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嫁進來之前,琴心和府裏其他人一樣,都覺得世子妃身份太過低微了,一個員外郎的庶女,哪裏能配得上她們出身高貴俊美無雙的世子?


    可世子妃嫁進來之後,琴心忽然覺得,其實,是眼瞎心盲的世子配不上那麽好的世子妃。


    她快步走出星合院,回了梧桐苑。


    一回去,她就把在星合院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沈晚棠,包括她對乳鴿湯的猜測,她也全說了。


    沈晚棠聽完搖了搖頭:“可惜了那鍋乳鴿湯了。”


    琴心覺得她的思維迥異於常人:“世子妃,您隻可惜乳鴿湯嗎?不覺得世子對那位太好,對您太不好了嗎?您心裏沒有委屈不平嗎?”


    沈晚棠語氣淡然:“世子想對誰好,那是他的事,我如今要做的,隻是替母親管好家就行了。”


    她喊了杜鵑,補了琴心請太醫花的銀子,另外又賞了她一袋銀子。


    “你在星合院表現不錯,知道維護我的臉麵,該賞。”


    楚煙洛非要讓琴心給她洗衣裳,無非就是借著使喚琴心來打她這個世子妃的臉。


    琴心應對的很不錯,自然就該獎賞鼓勵。


    不過,楚煙洛既然敢使喚她的大丫鬟,想必是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柴嬤嬤,從明日起,星合院的一切雜務就不要叫人管了,粗使丫鬟婆子也不可進入,灑掃活計不必再做,水也不必再差人送了。”


    柴嬤嬤一聽就知道是楚煙洛的挑釁惹了沈晚棠不快,沒有人打掃院落和屋子,也沒有人給他們提水,更沒人給他們做吃的,看世子和那厚顏無恥的姑子能恩愛到幾時!


    她覺得世子妃這招釜底抽薪用的相當漂亮。


    世子從小錦衣玉食,連穿衣都有專人服侍,不曾吃過一點苦,更不曾做過任何粗活兒,他並不知道人間疾苦,所以才會聽信楚煙洛的讒言,把身邊服侍的一個個都趕走了。


    但他雖然趕走了服侍的人,可他的院子其實依舊每日都有丫鬟婆子去收拾,隻不過她們都是趁世子不在的時候去收拾,收拾完就趕緊退出來。


    所以他的院子才能一直保持漂亮幹淨,他的衣裳才能日日光潔如新。


    現在,世子也該吃吃苦了,等他發現手頭拮據窘迫,院子淩亂不堪,連衣裳也沒人洗的時候,還能跟楚煙洛有情飲水飽吧?


    柴嬤嬤十分期待看到世子崩潰的那一天,她恭聲應道:“是,全憑世子妃吩咐,明日起,世子那邊再不會有人服侍了。”


    世子妃看起來脾氣好的不行,世子怎麽作怎麽跳,她都不生氣,但她也隻是包容世子一個人而已,畢竟是她丈夫。


    別的人欺負到頭上來,她並不會一味的忍讓。


    這很好。


    第二日一早,琴心就來稟報:“世子妃,星合院那邊鬧起來了。”


    沈晚棠一邊吃著鮮嫩爽滑的羊乳羹,一邊隨口問:“怎麽了?”


    琴心唇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寂心庵來的那位一大早就哭著數落世子爺呢,一會兒說自己連口熱飯都吃不上,餓的兩眼發暈,一會兒又說她衣裳髒了沒人洗,嫌世子不疼她,不給她多備幾身新衣,一會兒又嫌沒人打水服侍她洗臉漱口,世子給她打了水,她又嫌水太涼,說她剛小產,決計不能碰涼水,要世子給她打熱水。”


    “世子一開始被她使喚的團團轉,都快成她粗使丫鬟了,可後來不知怎麽的,一下就怒了,跟那位吵了起來,吵到後來我才聽明白,原來世子是心疼昨日被那位砸了的那鍋乳鴿湯。”


    沈晚棠對兩個人的爭吵並不意外。


    人在有錢有閑的時候,自然隻會追求風花雪月,追求所謂的靈魂契合。


    可沒錢沒閑的時候,吃飯穿衣就成了頭等大事,誰還顧得上什麽靈魂?靈魂要想活著,首先得身體活著才行啊!


    貧賤夫妻百事哀,他們都是過慣了被人服侍的日子,如今一下從天堂掉進事事都需要自己親力親為的地獄,怎麽可能沒有矛盾沒有摩擦。


    “哎喲,世子妃您可不知道,星合院現在亂的呀,飯飯吃不上,水水喝不上,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恭桶都沒人管啦,屋裏都臭烘烘的了,世子和那一位身上都有味兒了,那位以前不是自詡清雅出塵的仙子嗎?這下好了,可是仙不起來了呢!”


    沈晚棠被她幸災樂禍的樣子逗笑了:“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你進去了?”


    “哪兒能啊,奴婢就是在外頭聽了些熱鬧,院子裏的事兒,都是墨機從裏頭出來的時候,悄悄告訴我的。奴婢同墨機都是六歲那年從宮裏頭出來的,還是有些情分的,所以他肯定不會騙我。”


    琴心說著,壓低了聲音道:“世子妃,寂心庵來的那位,還想著要趕走墨機呢,她說了墨機壞話,世子都不叫墨機近身服侍了,您看咱們要不要趁機收買了墨機,讓他做您的人。”


    沈晚棠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胡說什麽呢,我收買墨機幹什麽,他一日沒有被趕走,就一日是世子的人,我不能越界。更何況,墨機雖然會給你透露一點消息,但是,他恐怕不是我能收買的了的。”


    上一世,蕭清淵身邊伺候的全都被楚煙洛以各種各樣的理由趕走了,唯獨墨機始終跟在蕭清淵身邊,足見蕭清淵對他的信任和維護。


    後來蕭清淵為楚煙洛殉情跳河,墨機跳下去救他,卻不幸被湍急的水流吞沒,也死在了河裏。


    琴心摸摸被沈晚棠敲過的地方,小聲道:“我這不是看著墨機可憐嘛,昨日他就沒怎麽吃東西了,還在外頭到處賒賬,給寂心庵的那位弄燕窩,昨夜他都是在院子裏睡的,那位不準他進屋,連偏房也不行。今早一大早他又去廚房求爺爺告奶奶的想給世子要桶熱水,可廚房的沒給,他回去就挨了世子一頓罵。”


    沈晚棠淡淡一笑:“熱水確實不能給,這是我吩咐的,不過,你不是跟墨機情分非同尋常嗎,你可以私下給他單獨送些熱飯熱湯,我就當不知道。”


    琴心眼睛一亮,立刻福身:“多謝世子妃!”


    正說著,有小丫鬟來稟報:“世子妃,外頭管事的傳話說,您娘家姐姐沈大娘子來了,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說,您看要讓人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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