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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過去了,有兩件事發生,一件是好事,另一件還是好事。


    第一件事是,江川已經完全學會了他修仙路上的第一二三個法術。


    當他第一眼讀到玉簡中的內容的時候,實實在在嚇了一跳,這三個法術每個都有三四千字,他那《火引通玄書》五層功法也不過如此之數,難道法術非常複雜困難麽?


    然而看了一遍第一個法術“火矢術”,才發現其實沒有想象中那般困難,其中教授火焰術本身不過二三百字,而剩下的,則是那青年的解說和……答疑。


    沒錯,就是答疑,江川有什麽疑問,自然不能當麵問了,那青年於是采取了自問自答的方式,將可能出現的問題一一列出,再逐條詳解,提問之事無巨細,解答之不厭其煩,語言之喋喋不休,令人歎為觀止。


    讀完了這一篇“奇作”,江川心中出現了那青年口若懸河,唾沫橫飛的場景,心中的形象大為顛覆,不過對於這種盡心的指導,也心存感激。


    不知道是這個講解太“傻瓜”,還是他自己的悟性確實不錯,第一個法術他在片刻之間就學會了,而且幾乎不需要如何練習,就能得心應手。手指一彈,一道指頭粗的火矢飛射而出,落在一塊岩石上,忽的一下,騰起兩尺來高的火苗,灼燒了半刻時分,這才熄滅,在岩石上留下一片焦痕和無數爆裂的縫隙。


    江川可以肯定,這火矢的火焰勝過凡火數倍,要知道石頭乃不能燃燒之物,尋常火焰遇到,燒不了一時三刻,何況還是這無根之火?


    花了大半個時辰將這火矢術掌握之後,江川迫不及待的學習第二個法術,這個卻也是個大名鼎鼎的法術,出現在評話和誌異小說中的頻率遠遠高於火矢術――掌心雷。


    受了火矢術順利的鼓舞,江川學習這個法術抱有了強烈的自信,然而真正修煉起來,才發現困難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理解沒有什麽問題,隻是實踐起來,卻不如火矢術那般順利,那火矢術可說是一學就會,一會就精,根本不需多練,然而這掌心雷卻是在理解的基礎上,多次嚐試,從失敗到成功一部分然後慢慢熟練,卻花了他一整日的時間。


    以他當年學醫的經驗來看,學習掌心雷的過程其實才是常態,那火矢術如此順利,反而怪異,江川猜想,或者是火矢術特別簡單,或者是自己修習的是火係功法,屬性契合,才有這般效果,若是以為法術都這麽簡單,那可是太狂妄了。


    第三個法術卻是個輔助法術,匿氣術,專門用來隱藏收斂自己的氣息,江川雖然奇怪為什麽這個法術會是個基礎法術,但倒也對了他的胃口,自然也不會放過。


    出奇的,那種水到渠成的順利感又回來了,一個法術從解讀到熟能生巧,也不過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江川總結:火係法術和不拘五行的輔助法術比較容易,其他屬性的法術學起來有障礙。至於他基於區區三個法術總結起來的經驗對是不對,那就留著他自己將來再去驗證了。


    還有第二件好事,那就是一天一夜,一個人也沒有追過來。


    這讓一直在等待的江川有些疑惑,也有些慶幸。


    他當然不是在等自己在雷煙穀中的競爭對手們,學習了法術之後,這些人原本可能殘有的些許威脅已然不足一哂,他在等那青年身後的追兵。


    這就是他說,他會為這個決定賭上性命的原因。


    看到那青年的狼狽,很容易想到,他定然是被敵人追擊至此,雖然據他自己說,來到這裏是偶然,但是修仙者的神通非常人可以想象,誰能保證他的敵人不會追蹤到此。


    如果他們追來了,能把那青年逼迫到身受重傷地步的人,對上江川,會怎樣?


    不但死,而且死無葬身之地。


    但是他們若不不追來呢?雷煙穀中人沒有可以威脅到江川的,守護七天七夜,也不過是個時間的問題。


    所以這並不是賭江川有沒有能力守住這個洞口,而是賭江川會不會遇到追兵。


    那麽究竟有敵人的概率是多少呢?這個問題那青年也許能回答一二,但他一字不提,所以江川一無所知。


    有可能他的敵人神通廣大,肯定會追到這裏,那麽風險就是十成十。也有可能那敵人根本就不會追過來,那樣的話,風險就是零。


    但是風險的不確定又何嚐不是一種風險?


