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向南亮出照片說道:“我沒記得招惹過你,為什麽對我使用這種卑鄙手段?你能得到什麽好處?或者就為了彰顯你本地人的優越?”


    本想矢口否認的錢春旺看著丁向南手裏的照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說如果我拿這些照片去街道舉報你會怎麽樣?”丁向南幽幽說道。


    聽到這話錢春旺臉色大變。像他這種故意破壞同事衛生成果給街道環衛抹黑的行為按規矩是要被開除的。


    他媳婦兒沒有工作,家裏生活開銷就靠他一個人,而他本人又沒有啥手藝,要是連這份工作都丟了那一家子可就得徹底辟穀修仙了,而且如果因為這種原因被開,其他環衛也不會再招他。


    “兄弟,不不不,大哥,大哥您大人大量,饒我這一次吧。我混蛋,我犯賤,我都是一時糊塗啊。要是被開除了我們一家子就活不下去了,求您高抬貴手!”


    丁向南不為所動的冷冷說道:“說說什麽原因?我哪裏得罪你了?”


    “您沒得罪我,是我犯混,對不起,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敢了。我家裏大人孩子四口人全靠我這份工作養活,饒了我吧,求求你了!”


    看著他聲淚俱下的慫樣,聽到他說的家裏情況,丁向南雖然心中火氣不降,但抬起的手終究沒有再落下。


    丟下一句“看你以後表現”後,揚長而去。留下一臉惶恐的錢春發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下午一點,在街道辦事處旁邊的小禮堂裏,所有環衛工人坐在下麵交頭接耳。


    一般來的早的人都坐後排,但丁向南雖然來的挺早卻坐在了前麵。


    坐在後排的錢春旺臉色難看,誠惶誠恐的樣子與往日因借錢春發的勢頭而意氣風發時判若兩人。


    隻見他時而往丁向南的位置瞟兩眼,時而往門口方向掃視,像是在等什麽人。


    原來上午的事他想找大哥錢春發商量下看看怎麽辦的,結果不管是庫房還是家裏,他始終沒找到,這不會議馬上開始了,人還沒出現。


    他現在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特別是看到丁向南早早來了後卻坐在了前麵,心裏更是七上八下的。


    他知道自己大哥每次開會都會坐在前排來彰顯自己與這些環衛工的不同,所以這次他故意坐在過道旁邊,就是想在他大哥來時截下他說說上午的事。


    可是事與願違,就在他看著丁向南愣了會兒神的功夫,一身酒氣、紅光滿麵的錢春發在他身旁經過,徑直向前排而去。


    原來這錢春發是被一個外地的供貨商請去吃飯了。知道下午開會不能喝酒,所以他想約晚上的,可是人家有事急著回去,所以不得不改在中午了。


    本來遺憾喝不了酒的他在聽說那瓶酒值七八十塊錢時,不由開始有些猶豫。


    反正每次開會領導也不會下來轉,要不就少喝點?大不了坐後排就是了。


    可是酒一喝完就不是他了,來到禮堂沒有一絲停頓就習慣性的向前排走去。


    前排的百事通田猛趕緊往旁邊挪了個位置,還裝模作樣的用袖子擦了擦他剛讓出來的座位:“錢哥,坐這兒。”


    周圍的人也都諂媚的打著招呼。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錢春發是個領導。


    錢春發很是滿意像田猛這樣的舉動,掃了一眼隔著兩個位置卻看都不看他一眼的丁向南,他冷笑著說道:“老田很不錯嘛,不像有些年輕人,目中無人不說,還不自量力的坐到這麽顯眼的位置。”


    周圍的這些人不坐後排本身就因為是錢春發的爪牙,知道他在說丁向南,就紛紛附和道:“就是,一個土老帽子,還指望坐在前排出個風頭是咋的。”


    丁向南自然是聽見了這些蒼蠅在旁邊瞎嗡嗡,不過他沒有理會,看著自己腳下那用了將近一個月的禿頭掃帚心裏發出一陣冷笑。


    隨著街道辦書記落座後,這次月底總結大會也就正式宣告開始。


    跟每次都總結會一個套路,本次會議由街道劉幹事主持,他拿著那早已經形成套路的流程稿一步一步往下進行。


    “下麵由我們孫主任給大家發言。”


    這位孫主任拿出已經有些泛黃的演講稿,開始了他的發言。


    從他演講稿的滄桑程度來看,這位孫主任怎麽也得是個勤儉節約的主兒,可他的發言卻透著一股財大氣粗。


    他還是老生常談的逐一列舉了街道辦事處近幾年的發展進步。


    包括環衛工的工資待遇比前幾年已經翻了一番兒、環衛服的更新換代以及環衛工具的更新都走在全市前列等等。


    什麽經費充足、對一線工人的人文關懷等等的套話讓人一聽怎麽都覺得是在表功唱讚歌。


    主座上的書記在聽到他讀稿子時有一個上月的日期忘改後,微不可查的皺起眉頭。


    在主任的讚歌念完後,由書記做總結性發言。


    這位名叫耿愛民的書記還是很有水平的,也沒見他拿發言稿,僅僅是臨場發言就讓人印象深刻,特別是那些一線的環衛工,更是頻頻鼓掌叫好。


    特別是他強調的服務意識,這個團體是要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的服務性質團體。


    環衛工要為市民做好環境衛生服務,街道辦各領導和各幹事包括倉儲人員要為環衛工人做好後勤保障服務。


    在耿書記發完言後習慣性的多問一句:大家還有什麽要說的嗎?不管是建議也好,意見也罷,或者有什麽困難,大家都可以提。


    如果沒有的話咱們今天這個會就到這裏吧。


    到這裏幾位領導都習慣性的收拾東西準備離席了。而丁向南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領導好,我有件事要說。”


    看到會議馬上結束,心正提到嗓子眼的錢春旺,聽到丁向南的聲音後,眼前一黑,暗道一聲:“完了!”。


    而離丁向南不遠的錢春發也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這是這位耿書記上任以來第一次在這種會上有一線工人當眾發言,不由頗感意外的說道:“哦,小同誌,有什麽話盡管說。”


    “我是玉林路小吃街新來的環衛工,來了大概有一個月了,從第一天起就在用這個掃帚,”說著話丁向南拿起他腳下的禿頭掃帚給大家展示。


    “這一個月我幾乎天天跑倉庫,但到現在也沒領到一個像樣的掃帚,哪怕舊一點也沒關係,隻要能掃土就行,然而這個簡單的需求也無法達成。


    還有手推車,庫房倒是有新的,聽說之前小吃街還是優先配備的,可現在這新車是別人預定的,到現在都快一個月了還沒被領走,而我卻怎麽領都領不到。


    我就想問問,咱們街道現在都困難到這種程度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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