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嬤嬤道:“世子妃那樣穩重的人,怎麽會同郡主鬧起來,王妃這可多慮了。”


    “想必世子妃也知道郡主因為霍大公子的事,心裏不痛快,她有火氣無處發泄,這才鬧騰個不停。所以世子妃才想了這麽個辦法,讓郡主心神稍稍被轉移一下。”


    提起霍雲舟,寧王妃眼睛裏的光亮漸漸暗了下去。


    她長歎一聲:“唉,嬤嬤,怎麽我養的兩個孩子,情路都這樣坎坷呢?是不是我教的他們太至情至聖了,所以他們才把情愛看的那麽重,一旦陷進去就很難再出來。”


    “我現在特別喜歡棠兒身上那種風淡雲輕,她一看就是那種不會墜入情網無法自拔的人,我要是能養出這麽有頭腦的孩子就好了。”


    全嬤嬤也跟著歎氣。


    沈晚棠那是什麽環境下長大的?生母早亡,親爹不靠譜,嫡母手段極其下作,連沈晚棠跟寧王府的婚事她都有膽子換給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有什麽事是她不敢做的?


    沈晚棠要是天天腦子裏隻想著情情愛愛,要是一味的單純天真,怕是會被她那嫡母嫡姐欺負死了,這會兒很可能墳頭的草都兩米高了。


    殘酷惡劣的環境,造就了沈晚棠的早熟,也塑造了她堅韌的性格,她可能在小時候被欺負的時候,就已經想清楚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情愛幫不了她一點兒,反而會害了她。


    她喜歡金銀,喜歡管家,她擅長醫術,也擅長經營。


    她喜歡的,擅長的,都是有用的。


    她特別務實。


    而務實,是窮苦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最顯著的特征。


    像蕭清淵蕭清溪這種長在富貴窩的孩子,腦子裏就壓根兒沒有務實這兩個字,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


    所以沒有養出像沈晚棠一樣的孩子,不是王妃的錯,她的孩子一出生就站在了巔峰,他們跟沈晚棠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怎麽可能會有一樣的性格呢?


    ……


    傍晚。


    蕭清淵持續了一下午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因為霍雲舟來了。


    蕭清淵擋在通向母親院子的石板路的正中央,冷著臉質問霍雲舟:“你來幹什麽?你不是要納妾嗎,不是都不把我妹妹當回事了嗎?你怎麽還有臉進我們寧王府的大門?”


    “清淵,我很在乎清溪,納妾也是有不得已的緣由,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你也納妾了,不是嗎?”


    蕭清淵冷笑起來:“怎麽,我納妾你就要納妾?我同煙洛早就認識,娶世子妃是我母親的意思,我可從來沒在婚前給世子妃什麽承諾!”


    “可你呢?你婚前是怎麽承諾我妹妹的,你都忘了不成?”


    “你說這輩子都不會讓清溪受半點兒委屈!你說她永遠都是你的唯一!”


    “這才不過兩年而已,你就要納妾,就看上別的女人了!”


    霍雲舟高大的身形微微垮塌下來,他臉上浮現出愧疚:“清淵,我知道納妾會讓清溪不舒服,可我也是沒有辦法了。”


    “柔心是林東昱的妹妹,我和東昱是最好的兄弟,可因為我在戰事中指揮不力,東昱為了保護我戰死沙場,他的父兄也一樣,他們……全部都是因我而死。”


    “東昱死之前,隻對我提了一個要求,讓我照顧他妹妹一生一世,如果他妹妹有閃失,他死不瞑目。”


    蕭清淵愣住了:“林東昱死了?”


    “嗯。”


    “林東旻也死了?”


    霍雲舟臉色一片蒼白:“是。”


    蕭清淵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難受來。


    林東旻和林東昱是雙胞胎兄弟,他們兩個以前一直是霍雲舟的跟班兒,霍雲舟打架,他們兩個就跟著打架,霍雲舟要上戰場,他們兄弟兩個也就跟著上了戰場。


    林父本身就是霍雲舟父親的部下,他得知兩個兒子同時要上戰場的時候,曾極力勸阻,可惜沒勸動。


    現在,林家除了林柔心,已經沒人了。


    過了好一會兒,蕭清淵才低聲道:“既然林家都沒人了,你就更不應該納林柔心做妾了,她父兄全部為國捐軀,滿門忠烈,你好歹也應該給她挑個好人家,叫她做正頭夫人才是,做妾像什麽話?”


    “我本來也是這樣打算的,但柔心不願意,她……她很早之前就喜歡我了,她說如果我不要她,她就絞了頭發去寂心庵做姑子去。”


    蕭清淵心頭猛的一跳,怎麽又一個要做姑子的?


    他腦海裏不可遏製的浮現出楚煙洛的臉。


    “清淵,你說我怎麽能叫柔心去做姑子?她要是做了姑子,我怎麽跟她父兄交代?”


    霍雲舟聲音裏透出疲倦和痛苦:“我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跟清溪商量,讓她同意我納柔心進門。其實讓柔心做妾,我都覺得已經很委屈她了,可清溪不同意,她要跟我和離……”


    “清淵,你救救我吧,我快崩潰了。”


    換任何一個人,也許都無法理解霍雲舟此刻的痛苦,但蕭清淵卻感同身受。


    因為就在不久前,他也曾這樣痛苦過。


    一邊是無可撼動的正妻,一邊是珍視無比的女子要做妾,他夾在中間,難以做人。


    霍雲舟的情況,比他的還要複雜還要困難,甚至其中還背負著三條血淋淋的人命和沉甸甸的救命義氣。


    蕭清淵沉默了很久才道:“雲舟,我也想幫你,可我幫不了你,清溪是我妹妹沒錯,可我也說服不了她的,而且,你如果納個普通的妾也就算了,納這樣一個女子,日後無人敢惹她半分,清溪那個性子,以後要吃大虧的。”


    霍雲舟急忙道:“不會的!柔心是個很善良很溫柔的姑娘,她的人跟名字一樣,她絕無任何壞心,她一定能跟清溪和諧相處的!”


    蕭清淵遲疑了:“真的?”


    “千真萬確!你幫幫我,幫我勸勸清溪,隻要她接納了柔心,我這輩子什麽都聽她的!”


    “這……”


    “清淵,求你了!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跟清溪真的和離吧?和離是什麽光榮的事嗎?我這也是為了清溪好啊!”


    “好吧,那我替你勸一下清溪試試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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