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夏是故意暴露的。


    在此之前。


    溫知夏去找了邢小雨,梳理了李文靜醫生從借調入院到跳樓的整個始末。


    邢小雨原本不敢告訴她,但溫知夏旁敲側擊,暗示自己在這幹的不開心,想借調回去了,想問問她的建議。


    邢小雨也才二十出頭,還沒混成老奸巨猾的老油子,也沒什麽提防人的心眼,加上這段時間和溫知夏相處也很愉快,一聽她想走了,還挺難過的。


    難過之下,她也忍不住開始吐苦水。


    她說李文靜是在她前麵兩年來的,說她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工人,她多次為患者高昂的治療費向醫院高層提出質疑,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讓王心潔漸漸對她有了芥蒂。


    邢小雨還說,王心潔經常安排她給那些病情不嚴重的患者做體檢,連普普通通的小病,都要往大病裏說。


    她還教年輕的醫生挑選客戶群,哪些是文化基礎差的打工妹,哪些是不認字的老年人,這些人的分辨能力很低,人際關係薄弱,出了事都不知道去哪裏求助。


    他們是最怕死的,也是最好騙的。


    溫知夏聽完之後,她幾乎可以確定,李文靜的舉報行為是擋了王心潔們的財路,他們看她沒後台沒背景,合起夥來把她逼死,然後刪除相關輿論。


    讓一個人消失,就是這麽簡單。


    抑鬱症診斷書和遺書多半是偽造的,這種事對靜海醫院來說手到擒來。


    在此期間,樊孝琳和她分頭行動,去采訪了李醫生的父母。


    老人家過於悲痛,沒有透露太多信息,隻說靜海醫院的後台太硬,他們被威脅了太多次,現在什麽都不敢說了。


    除此之外,當年涉及到這個案子的患者也全部銷聲匿跡,找不到了。


    溫知夏越想越氣,有後台就是用來草菅人命的嗎?


    可惜的就是李文靜醫生勢單力薄,她既沒有強硬的後台勢力撐腰,又沒有更多人願意站在她身邊,她孤零零的單打獨鬥,才會被王心潔那那些人抱團拿捏。


    這讓溫知夏想到的是,隻要能幫到想幫的人,隻要能讓黑暗的角落公之於眾,應該要利用身邊的一切力量,不讓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但是,她要讓王心潔們認為,自己是孤立無援的。


    這樣他們才會露出馬腳。


    緊接著,傅若時擔憂的聲音傳來,“王心潔雇傭水軍網暴過李文靜,他們這樣對她,也可能這樣對你。”


    “不用很有可能。”溫知夏一邊打著轉向燈,一邊說,“是肯定。”


    眼看前麵漸漸就要到了宿舍,溫知夏放慢車速,跟傅若時說,“我先停車,回了宿舍再跟你聯係。”


    她將車子停在路邊,鎖車的時候,用餘光瞥了一眼身後。


    曹勇的車已經轉彎,駛向下一個路口。


    於是她不再逗留,裹緊大衣,快步往宿舍走去。


    回到宿舍不到二十分鍾,傅若時就來了。


    一進門,傅若時就把她摟進懷裏。


    接著他鬆開他,無言地把攥的發白的手心張開給她看。


    溫知夏歎了口氣,“下次你別跟過來了,容易惹人懷疑,你放心,你的人會把我保護的很好的。”


    傅若時還沒跟她說,他今晚配合她行動的時候,一直就在她周圍沒離開過,盡管他撒了謊,說自己還在度假村休息養病。


    “抱歉,今天第一天,我還沒進入狀態。”他開口,語氣輕鬆,但神情並不輕鬆。


    一想到王心潔卯足了勁要欺負溫知夏,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把靜海醫院炸了,把這些人拖出來掛在火車站門口示眾。


    但他答應溫知夏配合她,就會說到做到。


    用他的提心吊膽,換她的心安理得。


    溫知夏看著他擔憂的神情,無聲地歎了口氣。


    但既然已經決定去做,她也不會再猶猶豫豫打退堂鼓。


    她指了指新買的小沙發,“你坐下休息會吧,我給你燒點水。”


    找茶葉的時候,她再次聲明說,“很感謝你這這次願意加入進來幫我,其實你幫的不是我,是那些無辜的患者。”


    “我們現在是隊友,是合作關係,等靜海醫院的事情水落石出,我調回附院,我們的合作關係就結束了。”


    “然後呢?”傅若時追問。


    溫知夏不解,“什麽然後?”


    傅若時的臉上烏雲密布。


    我把你當媳婦,你把我當隊友?


    他委屈,“溫知夏,你不會辦完了事就把我甩開不管了吧?你這個女人為達目的,居然這麽不擇手段?”


    溫知夏忽然被扣了一頂好大的黑帽子。


    隻不過現在是調查取證的關鍵時刻,她隻好穩定著他的情緒,“我沒出爾反爾,之後我們可以做朋友。”


    隻做朋友?想的美!


    “那你還要獎勵我,”傅若時得寸進尺,“等你事情辦成,得送我一份禮物感謝我。”


    “什麽禮物?”溫知夏不解,“你說,我能力範圍內買得起的,我一定會送給你。”


    嘿她是真聽不懂呢,還是揣明白裝糊塗呢?


    她不知道她自己就是最好的禮物嗎?


    傅若時內心戲不停,板著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今天溫知夏穿著簡單的灰色打底衫,貼身的麵料顯得她腰身纖細,又不失玲瓏。


    她的頭發比之前長了很多,被她撥到一邊,隨意地垂在身前。


    傅若時好像能聞到她發梢隱約的香氣,喉結情不自禁滾動了一下。


    心愛的禮物就在眼前,卻隻能看不能吃,真的很難受。


    “現在我還沒想到,”傅若時說,“想到了再告訴你。”


    第二天上班。


    溫知夏一進辦公室,就覺得不對勁。


    她的辦公桌上堆滿了雜物。


    原有的辦公用品,全部被裝在紙箱,丟在地上。


    “哦,知夏來了啊,”曹勇進了辦公室,指著地上的紙箱對她說,“這幾天辦公室在大掃除,你東西太多了,主任讓你先搬到雜物間去。”


    溫知夏把東西搬到雜物間,在又小又擠的雜物間裏,辦公了整整三天。


    沒有人來喊她回去。


    中途,她回去原先的辦公室看過兩次,辦公桌上的東西不僅沒有減少,反而還堆積成山。


    明顯有人開始刻意排擠她,不想讓她坐在辦公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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