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茲齜牙,伸起了懶腰:“好,我也要努力快點變強,為了能有一天,能與你們這些強者交手!”


    “對了,你的幻境結界,也快撐不住了吧?”


    撐傘的黑裙女子驚訝挑眉:“被你發覺了~”


    納茲鼻子哼哼地抱起手臂:“你當我傻啊,這麽大費周章的複活我,又來見我,卻不是用的本體。連分身都保持不了,你這麽深不可測的人,不應該會出現這種狀況!”


    “而這片幻界,也隔絕了外麵的聯係,算是在保護我獲得力量後所引發的異象,避免被那幫罪神提早察覺到我還活著的事實吧!”


    “你的狀況,也並不比我好多少。我是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麽,才導致力量衰弱至此;不過,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謝謝。”黑裙女子又不禁感慨道:“但你就這麽信任我嗎?不怕我們是在利用你們達成什麽目的?”


    納茲笑著握起了拳頭:“有什麽怕的!你要是敢對我們做啥不好的動作,我會加倍奉還回去,記住這點就好。”


    撐傘的黑裙女子失笑掩唇。


    納茲放下拳頭又道:“你說過你是見證者對吧?那就將我的故事見證到最後吧!”


    他說完轉身,灑脫離開,隻將瀟灑的背影,留給了女子。


    黑裙女子看著即將遠去的納茲,忽道:“露西他們現在在北大陸!”


    遠方的身影一頓,揮了揮手,順便問道:“知道啦!對了,離這裏最近的大陸,在哪個方向?”


    黑裙女子指向一邊:“東方!不過,那裏距離這裏也很遠,你又沒有船隻工具,怎麽去?”


    納茲一聽見船,整個人就不好了,飛逃似的提起了速度,遠遠扔下一句:“坐什麽船,遊過去就好了!小意思,小意思……”


    黑裙女子表情無語,似是想到什麽,神情古怪起來,看著那快速離去的背影,輕聲吐槽道:“都快忘了他暈船呢!難怪,跑得那麽快~”


    她以意識隔空傳音,清冷的聲線,含著溫柔的提醒:“記住,不要輕視當下的任何魔物與魔獸!”


    “在你們死後,這個世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尤其是魔物和魔獸。它們的體內,被種下了邪惡的種子,非常容易墮落黑化;一旦發狂,魔力會暴增不說,還會有不除目標,絕不罷手的瘋狂,你要小心。”


    “最後,在這人心難測的時代裏,不要隨便輕信於人,很危險的。”


    遠方,快跑出幻境的納茲,在腦海裏反問:“你也不能相信?”


    黑裙女子點頭:“我……也是……,對所有人都要留下一份警惕之心,可以讓你活得更久。”


    納茲也沉默了一會,後回以一言:“我不隨便相信人的,一旦,選擇了相信,就會相信到底。”


    “這和能不能交付信任無關,而是,我願意去相信你。”


    黑裙女子微微蹙眉,憂慮不解:“為什麽?你不擔心隱藏在信任之下的危機嗎?”


    納茲認真說道:“因為直覺。有什麽危機全衝我來吧!我才不會因為那莫須有的危險,而去懷疑我的同伴。那樣,也是對我自己信念的背叛。”


    “自己都做不到相信別人,又怎麽能指望別人完全相信你呢?”


    “哪怕,真有被信任之人背叛的一天,我也接下了。至少,我自身無愧。”


    黑裙女子聞言怔住,然後,嘴角翹起,放心轉身,持傘掩麵,伴隨著逐漸消散的月下梧桐幻境,輕言一語。


    “保持住那顆純粹的真心,它珍貴無價。”


    正在向前奔跑的納茲,突然,止步回頭,高聲喊道:“喂!我忘了問,該怎麽稱呼你呀?”


    微風柔緩拂麵,夜月幻境如夢初醒,消失無痕。隻有,幾片粉色的花瓣,掠過納茲的眼簾,淡去。


    “你可以叫我——夜命!”


