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深呼吸,他豁然睜開雙眼。


    本來他是準備一頓老拳伺候的,但終於無法做到短時間內,完全放下那段兄弟情誼,最終壓下了動手的念頭。


    “權愛國,你爺爺生病那半年,我幾乎天天泡在河裏,那段時間老天給麵子,是長這麽大以來,抓魚最多的半年,沒有十條,也有八條吧,你準備按幾百塊一條給我算?”


    丁向南聲音裏透著一股冷意。


    聽到丁向南聲音裏的冷意,權愛國心裏冷笑,他太了解丁向南了,知道他大概率不會向自己動粗,不動粗,自己怕誰?


    “向南,話不能這麽說,那時候我可沒有強迫你去幫我抓魚,不都是你自願的嗎?”


    丁向南再次深呼吸,強行平複爆發邊緣的心情,說道:“我不管什麽狗屁自願不自願,今天你得給我算清,不然,這個村,以後你回不來!”


    權愛國的確了解丁向南,但他卻低估了自己的無恥的威力,在他這種無恥下,丁向南能忍住抬手,屬實是巧合。


    “要不我按五十塊錢一條賠你錢?”


    “再廢話我打的你找不著北,你信不信?”丁向南近乎咬牙切齒。


    權愛國拿起丁向南剛才用過的茶碗,把裏麵的一碗茶潑出去很遠。


    他說道:“我這裏一共隻有六條,客戶預定了三條,我隻能給你三條。”


    “嗬,你是不是有點誤會?我沒有在跟你商量,而是告訴你,現在就賠,最少八條,不然,欠債不還的後果,你應該知道!”


    ……


    最後丁向南拿到了四條赤尾銀魚,走出權愛國家門時,他甚至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這麽多年的兄弟,就因為這幾條魚就整沒了?


    仔細想想,其實這麽多年來,他根本就沒有真正擁有過這麽個兄弟,隻是權愛國有而已。


    現在他證明赤寒石存在的欲望更濃了,他期望赤尾銀魚量產的欲望也更濃了。


    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當得知自己把赤尾銀魚量產後,權愛國會是個什麽表情?會不會來求自己賣魚給他?會不會為今天的做法而後悔?


    把魚送回家後,丁向南帶上之前在縣城買的尼龍繩,找了個塑料袋,帶上一塊昨晚的肉就出了門。


    經過一段密林後,丁向南來到那個瀑布下麵。


    這次他沒有訓練魚擺尾,如果每天用瀑布做高強度訓練他身體會吃不消,所以那種瀑布下訓練是三天一次。


    丁向南把繩子和肉掛在身上,伸伸胳膊,踢踢腿,活動活動各處關節,確認全身舒展性沒有問題後,來到瀑布旁邊的峭壁下,竟開始徒手攀爬起來。


    隻見他手腳並用,動作連貫,攀爬速度越來越快,活像個靈猿。


    顯然這不是第一次。


    幸虧這裏就他一個人才不至於驚世駭俗。


    這種直上直下的峭壁,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徒手攀爬,一個失手就是粉身碎骨,哪有像他這樣還越爬越快的。


    隨著他越爬越高,終於到達一個麵積不大的平台處。


    後麵這一段就比較凶險了,連一直表情隨意的丁向南,都露出凝重的神情。


    在他所站的平台的上方,有一個凸出峭壁的平台,這兩個平台之間沒有任何抓手點和落腳點,隻有跳起來手才能夠到那個平台的邊緣。


    丁向南盯著上方的平台,做了幾個深呼吸,隻見他猛然彎腰,腳下用力一蹬,腳下便如踩了彈簧般,高高躍起,雙手準確的把住了平台邊緣。


    接下來一個引體向上,同時右腿抬起搭上去,很熟練的爬了上去。


    直到此時丁向南才長出一口氣。


    這個平台稍微大一點,在正對瀑布的方向有一個不大的洞口。


    由於洞口方向對著瀑布,而且進洞後立馬就是一個直角彎,所以在山下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個洞口。