    所以這一局的考驗絕非是江川的能力,而是他的膽略。不問你能不能贏,隻問你敢不敢賭。


    江川是個謹慎的人,他從來沒想過以賭博的方式下決定,他隻不過覺得,理所應當選擇自己不會後悔的那一項。


    如果他離開,那麽就會後悔終生。


    如果他不離開,贏了,不必說,皆大歡喜。輸了,死人是不會後悔的,那也就毫無遺憾了。所以無論輸贏,都比不答應的好。既然這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呢?


    如今看來,或許他會贏這一局。


    不過出於謹慎,他還是按照習慣,在洞口布置自己的機關,如果說學毒藥比學武有什麽優勢,那就是劃地防守。


    以靜製動,原本是他最擅長的。


    時間一晃,六天過去了。一切風平浪靜。不但追兵一個都不見人影,連進入雷煙穀試煉的弟子都不見一個。隻有偶爾幾隻小獸會經過這裏,江川一律視而不見。


    在山穀裏,沒有人會蠢到殺這些動物充饑之類,除非他們茹毛飲血或者點起火堆通知自己的對手,這裏有一個活靶子。


    江川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棵大樹上,運起剛學的斂息術,如同一塊岩石,不,如同一個大號的鬆塔,樹上是不可能長岩石的。


    他並沒有修煉,因為陷入修煉狀態不能及時醒來,每天睡覺的時間也壓縮到最短,而且睡得很淺,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就會醒過來。


    這種緊張狀態極其消耗人的精力,很容易就會疲憊不堪,除非經過長時間的訓練。比如說,那些專門生活在暗處的黑令弟子,就可以維持這種狀態很長時間,甚至不會有太大的負擔,而普通的廣陽門弟子隻怕根本撐不過幾天。


    江川雖然不算訓練有素,但他至少還是個修仙者,六天六夜的緊張狀態雖然削弱了他的體力,但是還沒有到精疲力竭的地步。隻不過有些無所事事罷了。


    其實,這種無所事事實際上是一種幸運,因為無聊的時間會突然結束,然後迅速被凶險替代。


    第七天早晨,距離辰時還有兩個時辰。


    “沙沙沙……”


    微不可聞的聲音從密林深處傳來,聲音小到如同風吹過樹葉,如果不是林中太過寂靜,是不會聽出來的。


    江川猛地豎起耳朵,聽到了一個腳步聲傳來,毫無疑問,這是個人的步伐,而且是孤身一人,慢悠悠的,向著自己的方向筆直的前進。


    兩個判斷,一,來人是有目的,因為他始終沿著最短的距離前進,二,此人不是追兵,因為他的狀態太悠閑。


    基於第一條,可以基本排除掉和自己同時進穀的內堂弟子,當然,隻是基本,第二條,則排除掉了那青年自帶的追兵。


    那麽,這個人並非來自此方,也非來自彼方,那麽他來自那裏?


    他很可能來自意外的第三方。


    江川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如果來的果然是追兵,他也許沒有這麽煩躁,畢竟早就在預料之中的事,就算必死無疑,也至少可以死的很從容一點。如果是內堂弟子,那就更不用說了,打發掉就可以了。


    但是,突然有莫名其妙的人,從莫名其妙的地方鑽出來覺入局中,還有比這更令人討厭的事嗎?


    譬如說,你和兩個人玩猜銅錢,銅錢握在某個人手上,到底在誰手上?你可能會說,是甲,或者是乙,這樣,可能對,可能錯,但是都在遊戲之中。


    但是如果答案是,都不在,在窗戶外頭那個丙的身上,轉過頭去,發現那個丙壓根就從來沒見過,這就很讓人火大了。


    有你什麽事!


    當然,雷煙穀不是遊戲桌,它是個開放的山穀,雖然歸了廣陽門所有,也被他們圈了起來,但並不是說沒人能進來,不是還有人扯破空氣楞掉進來了麽?


    所以即使外人前來,也不算什麽,更不是他抱怨一兩句,別人就不來了。


    江川眯起了眼睛,目光穿過層層樹葉,向來人的方向看去。


    一看之下,江川隻覺得如冷水澆頭,渾身都是一緊,差點就不能控製自己,從藏身的樹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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