餃子一蓋簾一蓋簾包好,每一蓋簾餃子裏,都有一小排捏的奇形怪狀的餃子。


    嬌嬌看著自己包的餃子,再看看娘和小姨包的餃子,對比一下,樂的露出一口小白牙!


    “姐夫怎麽不見!”餃子快包完時,薛黃英才發覺李合順不知去了哪兒。


    薛春櫻捏餃子的手一頓,抬頭看一眼妹妹蘊著笑意的眉眼,道:“無事,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隻做些院裏的活,我讓他到山上轉轉,也打些豬草回來!”


    “那就好,可莫要誤了吃餃子!”


    “那不能,一筐草的事兒,耽擱不了多久!”


    扯著閑話間,餃子就包好了,薛春櫻看著這麽四五蓋簾餃子,道:“咱們也吃不完這麽多,剩下的,我拿進屋裏吧,蓋好,莫要幹了皮兒!”


    “嗯!”說話間,院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


    “我就說你姐夫誤不了吃餃子,這不就回來了!”薛春櫻說著,就端著餃子出了灶房。


    往院門口一看,人就愣在那裏,眼裏滿是驚喜:“阿英不是說你倆昨兒去府城了嗎,這怎麽還在家裏!”


    薛黃英聞言,忙就出了灶房,待看清眼前的兩人,眼裏是意料之中的平靜:“二姐,二姐夫!”


    “怪不得阿英說有人幫忙吃餃子呢,敢是她一早就知道你倆會上門!”薛春櫻打趣一句,忙招呼二人快坐下歇腿。


    薛春櫻的話音一落,薛黃英麵上的平靜差點碎掉。


    二姐也就罷了,她作甚包餃子給這個二姐夫吃,是覺著他待自家二姐太好嗎!


    鍋開水滾的間隙,薛黃英把火棍遞給薛春櫻,讓她瞧著火,她來煮餃子。


    “二姐夫,家裏鍋小,一鍋煮不了這許多,不夠吃的話,咱們再煮!”統共五蓋簾餃子,她煮了稍小些的三蓋簾。


    李合順正是這會兒回來的,他背著背簍,背簍裏隻有小半筐草,連襟相見,自然是一番寒暄。


    剛出鍋的餃子熱氣騰騰,一個個白生生肥嘟嘟臥在碗裏,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端在各人的手中,咬上一口,餃子皮煮的柔韌勁道,混和著韭菜的清香和醇厚的肉汁,鮮美濃鬱的味道在口中釋放,讓人陶醉。


    嬌嬌和長鬆哈哧哈哧燙的呼著小嘴,吃的速度並不比大人慢多少。


    吃過半碗,稍稍解了饑饞,薛黃英一掃眾人,略過李合順時神色微頓,大姐夫和自己對視時,眼裏似乎帶著憂色……!


    她心下疑惑,又看向薛春櫻,見她正在照看嬌嬌和長鬆吃餃子,隻時不時看向李合順的眼裏,仿佛帶著詢問。


    偏頭瞥一眼擱置在一旁的背簍,裏麵是胡亂拽的小半簍豬草,許是不仔細,裏麵混著許多枯葉腐葉。


    大姐夫出去這一上午,就扯這麽一點兒豬草。


    她瞟一眼大口吃餃子的鄭新城,決定暫且按下不表,等這兩人走了,她再問端底。


    “小妹手藝越發好了,這餃子餡調的,比鎮上的食肆還要好!”鄭新城端著一碗餃子湯出來,眨巴嘴,有些意猶未盡。


    薛黃英不接他話頭,笑向薛夏薑,問道:“二姐覺得我調製的餡料,比起鎮上的食肆如何!”


    “這……!”薛夏薑聞言,手一頓,她日日在家吃飯,哪裏知道鎮上食肆飯菜的滋味。


    “媳婦兒,娘她老人家從前兒晚上就身子不舒坦,吃飯也沒胃口,若是有這一碗神仙來了也不換的餃子湯,怕就不藥而愈了!”


    鄭新城吸溜一口餃子湯,混似沒聽見薛黃英的暗諷,衝薛夏薑揚眉道。


    不止薛夏薑呆了,薛春櫻和李合順也愣住了,這人也太沒臉沒皮了些,一時看著薛夏薑的眼裏,帶著複雜!


