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心疼的眼睛都紅了:“怎麽會這樣嚴重?滿福,快叫太醫來!”


    “姑母!”


    顧千寒情急之下叫了親近的稱呼:“不用叫太醫,我這腿看著嚇人,其實沒什麽事,過兩日就好了,就是一點皮外傷而已,別鬧的興師動眾的。”


    “這怎麽會沒事?!”


    “姑母,我真的沒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隻這一句話,皇後就明白侄兒在顧慮什麽了,他不讓叫太醫,是怕引來皇帝更多的不滿,對她的不滿,對顧家的不滿。


    甚至這次懲戒顧千寒,未必不是借著由頭敲打顧家,敲打她這個皇後,顧千寒遭的這些罪,是替她和顧家遭的。


    皇後強忍著淚水和怒火,開口趕人:“寧王妃和世子妃先回去吧,我這裏沒空招待你們了。”


    寧王妃也很有眼色,她立刻帶著沈晚棠告退。


    走出坤寧宮之後,寧王妃都還在歎氣:“二公子那腿看著真是嚇人,不怪皇後心疼,連我看了都心疼,回府之後,你叫人去顧家送些活血化瘀的藥膏,再送些珍稀藥材,這事兒總歸是咱們家引起的,賠禮道歉的姿態要做足。”


    她問過墨機,也問過府裏負責巡邏的侍衛,顧千寒那夜待了很短的時間就走了,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顧千寒是冤枉的,人家根本就沒碰過楚煙洛。


    偏她那沒腦子的兒子認定了就是顧千寒欺辱了楚煙洛,把人打了不說,還鬧的人盡皆知,害得顧千寒親事也丟了,還被皇帝罰跪了一夜。


    這口氣就算顧千寒能咽得下去,皇後和顧家也咽不下去。寧王妃不想給王府樹這麽一個大敵,所以才把姿態放的這麽低。


    沈晚棠聽婆婆這樣說,便從袖袋裏掏出個小瓷瓶:“母親,我這裏倒是有一瓶活血化瘀的藥,這是我外祖家祖上傳下來的方子,十分有效,您看,要不要給皇後娘娘送過去?”


    寧王妃一愣:“你這個真有用?皇後那裏怕是不缺好藥膏,你的藥膏效果不明顯的話,恐怕不如不送。”


    沈晚棠輕輕一笑:“母親放心,保準比皇後那裏所有的藥膏效果都要好,我給您開的藥,您不是都說吃著不錯嗎?這個也一樣,是獨家秘方,外頭買不到的。”


    寧王妃因為被兒子氣出來一個頭痛暈厥的毛病,最近一個月都在喝藥,沈晚棠的針灸術她見識過了,相當了得,沈晚棠給她開的藥她也吃過了,靜心順氣的效果比太醫開的藥都要好。


    所以,她還是很信任沈晚棠的。


    她立刻拉著沈晚棠轉頭回了坤寧宮,讓沈晚棠把那藥膏遞上了。


    見皇後並不當回事兒,寧王妃還特意道:“皇後娘娘有所不知,我這兒媳的外祖家祖上是行醫的,很有些獨家秘方,平日裏我吃的藥都是她給配的,十分管用,還請娘娘務必給二公子試一試這藥膏,定能減輕二公子的痛楚。”


    皇後意外的抬頭,看向了安安靜靜的沈晚棠:“你還精通醫術?”


    沈晚棠答的中規中矩:“回娘娘,隻是多讀了幾本醫書,會幾個不常見的偏方。”


    皇後點點頭,揮手讓她們離開了。


    但等她們走了之後,皇後就叫嬤嬤拿了她的藥膏來:“給二公子塗上,把淤青的地方都揉一揉。”


    她說完,就要把沈晚棠的那份藥膏給扔了。


    顧千寒卻攔住了她:“姑母,既然寧王妃說這藥膏有用,不如就試一試好了。”


    “你要用?”


    “可以一試。”


    “誰知道這裏頭裝的是什麽,萬一這所謂的偏方有問題怎麽辦?”


    “那可以先試一條腿,另一條腿用姑母的藥膏,兩相對比,就知道效果了。”


    皇後被他說動了,把藥膏遞給了嬤嬤:“那就用用看吧,晾她也不敢害本宮的侄兒!”


    兩份不同的藥膏很快敷到了顧千寒的膝蓋上,在嬤嬤經驗老到的按揉下,藥效漸漸發揮出來。


    皇後驚奇的看著侄兒的一條腿浮腫和淤青褪去了大半:“這條腿上用的可是那位世子妃給的藥膏?”


    嬤嬤一臉欣喜:“是,皇後娘娘,這藥膏竟然真的有奇效!二公子膝頭的腫脹都差不多消退了!”


    皇後有點難以置信:“千寒,你可感覺有什麽不適?”


    “姑母,沒有什麽不適,倒是覺得溫溫熱熱的,很舒服,腿上的刺痛感也消失了,這藥膏確實很管用。”


    皇後聽完,這才放了心。


    等看著他另一條腿也用了沈晚棠給的藥膏,消了腫褪去大半淤青後,她才道:“宋迎臻養的兒子不怎麽樣,挑兒媳婦的眼光倒是毒辣,這回真叫她挑著好的了!那丫頭居然還有這樣的秘方,看來她治好了宋迎臻頭痛暈厥的毛病的傳言也是真的了。”


    顧千寒沒說話,他手裏捏著沈晚棠給的那隻瓷瓶,又一次想起了上一世。


    他知道沈晚棠精通醫理,她對各類毒藥解藥如數家珍,她會針灸,懂急救,不僅如此,她還會驗屍,這在女子當中極其罕見。


    廖有赫所有的政績,都是沈晚棠替他賺來的,他自己隻起到了一個形象上的作用,真正替他查案破案,替他處理所有爛攤子的,是沈晚棠。


    她女扮男裝跟在廖有赫身邊,做他的幕僚,為他出謀劃策,為他排兵布陣。


    十年來,廖有赫官運亨通,一路暢行無阻的從一個小小的知縣,飛速變成了手握重權的大理寺卿。


    雖然沈晚棠有在她的臉上做偽裝,甚至她連聲音和語氣都會偽裝,可他還是一眼就看破了她女兒家的身份。


    他自詡天資聰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直到遇到她,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極其聰慧,卻從不張揚,破了大案奇案也不會沾沾自喜,她把所有的功勞都推給了她的丈夫廖有赫,而她自己則活成了京城人人豔羨的“廖夫人”。


    他後來會的很多破案驗屍的手段,其實都是偷偷跟她學的。


    但顧千寒沒想到,原來她這麽早就已經這麽厲害了,會做活血化瘀的藥膏,會治太醫也治不好的頭痛暈厥。


    他腦海中突兀的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她嫁給蕭清淵,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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