    丁向南顯然不是第一次來,沒有任何防禦措施,就輕車熟路的進了洞。


    這個洞裏是個z形彎,拐完最後一個彎,他眼前豁然開朗,一股涼爽的微風撲麵而來。


    這裏不是很大,但也絕對不小,大概有四個足球場那麽大吧。


    四麵高山峭壁,地麵綠草叢生,在他站的方位的右側,一個麵積堪比足球場大小的湖泊,湖泊旁邊是一片樹林。


    整體看來,竟是一處世外桃源。


    讓人費解的是,這麽隱蔽的地方,丁向南是如何發現的呢?


    那是七年前,他無意中發現,利用瀑布的衝擊對他練習魚擺尾有很好的效果,於是他就開始了這項艱苦的訓練。


    隨著他身體素質增強,和對瀑布衝擊的不斷適應,這種訓練從開始的一月練一次,到後來二十天一次,練到了現在的三天一次。


    他早就發現了瀑布水比別處水要涼不少,在夏天最炎熱的時段,其他地方水的水恨不得燙人,而這裏依舊寒涼如冬。


    對於這種奇觀他十分好奇,一直想上去源頭看看,隻是苦於太高爬不上去。


    如果是一般人,好奇完了也就完了,不會不自量力的冒著生命危險去試圖爬上去看看。


    可丁向南終究不是一般人,他從小受的苦難磨煉了他鋼鐵般的意誌。


    加上身體原因,幼時常年躺在床上,睜眼房頂,閉眼黑暗的無聊交替,促使他對未知事、物的探索欲越來越強。


    這些都促使著他想盡一切辦法去探個究竟。


    經過多年刻意的訓練,在一年前他終於爬上了峭壁,發現了這裏。


    第一次來到這裏時,也是那撲麵涼風指引他直奔小湖。


    洗了個手,當他手接觸湖水的一瞬間,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要知道丁向南本身就是一個移動的冰塊,一般的寒涼他根本就不會有感覺,可見這湖水有多涼了。


    對於這裏的美景,丁向南早就習以為常,所以不會像第一次來時那般興奮,反倒是像逛自家後花園一樣,悠哉悠哉的來到湖邊樹林旁。


    樹林空地處,一個很大的竹筐支在那裏,竹筐上麵還壓著一塊大石頭。這顯然是一個不太高明的,獵捕動物的簡易陷阱。


    他把自己帶來的那塊燉肉取出來,放在竹筐下,然後退到不遠處的草叢裏,給自己做了一番偽裝,然後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偽裝的很巧妙,別說在遠處,即使走到他跟前,別人也很難發現這裏竟然還趴著一個人。


    這裏再次陷入安靜,就像丁向南沒來之前一樣。


    微風吹來,草叢傳出一陣沙沙聲。


    時間就這麽悄悄溜走,對丁向南來說無所謂快慢,因為趴這六個多小時對他根本不構成太大負擔,更惡劣的環境下,更長的時間他都經曆過。


    這六個多小時期間,丁向南除了眨眼以外,一動都沒有動過。


    突然,一個黑影在小湖中慢慢突出,然後小心翼翼的爬上岸邊,安靜就此被打破。


    黑影的出現,讓丁向南眼睛一亮,他趕緊調整呼吸,避免因激動而發出任何動靜。


    這個黑影有點類似黑猩猩,個頭沒有黑猩猩大,身長大概相當於一個五六歲的小孩的身高,但是四肢卻相當於成年人,而且在成年人中也算是比較粗壯的。


    不知道這是什麽動物,丁向南給它取名水慫猴。


    它上岸後警惕的四周張望,確認安全後開始尋著肉香向大筐走去,然後每走兩三步又停下來四處察看,那股子警惕勁,簡直讓人無語。


    這也是丁向南給它取名水慫猴的原因,顯然名字裏滿滿的一股怨氣。


    這麽警惕的水慫猴,怎麽會聞到肉香就要去吃呢,這就是丁向南的功勞了。


    為了今天這個時刻,他鋪墊了足足一年多。


    很早之前,丁向南就發現這個小湖中有很多赤尾銀魚,聯想到那些傳說,他就想證明一下赤寒石的傳說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要是再能搞到一塊,那這麽多年,他做夢都想多抓幾條的赤尾銀魚,豈不是就不用再看臉了!