    薛夏薑被看的臉皮漲紅,若不是李合順在此,險些就要哭出來,她看著鄭新城的眼裏帶著哀求,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鄭新城瞧也不瞧她,衝薛黃英挑眉一笑,道理:“小妹不會一點餃子湯都舍不得吧!”


    說罷,不等薛黃英說話,又接著道:“昨兒三妹上門,說小妹要招贅夫婿,這偌大的薛家都歸了小妹,小妹吃肉,也總得讓咱們喝口湯不是!”


    說完,他眼裏掃著豬圈裏的三隻豬崽,雞圈裏一群肥雞,三間磚石打底的土坯房,眼裏帶著貪婪和鬱憤之色。


    一樣都是姓薛的閨女,憑甚東西都歸了這最小的丫頭片子,他們還要籌錢與她置辦東西。


    嗬!薛黃英看著鄭新城,眼裏帶著嘲弄,這人真是好大的臉,還以為他隻是想分她的餃子呢,沒想到這人比她想的有出息的多,敢是在這裏等著她呢!


    她薛家良田七畝,是她們爹娘生前留下的,同他鄭家有甚關係,還喝口湯,真是大言不慚。


    李合順也震驚瞪直了眼,他們都是女婿,既沒祭祀過嶽父母墳塋,生下的娃兒也不承繼薛家香火,有甚臉要同一個招贅的小女子爭薛姓之物。


    ”二姐夫說的好,我招贅在家,以後生下的娃兒自然都姓薛,就是我夫君,他也是帶著嫁妝來的……


    二姐夫既要喝口湯,這就與我去官府簽字畫押,以後生下的娃兒都是薛姓,再讓鄭家伯父伯娘與你置備一份嫁妝,如此,你的這口湯才能喝的名正言順。”薛黃英的唇畔帶著冷笑,眼裏也滿是冷意。


    這個二姐夫往日隻覺得他是個甩手掌櫃,家裏甚事不管,甚心不操,便是二姐受了委屈,也從來不聞不問,活像個睜眼瞎。


    如今看,竟是不然,人家眼空心大的很!


    “你……!”鄭新城聞言,臉色倏然陰沉,隻他看到薛黃英攥緊的拳頭,咽了咽口水,終究不甘心,梗著脖子道:“你既然如此說,作甚還要你二姐這個出嫁女送你重禮,我家日子艱難,哪裏有銀錢與你上府城置辦東西!”


    薛黃英一怔,便想到前兒同薛夏蟬說的話,自己是讓她去鄭家通個氣,隻說小妹將要成婚,咱們去府城多帶些銀子,碰到合適的物件,也買一件送與小妹。


    鄭家老太太吝嗇,那是一文錢都不會花到媳婦娘家,她聽到這話,保管歇了讓二姐夫妻同去府城照看鄭贇的心。


    她輕輕笑了一聲,隻看如今鄭新城這氣急敗壞模樣,就知薛夏蟬定然添油加醋了,她看一眼急惶無措的薛夏薑,心裏歉疚,終究還是連累了二姐。


    “想是二姐夫會錯了意,我家雖貧,也不會貪姐姐家裏的銀錢,至於給我置辦東西,更是不用,家裏鍋碗瓢盆,桌椅板凳樣樣齊全,哪裏就用二姐與姐夫操心呢!”


    她閑閑說完,仿佛這就是一件小事,瞧著鄭新城的眼神,宛如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充滿包容,更是讓鄭新城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氣餒和挫敗。


    ”薑娘,咱們這就回家!”他拿薛黃英沒辦法,轉而衝端著碗的薛夏薑叫道!


    “二姐夫當真好大的脾氣,在我薛家都能對著二姐大呼小叫,真不敢相信,在你們鄭家,我二姐過的是怎樣日子!”


    薛黃英見薛夏薑眼裏隻有慌亂,沒有對鄭新城的懼怕,心裏提起的那口氣稍稍放鬆。


    這麽看來,這個王八犢子也隻是窩裏橫,還不曾對她二姐動過手。


    她眉眼更加的冷沉,眼睛瞄到一旁的斧頭,決心一次收拾到鄭新城心服氣軟,省得哪日他火氣上頭,不管不顧傷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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