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周,傅若時被老太太催的沒辦法,終究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周末,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了老家。


    一進大院,老人家就拿拐杖追著他打,“死孫子!你還有臉回來!你還舍得回來!你把我的小夏弄哪去了?跑什麽!說話呀你!”


    傅若時的後背一路奶奶敲了好幾棍子,他還嬉皮笑臉的,“哎喲喂,您都快把我打死了,我說什麽呀?”


    笑歸笑,但是看見奶奶這麽精神抖擻的毆打自己,他還是很開心。


    在傅家,隻有和奶奶在一起的時候,他是最放鬆的,奶奶會打他罵他數落他,但奶奶不會問他掙了多少錢,認不認識什麽大佬,也不會逼他娶不喜歡的人。


    奶奶是他最親的人了,他會盡一切努力,讓奶奶開心。


    想到這,傅若時赫然發覺,他有心疼他的奶奶,溫知夏卻再也沒有心疼她的爺爺了。


    “你發什麽呆?怎麽不跑了?我的小夏呢?”白瀾跑累了,氣呼呼地丟下拐杖質問,“怎麽就離婚了?你是不是又欺負她了?你是不是又惹她生氣了?”


    如果這話放在半年前,傅若時會立馬輸出一整套邏輯嚴密的狡辯話術,但此刻聽見這句話,他心情複雜。


    果然,整個傅家看得最透,還不裝糊塗的,隻有奶奶了。


    傅若時挺了挺脊背,語氣帶著一絲斟酌的意味問,“奶奶,你覺得她喜歡我嗎?”


    聽見這話,白瀾剛才慍怒的神情漸漸消散。


    她歎了口氣,拄著拐杖一邊往屋裏走一邊說,“進來喝杯茶吧......”


    傅若時沒心思喝茶,他握著茶杯悶不吭聲,手都被杯子燙紅了也不知道鬆開。


    半晌,他才苦笑著開口,“被您說中了,她不要我了。”


    看著他失落的神情,白瀾的心裏也不是滋味。


    她這個親孫子,從小叛逆有個性,一百多斤的人,九十多斤都是反骨。


    他即能說會道,又懂察言觀色,偏偏還結合了父母基因的最優點,生了一張傾倒眾生的臉,隻要他願意,男女老少都會被他哄的鬼迷神道。


    那麽驕傲的人,如今居然會用以如此微的語氣說出這句,“她不要我了”。


    “奶奶不像你們生意上那些人,不會說好聽話哄你。”白瀾緩緩開口,“依我看,小夏要是不喜歡你便罷,她要是還喜歡你,卻還是執意離開你,那更足以證明她被你傷透了心。”


    傅若時想了想,忽然勾唇一笑,漫不經心給自己加了些茶,“她還喜歡我就行。”


    ???


    這重點抓的偏到火星,白瀾無語地瞪了他一眼,“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聽著呢聽著呢,”傅若時喝了口茶,“我來就是跟您匯報一聲,溫知夏她就是不要我了,我能怎麽辦?我買根繩子把她拴在家裏?我玩強取豪奪?”


    白瀾聽了又想揍他,一回頭發現拐杖不見了,再回頭發現拐杖被傅若時橫過來放在腿上當擀麵杖玩。


    “我跟她還有三十天的冷靜期,”他笑的狡黠,“您別急,說不定三十天後她就後悔了呢?”


    白瀾看出了他笑意中的虛張聲勢。


    她輕咳一聲,“就算她回來了,然後呢?你還想和以前一樣,整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到處飛?”


    “還和以前一樣,今天家門口三個美女,明天公司門口幾百朵玫瑰?”


    “我哪兒自由自在了?我不是為工作?”傅若時不服,“那些女的是她們不請自來非要送我花,我又不知道,我能怎麽辦?你說我爹媽長得那麽平平無奇,我怎麽沒繼承他們的優點?”


    看他毫無悔改之意,白瀾正色道,“孫子,人生有舍才有得,你要是真心想和小夏好好在一起,有些東西,你要舍棄。”


    “你能為她舍棄什麽?”


    擲地有聲的拷問,將傅若時嬉笑的神情凍結。


    她要的是什麽?


    結婚三年,房子她不要,車子她不要,高奢定製,公司股份,這些對於傅若時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她通通不要。


    她說她要平等尊重,要信任陪伴,他卻試探她,懷疑她,結婚三年讓她守了兩年多空房。


    “夫妻過日子,最忌諱既要又要,”白瀾歎了口氣,“孫子,你再跟小夏說說,讓她再到我這來一趟,就說我想她了。”


    傅若時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答應,“話我給您帶到,她來不來,我決定不了。”


    ......


    陽光明媚的上午,燒傷科辦公室裏,傳來劍拔弩張的爭吵聲。


    “這藥膏就過期了一個禮拜,怎麽不能用了?”毛茜茜理直氣壯,“知夏姐,要是人人都照你這麽浪費,咱們醫院早就倒閉了!”


    溫知夏說,“好啊,那你以後專門拿過期藥回家用,我讓藥房專門給你留著。”


    “溫知夏,你這是什麽話!你怎麽不用啊?!”


    “我心沒你黑,你心這麽黑,是被什麽燒的?”


    在此之前,溫知夏早上來給李勤查房時,發現毛茜茜正在給李勤用過期的軟膏。


    這軟膏是溫知夏前幾天確認過期,全部統一收走扔掉的,不知這毛茜茜又是從哪裏弄的,還給患者用,這簡直觸及了她的底線。


    兩人的爭吵聲驚動了吳主任。


    她聽了事情始末,又看了一下藥膏的保質期,確定已經不能使用。


    “吳主任,”毛茜茜一臉委屈,“這個過期才兩周,我給李勤用的是剛過期一天的,就一天,根本就沒壞嘛!”


    溫知夏反擊,“這是底線問題,今天你用過期一天的,明天就能用過期一個月的,後天就敢用過期一年的,這樣步步後退,消費者的利益誰保護?患者病情加重誰負責?”


    “不就是個藥膏嘛?哪有用死人的!”毛茜茜氣急敗壞,“溫知夏,你不要小題大做!感情醫院不是你家開的!你不心疼錢!?你不為醫院省點錢?”


    溫知夏心裏清楚,這不是小題大做,隻是今天毛茜茜用了被她發現了,她沒發現的隻會更多。


    “過期一天也是過期,用過期藥就是不合規,這要是被投訴到藥監局,你不怕被停職?你不怕醫院因為你被告?”


    說完,她抱著剩下一大盒的過期藥品,送往回收地點。


    “你憑什麽投訴我???”毛茜茜衝著她的背影大喊,“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了!你還要怎麽樣!!!”


    溫知夏頭也不回。


    毛茜茜憤恨地看著她的背影,轉身就往副院長辦公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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