    到時先治好老爹和雷爺爺的病,再讓家人吃個夠,再吃不完就賣。


    嗯,也不能太違背老天的意願,賣的時候還看臉,誰的臉大就賣誰…


    然而理想總是很圓滿,現實卻經常會打臉。


    這湖水實在太深,對於水涼丁向南有先天優勢倒是可以堅持克服,但是水深實在沒辦法。


    他曾多次潛水下去,水壓大到雙耳疼痛難忍了還連跟水草都沒摸到,最後也隻能無奈放棄。


    一年前,丁向南無意中發現了一排奇怪的腳印,後來他在z字形洞裏蹲點,一蹲就是一天,蹲了六七次才機緣巧合下發現了它的存在。


    然後他心裏產生了一個絕妙的想法。


    當然這個想法的前提是,先逮到水慫猴,可是這水慫猴慫到沒朋友,要逮到它談何容易。


    那個大筐支了一年多,從來沒有動過樣子,最開始放的肉都成肉幹了,也沒引來水慫猴。


    眼睜睜的看了半年的食物,水慫猴才開始試探性的靠近大筐,吃了幾次毫無危險,嚐到了甜頭,慢慢的才放下心來。


    之前都是在那放幾天,水慫猴才小心翼翼的把食物取走,最近一兩個月,膽子肥了,開始就地解決。


    丁向南知道時機已成熟,所以準備今天出手。


    經過半小時的磨蹭,水慫猴終於來到筐下,今天的肉特別香,它兩個爪子抓起就往嘴裏送。


    丁向南沒有著急,依然耐心的等待,以他的經驗來看現在的水慫猴還沒有到最放鬆警惕的時候,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因為這種捕獵隻有一次機會,經過這麽久的觀察,丁向南知道一旦失敗以後絕無再次重來的機會。


    水慫猴越吃越香,翹著的尾巴慢慢放了下來,渾身也不再緊繃。


    此時丁向南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隻見他果斷的一拉手中的繩子,大筐瞬間被石頭壓著扣了下去。


    同一時間,丁向南宛如出籠獵豹,飛速跑過去撲在了筐上。


    直到此時,他才徹底放鬆下來。


    用身體壓在大筐上的丁向南心頭狂喜,因為過度激動,臉色竟然出現一抹不自然的潮紅。


    一年多的漫長等待,今天,終於功德圓滿。


    由於對水慫猴不甚了解,怕被咬傷,所以丁向南戴上準備好的大厚棉手套。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從筐裏抓出來綁上。


    他綁的很技巧,繩子對水慫猴的活動不會有任何的限製,而且也絕對脫不了扣。


    綁完後,丁向南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繩子扣都沒有問題後,才把水慫猴放開。


    隻見水慫猴化為一道黑影,一瞬之間就跑到了湖邊紮進水裏。


    綁在水慫猴身上的繩子,仿佛是一條水蛇,快速向水裏紮去。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總共一百多米長的繩子紮下去一多半。


    當繩子不再快速往下紮後,丁向南知道水慫猴應該是到水底了。


    他拉著繩子用力往上拽一段,讓水慫猴離開水底,感覺力道不大就再放鬆繩子。


    就這樣,一人一猴進行了一場拔河比賽。你推我就,來來回回,上上下下。


    大概半個小時,丁向南再往上拉時,感覺繩子上的力道大了不少,這說明水慫猴在水下拉著了其他東西。


    “老天保佑,山神保佑,水神保佑,阿彌陀佛保佑,無量天尊保佑,保佑是石頭,千萬是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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