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苑。


    沈晚棠坐在銅鏡前,由著兩個丫鬟給她挽發,然後往她頭上插金釵和步搖。


    王妃新給她的兩匣子首飾,幾乎被她們倆試了個遍。


    杜鵑雙眼發亮:“世子妃戴這支紅寶石步搖很貴氣,明日就戴這支吧!”


    琴心喜滋滋的:“奴婢覺得這支玳瑁牡丹金釵更好看,世子妃還是戴這支吧!”


    沈晚棠按住她們兩個的手:“一支一支的來,都會戴的。你們兩個怎麽跟暴發戶似的,恨不得把所有首飾都戴我頭上,太沉了,快拿下來。”


    杜鵑和琴心剛要拿,門口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沈晚棠,我來了。”


    沈晚棠轉頭,一眼就看到了蕭清淵,以及跟在他身邊的彥城。


    平日裏跟著他的都是墨機,這會兒卻換成了彥城。


    沈晚棠瞬息間就明白,他今天來,怕是寧王叫他來的。


    但她隻當不知道,她站起身,和聲和氣的詢問:“世子怎麽這個時候來了,可是有事?”


    蕭清淵的目光落到了她頭上,然後皺起眉頭:“知道你寶貝多,但也不用一股腦全都戴頭上吧?你不覺得俗氣,難道還不覺得沉嗎?煙洛就從來不戴這些俗氣的東西,反而顯得她很仙很出塵。”


    琴心立刻上前,想要幫沈晚棠解釋。


    沈晚棠卻攔住了她,她嘴角依舊噙著淡淡的笑:“世子說的對,是挺沉的。不過,這些都是母親新賞給我的,母親這樣疼我,我一時歡喜,就試戴了一下。”


    這下蕭清淵說不出話來了,他父王母親都喜歡沈晚棠喜歡的要命,這一對比,反而顯得他又不孝又不受父母喜歡。


    不過,他倒是不嫉妒沈晚棠能得到父母的喜歡疼愛,因為她自從嫁入王府之後,確實對他父王母親十分的孝順,甚至都快成京城典範了。


    一個兒媳婦能做到這種程度,他就算想挑刺兒,也沒得挑。


    他吸了口氣,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認認真真的道:“今日我不該不分青紅皂白的朝你吼,害你在一眾下人麵前丟了麵子。”


    “煙洛冒犯你在先,你教訓她一下也無可厚非,畢竟,你才是當家主母,是我正妻,她挑釁你,本來也是她不對。”


    “我是特意來給你道歉的,以後我會注意的,這一次,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晚棠看到彥城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他的來意。


    她也並不拿喬,蕭清淵能舍了臉麵來道歉,不管是不是被寧王逼的,總歸都是他先退了一步,她自然要給他台階下,否則關係鬧僵了,以後再想修補就要花更多力氣了。


    “世子這樣誠摯,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今日的事,就叫它過去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平日裏大家磕磕絆絆在所難免,但磕絆過後,反倒能增進信任和親情。”


    沈晚棠朝他笑笑:“世子可要坐一會兒?我剛吩咐人給楚姨娘拿來兩身新衣裳,她如今是世子的妾室了,可以領王府的妾室份例了,世子可要幫她看看衣裳?”


    蕭清淵來道歉,本來心裏挺不舒服的,可見到沈晚棠這樣和氣,這樣給他麵子,甚至還給沈晚棠準備了衣裳,他心裏的那點不舒服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他臉色都變好看了很多:“你倒是真的挺大度的,煙洛今日罵了你,你還不忘給她準備份例。”


    沈晚棠還是笑,並沒有接話。


    她大度?


    那可未必。


    “你給煙洛準備了什麽衣裳,拿來我看看。”


    沈晚棠看向琴心:“把衣裳拿來,給世子過目。”


    琴心很快就去抱了兩身新衣裳過來。


    可蕭清淵隻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你這兩身衣裳都太鮮亮了吧?煙洛不喜歡這樣的,她喜歡白衣,純白的那種。”


    沈晚棠語調依舊和氣:“世子,按照咱們大灃的習俗,隻有熱孝期間才會穿一身白,平日裏等閑是不會穿的。父王和母親都還健在,穿一身白確實不妥,更何況,楚姨娘既然已經嫁給世子,還是要遵循王府的規矩,往後就穿些常規的衣裳吧!”


    蕭清淵搖頭:“你不懂,煙洛隻喜歡白色,別的顏色她都不喜歡。”


    “世子,我既然管家,就要對整個王府負責,更要敬重父王母親。恕我實在不能給她提供白衣,這兩件她若不喜歡,那就算了吧!琴心,把衣裳收起來吧!”


    “慢著!”


    蕭清淵走到琴心麵前,接過了她手裏的托盤。


    琴心一臉詫異的看看他,然後又轉頭看向沈晚棠。


    世子妃叫她準備衣裳的時候,可是說過了的,世子必定不會替楚煙洛收下這兩身衣裳,可世子居然收下了,這可如何是好?


    難不成還真白白送給楚煙洛兩身這麽好的衣裳?那豈不是太便宜她了,罵了世子妃還有新衣裳穿,嘔都嘔死了!


    然而,沈晚棠仿佛沒看到丫鬟欲言又止的眼神,她笑著道:“怎麽,世子改主意了?決定勸說楚姨娘放棄白衣,穿鮮亮些了?倘若是這樣,那母親一定會高興的。”


    “咳。”


    蕭清淵輕咳了一聲,含糊的應了,然後拿著那兩身衣裳走了。


    沈晚棠聽他應的含糊,笑容卻依舊掛在臉上:“世子慢走。”


    等蕭清淵離開後,琴心就心急如焚的道:“世子妃,您怎麽還能笑得出來啊,咱們可不能叫楚煙洛真的穿上新衣裳啊,她那麽喜歡白衣喜歡當清高仙子,就叫她一直穿那身舊衣裳好了!等那身衣裳穿爛了,看她怎麽辦!”


    沈晚棠安撫的拍拍丫鬟的手臂:“無妨,兩件衣裳而已,別激動。世子雖然拿走了,但楚煙洛未必會穿,你也說了她隻穿白衣了,不是嗎?”


    琴心半信半疑:“奴婢是擔心,那楚煙洛看到衣裳那麽漂亮,一咬牙不裝了,直接穿了。”


    沈晚棠卻風淡雲輕的道:“她若是穿了,人設就崩塌了,白衣是她最特殊的標誌,她輕易不會去掉這個標誌的。”否則,會大大的弱化她在蕭清淵心裏清冷孤傲的形象。


    而且,上一世,楚煙洛直到死,都穿的白衣,她從未穿過別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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