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傅若時穿著他那件最顯貴的燙金圖案的西服,整個人容光煥發,站在門口,昏暗的燈光一打,就像剛下夜戲的男明星。


    “你怎麽來了?”溫知夏好奇。


    傅若時二話不說擠進房間,在裏麵看了一圈沒人,還鬆了一口氣似的。


    “你幹什麽呢?”溫知夏看著他穿著單薄的西裝,也沒套個羽絨服的樣子,“你不想活了穿這麽點?不怕發燒啊?”


    傅總眉頭一震,深吸幾口氣,發現一口氣說不完那麽多字之後,拿起她桌上的紙和筆,飛快地寫:


    “我穿這麽好看你看不見?”


    說完,他咚的一聲把筆丟在桌上,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溫知夏看著他龍飛鳳舞的字,筆鋒把紙都劃破了。


    此人真的很幼稚。


    她無奈,隻能解釋說,“今天那個是孝琳的朋友,來給我送東西的,你能別看見個男人就那麽大惡意嗎?”


    傅若時對男人也沒惡意,但對站在溫知夏身邊的男人惡意滿滿。


    男人的好勝心和攀比心作祟。


    “送什麽?”他問。


    溫知夏看著他刨根問底的態度,倒是想起另外一個問題。


    她看最近樊孝琳和陳卓走得很近,心想傅若時他看人準,他覺得陳卓怎麽樣?


    “這個人給你的印象怎麽樣?你覺得他像壞人嗎?”她問,“我跟他也不熟,有一點好奇。”


    看見她如此認真地向自己請教的樣子,傅若時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抬頭,“先親一下。”


    溫知夏看著他那昭然若揭的奸詐表情,靈機一動,對他招招手,“行!”


    傅若時眼前一亮,心花怒放,立馬乖乖靠過去——


    溫知夏拿起桌上的冰可樂,用力往他臉上一貼。


    火熱的心一下就涼了。


    傅若時的笑容凍結在嘴角。


    他馳騁生意場多年,什麽老狐狸都見過,什麽人都騙不了他,卻被眼前人的小把戲騙的像個傻子。


    看溫知夏轉身去了廚房,他正要追過去,手機震了一下。


    是劉振的信息:【傅總,調查組的領導已經準備立案調查靜海醫院的事情】


    傅若時嬉笑的神情收斂下來。


    【找人盯著王心潔】他回複。


    差點忘了正事。


    他是來跟溫知夏通氣的。


    靜海醫院全鏈條造假的事情事關重大,一旦被曝光,全國很多醫院都可能會同時爆雷,紀委方麵也非常謹慎,不能立刻大張旗鼓調查。


    想到這,他拿過稿紙,在上麵寫:【把你找到的證據匯總給我,我幫你掩飾身份】


    溫知夏泡好熱茶,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傅若時寫完最後一個字。


    她上前,看著他有力的筆跡,有些不可思議,“你不說我不自量力?你不說我累死累活一個月三千五嗎?”


    傅若時搖搖頭,把早上回錦城開會的事情,連說帶寫字的解釋了一遍。


    大概意思是,白天他和紀委領導是這樣分析的:


    目前這種裏應外合的調查方式最可行,效率最高,溫知夏在醫院一線,容易搜集一手證據,與此同時,他在暗中保護,能夠讓她的真實身份不輕易暴露,讓醫院對她放鬆警惕。


    接著找到實質證據,例如陰陽賬,或者偽造記錄等等,暗中送交上級,記者和媒體再通過輿論引導,把事情大範圍傳播,引導更多受害患者前來聲討,最終打的靜海醫院措手不及,你們來收割就行。


    總結就是,髒活累活我們幹,功勞你們拿走,我隻想陪我老婆玩一把,玩完帶她回家。


    他語言組織力很強,雖然嗓子隻能蹦出零星幾個字,說不了長句子,但還是兩分鍾就說明白了。


    他在紙上寫:“如果你的父母還在,我猜他們會支持你,現在他們不在,我幫他們支持你。”


    溫知夏看著他一筆一畫,寫著自己的心聲,目光觸動,漸漸模糊。


    這是他真心實意認可她在做的事情,沒有嘲諷,也沒有潑冷水,甚至還願意加入幫她。


    就在她感動想哭的時候,傅若時忽然眼前一亮。


    他提筆,劃掉了“你的父母”。改成:“咱爸咱媽”


    ......


    忽然就不想哭了。


    溫知夏搶過他的筆,奮力把“咱爸咱媽”塗的漆黑。


    第二天清晨,傅若時就離開了住院部。


    嗓子已經基本恢複,差不多過個兩三天就能徹底正常說話了。


    這醫院住宿條件又不好,他在靜海發傅氏度假村找了個海景房,安心休養。


    如今他跟溫知夏通了氣,兩人達成協議,那他也沒必要留在醫院裏惹人眼目,他越隱形,對調查就越有利。


    與此同時。


    溫知夏剛到醫院,就看見有一群人,正伸頭探腦地聚在大門口。


    隻見一個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一手拄著拐杖,另一手拿著手裏的病例單,“靜海醫院把我的膝蓋做壞了!現在惡意篡改我的病例,還拒不賠償!”


    說完,他舉起手裏的病曆,“這麽大的醫院偽造病曆!偽造手術記錄!這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還敢在這裏看病!你們不要命了嗎?”


    溫知夏走上前,看著他手裏的病曆,上麵依稀寫的是髕骨脫位。


    她正要問個究竟,忽然,幾個拿著叉棍的保安從大廳出來,浩浩蕩蕩,聲勢嚇人。


    隻見兩個大漢架住那男人,直接就把他往外麵拉。


    糾纏間,男人手裏的拐棍掉在地上,病例也灑了一地,還有兩個保安故意趁亂上去踩了幾腳,踩的紙片翻飛,仿佛刻意要銷毀證據。


    “黑心醫院!”男人被拉著,還在奮力掙紮,“不要在這裏看病!誰看誰就是傻x!我要告你們!你們等著!”


    然而他腿腳不便,拉扯不過人高馬大的安保,很快就被拉出了大門。


    溫知夏急忙撿起地上的病曆單據,小心翼翼跟了過去。


    隻見幾個安保把男人往路邊一推,接著把他的拐棍丟過去,“想告就去告!不要來這裏撒潑!”


    這架勢不像安保,倒像打手。


    男子被拖拽的衣衫不整,褲子摔破了,手掌也擦破了皮,他踉蹌著爬起來,喊冤無門,垂頭喪氣地坐在花壇邊。


    “這位先生?”溫知夏坐到他旁邊,把他被踩壞的病例整理好給他,“您沒事吧?”


    男子抬頭看了一眼溫知夏,歎了口氣接過,“謝謝你啊......”


    溫知夏開口問,“請問一下,您的膝蓋是什麽問題?為什麽說他們篡改病例?”


    她穿著便裝,也沒亮證件,男人看她溫和麵善, 就對她沒什麽防備,“你是這附近的學生嗎?學醫的?”


    溫知夏哦了一聲,謊稱道,“我是錦城來旅遊的,我朋友是學醫的,您要我可以幫你問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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