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跟誰打電話?”白瀾看見了,數落他,“天天那麽多電話,我也沒看你掙了幾個錢。”


    傅若時很冤枉,“我掙錢了,我在說發獎金的事。”


    白瀾進了餐廳坐下,“你掙錢,你掙錢了我閨女怎麽還在用這七八年的的iphone7啊,你看著屏幕都碎了。”


    “奶奶,”溫知夏沒發現這老太太還挺時尚的,“我不喜歡換手機,文件傳來傳去很麻煩。”


    白瀾指了指傅若時,“閨女,這種事情哪還要你自己做,你給他弄,他大學學的就是這玩意。”


    她看向傅若時,見他獨自端著一碗烏雞湯,埋頭苦吃。


    “就知道吃,”白瀾指著溫知夏空空如也的碗,“你媳婦的呢?”


    溫知夏:“我自己來......”


    傅若時頓了頓,立馬反應過來,直接搶過她的碗,“拿來吧你。”


    他心裏有氣,給溫知夏盛了滿滿一大碗,咚的一聲放在她麵前。


    溫知夏以前吃飯都是自給自足,傅若時第一次給她盛飯,她很不自然地接過,看著滿滿一碗要撲出來的銀耳,某人的怨氣昭然若揭。


    病人的情緒都不穩定,她在醫院見多了,這是正常的病理反應,她不在意。


    看溫知夏把一碗粥都吃完,白瀾高興地說,“明天還想吃什麽,奶奶還給你做。”


    “奶奶,我明晚不來了。”溫知夏不好意思地擦擦嘴,“一會我就要走,下周院裏開會, 我這幾天都要整理材料。”


    還沒等白瀾說話,傅若時第一個變臉了。


    “你不是下周才開報告會嗎,你明天有什麽事?”


    溫知夏忽略他,對奶奶說,“若時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他現在手能活動,不用我給他擦藥了。”


    白瀾哦了一聲,神色隱憂地點點頭,“是的是的,工作重要,這是第一位的。”


    她不想勉強她,腳在桌子底下快把傅若時的腿給踢斷了。


    開會準備材料,才更應該來莊園,這裏起碼還有人伺候她吃飯,不然一個人餓了病了,都沒人知道。


    “奶奶,你是不是想把我腿踢斷?”傅若時黑著臉,“您還嫌我傷的不夠深不夠疼,是不是。”


    溫知夏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你過來,”傅若時看著她,“有話跟你說。”


    說完,他獨自一人離開餐廳,迎著夜色往長廊走去。


    溫知夏放下碗,“奶奶,那我先去。”


    她追出餐廳,在長廊裏走了好一陣,才看見傅若時在花園裏的身影。


    他立在壁燈下,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投下側影,像電影打光般將他的輪廓勾勒的更加立體深邃。


    “什麽事?”溫知夏走近,“不能在奶奶麵前說?”


    傅若時猶豫了一會,“徐家的錢你還是拿著,當傅家給你爺爺的補償金,我讓老徐打給我,我轉給你。”


    溫知夏搖頭,“這筆錢不能要,要了會惹麻煩,你也別收,退給他們吧。”


    “不是,你怎麽這麽強呢,”傅若時皺了皺眉,“又不是我給你的,徐家給的,這不是有欠有還嗎,你跟誰過不去跟錢過不去?”


    溫知夏垂下眼睛,“因為我要跟你分開,我就也不想再跟你們這個圈子有任何關聯,我想清清白白離開你們的世界,可以嗎?”


    絕情的話,像一記悶雷,打的傅若時心髒疼。


    他低頭,蹙眉看著她,看著她平靜無波的眼底,心裏湧出一股深刻的落寞。


    沒有什麽比這種感覺更難受了。


    他願傾其所有,她卻分文不取。


    “我看你傷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晚我就不在這住了。”溫知夏不再看他,轉身離開。


    傅若時跟在溫知夏身後,幾次想要開口留她,又不知該以什麽理由,又知道開口一定會被拒絕。


    他束手無策,又舍不得放她走。


    溫知夏走了一段,身後的腳步聲始終不減,她無奈轉身,猝不及防撞進了他寬闊的肩膀。


    “嘶......”


    傅若時被她撞到傷處,冷不丁倒退一步,他有些局促地垂眸看著溫知夏,濃黑的睫毛下,眼眶被夜風吹紅。


    “不好意思......”溫知夏移開眼神,“你回去吧,奶奶還在等你。”


    傅若時正要開口,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是劉振打來的。


    “說。”


    “傅總,徐董事長說給夫人的道歉費是你拿命換的,請您千萬收下,不然您這頓皮帶就白挨了,他是看著你長大的,他也不想兩敗俱......”


    傅若時趕緊按住了聽筒。


    然而,在這安靜的庭院裏,劉振的聲音還是清晰地傳入了溫知夏的耳朵。


    溫知夏瞬間頓住了腳步。


    拿命換的?


    這頓打是為她挨的?


    溫知夏難以置信地轉過頭。


    她怔怔地看著傅若時,看見他臉上的閃躲和尷尬。


    溫知夏心裏觸動,立馬背過身去,想讓夜風撫平她的心緒,卻越吹眼前越模糊。


    她越走越快,身後的腳步也越來越急。


    她一路小跑到莊園門口,傅若時終於拉住了她。


    “你跑什麽,”傅若時攔在她前麵,“這是我自找的,跟你沒關係,你不要就算了,我不勉強你,我挨一頓打,也是我給我自己長記性。”


    溫知夏垂著眼。


    “知道了,我回家了。”


    傅若時跟上她,“我送你。”


    溫知夏本來想說不用,但抬頭看見傅若時日漸清瘦的臉頰,還有他滿背的傷,又實在說不出口。


    她什麽都學得會,就是學不會傷害別人。


    或者說,在說出一些傷人的話的時候,她的心更痛。


    “我想先去爺爺家裏,給他掃掃地,你要是不嫌晦氣,就來吧。”


    傅若時見她沒拒絕,簡直大喜過望。


    “好好好,我陪你!”


    他很快讓安保把車從車庫裏開出來,這輛銀色帕加尼敞篷是他的婚車,是結婚那天載溫知夏的車。


    直到車開走,白瀾才在李嫂的攙扶下,慢慢從走廊裏出來。


    “小李,你說,他們真的不在意對方嗎?”白瀾看著遠去的車燈,憂心忡忡。


    李嫂搖搖頭,“這兩個孩子太要強,真讓人頭疼。”


    白瀾搖搖頭,“可是你說咱們那時候處對象結婚,哪有現在這麽多彎彎繞繞的......”


    夜風陣陣,夜晚的錦城剛下過雨,空氣清涼如洗。


    帕加尼勻速行駛在寬闊的繞城公路上。


    這輛跑車是傅若時娶溫知夏的婚車,如今時隔三年,他再次陪溫知夏開這輛車,心境已經完全不同。


    溫知夏看著燈火通明的城市海岸線,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第一次坐這輛車,是結婚那天,”她看著遠方,抱了抱微涼的肩膀,“沒想到第二次坐它,是在要分開的時候。”


    傅若時目不斜視,反手夠下後座的西服,遞到她單薄的肩膀上。


    “按你這麽算,我帶你多坐幾次,你是不是就能跟我和好?”


    他的聲音隨著漸進的車速,很快飄在風中,顯得空曠又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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