許是心裏高興,一路說著話,沒多久,就到了村口。


    這會兒午時早過,村裏人多下地幹活去了,村口人倒是不多,隻有幾個上了年紀,腿腳又不好的老婦和老漢。


    村口是消息的集散地,他們出去時牽著三隻鹿,回來時兩手空空,不用問,就知這三隻鹿賣了個好價錢。


    雖有些羨慕,但這些老人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倒也沒有多探聽價格啥的,隻略關切兩句,就放了二人回家。


    院子甫一打開,就見之前晾在簸箕裏瀝水的槐花,被雞鴨從凳子上給碰的灑了一地,半大雞鴨啄食的正歡。


    倆人這會兒去掉心中大石,心情正好,也沒驅趕它們,由著它們扒拉啄食。


    倒是豬圈裏的兩隻豬,餓的扯著嗓子哼哼叫,聲音尖利。


    “你覺歇歇,我去喂豬!”容澤把身上的背簍取下來,忙就去拎豬食桶。


    薛黃英也不同他客氣,卻也沒有真去屋裏歇歇,而是轉身去了後院,給菜地澆水。


    澆完水去前院,容澤已經清掃幹淨院子,人不知去了哪裏。


    她見院門開著,抬步便走了出去,院牆旁邊的糞池有響動,她抬步就走了過去。


    就見容澤正拿著鐵鍬翻看堆放的幹糞,她家幾畝地都種了麥子,麥子拔節時已施過一次肥,這些糞肥,是留著收完麥子後,種秋季莊稼作底肥用的。


    “阿澤,你家剩下的那兩畝地,可追肥了!”


    麥子正在揚花時節,這會兒追肥正合適,一場雨落下,糞肥溶於土地,麥子吃完後,麥粒才能長的飽滿。


    容澤搖搖頭,他娘從去年入秋就病倒了,一直纏綿病榻,他又要請醫問藥,又要抄書賺取醫藥費,一日三餐的飲食,乃至於熬藥洗衣做飯,時時事事都得操心動手。


    家裏這些活計他尚且支應的焦頭爛額,委實他也忘了地裏的農活。


    薛黃英看看天色,雲層低沉,天空也不如之前明亮,變得灰暗。


    她道:“這兩日怕是有雨,今兒晚了,明兒一早,咱們就去水嶺,把那兩畝地給追一遍肥,兩畝地快的很,不到午時就能幹完。”


    容澤點點頭,他家屋後有現成的糞肥,倒是不用大老遠從星河灣拉過去。


    簡單吃過晚飯,洗漱過後,兩人就回了房,天氣和暖,溫度也一點點攀升,兩人都換了薄些的被子。


    臨吹燈前,容澤從懷裏掏出木盒,遞到薛黃英手上。


    薛黃英微一愣,她認得這盒子,裏麵裝的該是今兒贖回的那塊雙魚玉佩,薛黃英微微抬眼看向容澤,眼睛裏滿是疑惑,這寶貝東西,給自己作甚。


    “你我夫妻一體,這是我爹娘留下的遺物,日後要傳給咱們……咱們的孩兒,你收著吧!”幾句話磕磕絆絆講完,搖曳燈火下,容澤盯著薛黃英的眼睛明亮灼灼,麵上已然緋紅一片。


    “嗯,我會小心放好,你哪日想拿出來看看,隻從炕櫃最底下的錢匣子裏找。”


    薛黃英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借著藏木盒,避開了容澤的視線。


    她彎腰俯跪爬向炕尾,小心把木盒放進錢匣子裏。


    女子身著輕薄裏衣,烏發披散,柳腰微下,對著自己的某處圓潤而緊實,容澤隻覺口幹舌燥,微微偏開了眼。


    薛黃英一無所覺,待回身時,一眼撞進容澤隱忍、灼熱的眼裏,隻覺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腳指頭。


    “呼!”的一口,燈熄光暗。


    躺在被窩裏,薛黃英隻覺心砰砰跳個不停,臉色紅的感覺能煮熟蝦子。


    這人方才的神色,隱忍著掠奪,好像要吃了自己。


    不遠處的呼吸壓抑而急促,薛黃英聽的有些擔憂,深靜的夜裏,一切都被黑暗無限放大,她既擔心容澤病了,想到容澤方才的神色,又有些不願意出聲。


    幾番糾結後,終是對容澤的擔憂占了上風。


    罷了,誰讓自己比她年長呢,多照顧她一些,也是應該的。


    容澤平躺在薄薄的被褥裏,隻覺身上如似火燒,他極力平緩呼吸,心裏有些懊惱。


    方才薛黃英受驚的神色,他瞧的分明,自己,嚇到她了吧。


    正自懊惱間,一雙手覆在了額頭上,帶著溫涼的觸感。


    薛黃英手心手背都試一遍,發覺不熱,才鬆一口氣,正要收回,一隻手猛的抓握住了她的手,手心潮濕,手掌有力。


    她一愣之下,便也沒再動了,良久,這隻手拉著她的手一路往下,進了被褥。


    薛黃英心裏一驚,忍不住出聲提醒:“阿澤,你…你還在孝期。”


    “我知道,我不做別的。”容澤的聲音低啞,帶著克製,夜色包裹在聲線上,又染了一絲慵懶。


    薛黃英聽的麵紅耳熱,手一步步往下走,直到掌心傳來有力的搏動,容澤方才停止。


    心跳的力道由掌心傳到心裏,一下下,震的她手心潮濕一片。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知何時,沉沉睡去。


    二日雞鳴一聲,容澤睜開了眼睛,貼在胸口的手掌已經不見蹤影,他微有些失落,偏頭往旁邊一看,微暗天光下,身邊人滿頭青絲覆在枕上,睡顏沉沉。


    他彎起嘴角,輕輕摩挲兩下她的發絲,小心起身穿衣。


    剛洗漱好,薛黃英就從屋裏走了出來,二人相視一眼,臉都有些紅,默契的,誰都沒有提昨夜之事。


    簡單吃過早飯,二人就推著板車,兩把鐵鍬放在車廂裏,灰沉天色下,出門去了水嶺。


    走到水嶺時,天光已然大亮,推車走到水嶺村口時,村人聽說二人是來給麥子追肥,臉上的神色就有些古怪。


    倆人都還沒從昨夜的旖旎中完全抽離,略打過招呼後,就推著板車直奔村尾而去,竟是完全沒注意到村人的不對勁


    他們這次是來給麥子追肥,雲層低垂,顯然有一場雨,二人也沒進院子,直接推著板車,就去了屋後的糞池那裏。


    薛黃英從沒來過容澤家屋後,對於容澤家糞肥存了多少,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她把板車找個位置放下,把兩把鐵鍬拿出來,遞給容澤一把,就開始往板車裏鏟糞肥。


    容澤眉頭緊鎖,盯著糞池細細打量一圈,隻見糞堆旁邊,有零星散落的糞肥。


    他什麽也沒說,一鍬鍬鏟著糞肥,往板車上堆。


    容澤剩下的兩畝地離家不遠,麥子長勢還行,兩人直忙活兩個時辰,到天將午時,才終於把地施完肥。


    “真巧,這糞肥竟是正正好,若是少一車,怕是就麻煩了!”薛黃英拿著鐵鍬,一臉的慶幸。


    天色越發的低沉,眼看著就要下雨,回去星河灣拉糞肥折騰不說,也不一定能趕在雨前施完。


    至於從水嶺別家借,誰家的糞肥都是有數的,這年頭攢點肥不容易,村裏人因一泡牛糞幹仗的都常見,沒誰會輕易出借糞肥。


    再說,他們也張不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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