    輕柔的話語,成了最後印在納茲心間的回聲。


    等他醒過神時,自身已回到一片火海的現實。


    “真是個愛搞神秘的女人~”


    納茲感慨一番後,重新振作,邁出提升實力後的第一步。無匹熾熱的火焰,霎時,席卷整個孤島,瞬間,滅殺了大部分變異的怪物。


    同時,也將隱藏暗處的強大魔獸,給全部逼了出來。


    “能在我的火焰下生存的魔物都不簡單,如果,繼續放任你們活下去,難保那天你們不會闖入人類的世界,造成可怕的災難!”


    “來吧!用你們的強大,來磨煉我的修行之路。”


    納茲放下自信的狂言,向他前方慢慢圍聚而來的所有龐大黑影宣戰。


    登時,拔地而起的火山巨人!參天大木的古老樹妖!食人血肉的灰色蠅蟲!鬼嬰啼哭的人麵鳥!紛紛掃開赤紅的烈焰,渾身散發邪惡的氣息,悚然吼叫著,殺向眼前孤身一人的納茲。


    頓時,天愁地慘,暗色遮幕,風雲裂散,火耀十方,唯龍吟海嘯不絕耳,雷光電閃布蒼穹。


    再聞轟霆一爆,屹立海上的孤島,驟然,崩毀炸碎。許久之後,漫漫火焰裏,隱約有一道颯爽的人影,越入狂濤巨浪的大海中,矯健地遊向東方。


    ——————


    與此同時,和納茲一樣被複活的【妖精尾巴】主力成員,也分別失落在世界上的各個角落,亦有了新的際遇。


    〖海域邊境群島〗


    風雨摧殘著島嶼內的原始山林,摒棄良知的嗜血野獸頻頻出動,狩獵著心慌驚懼的弱小村民。


    哪怕,大魔法時代的影響,讓普通人也獲得了魔法之力,但對於生命的廝殺,他們仍舊是個外行。


    加上天痕之日後,幾乎,所有凶殘的魔獸,都陷入了瘋狂的神態,攻擊力也大大上升不少。所以,即便普通人一時擁有了魔法,也難逆轉之前被魔物虐殺的命運。


    自然天氣的惡劣,與現實生物殘忍的追殺,都讓生活在這片島嶼的村民,苦不堪言,瀕臨死境的絕望。


    然而,就在數天前,有幾道陌生的光團,砸入了這片邊境的群島上,隨後,出現了一對男女。


    他們穿著朋克風的皮質衣褲,化著狂野的濃妝,如同重金屬樂隊的成員,以奏出激蕩戰曲般的攻勢,橫掃了整片群島。


    以更為鐵血的姿態,斬殺了無數的嗜血魔物,將這個地帶,化入了他們的領地範圍。


    鐵之劍!水之刃!成了這群村民眼中的希望。


    雖然,這對男女的性子很凶,外表看著不像好人。但他們隻是嘴上嗬斥村民不要靠近他們,實際從沒有對外人有過粗魯的舉動。


    反倒是主動滅殺了靠近人煙居地的可怕魔獸,保護了村子裏的婦女老幼,免受外界凶物的傷害。


    從慢慢地接觸中,村民們了解到他們是一對失去記憶的茫然遺客。想不起過去的他們,很沒安全感。除了彼此,誰也不能獲得他們的信任。


    救那些村民,是他們留存在內心的正義感使然。即是本能!就不需要別人的感激。


    他們隻想找回自己的過去,因為心中,各有某個身影,牽動著他們全部的心緒。


    雖然,村民們因為他倆常常在一起活動,加上化妝後的模樣,十分野性般配,而誤認為他們是一對戀人。


    但其實,他倆明白,彼此,隻是配合默契的戰友,絕非戀愛的關係。


    黑色長發尖尖翹起,雙耳打著耳釘,眉眼與鼻子上,也有鐵釘裝飾,麵相可怕的男人,乃鐵之滅龍魔導士“伽吉魯·雷特福克斯”。


    一頭藍色的卷發,畫著很黑的眼線,與美豔妖麗妝容的女子,乃水元素魔導士“茱比亞·羅克絲”。


    他們皆是出自——妖精尾巴公會的成員!比起情人,更像家人。


    有了他們保護的邊境群島,村民安心,也安全許多。日子,逐漸走回正軌。


    與此同時,在相鄰的另一座島嶼的雪山上,冰雪夾層裏,掩埋著名為“格雷”的男子赤條條的身影,他呼吸平靜,不似死去,更像是陷入進一場久眠的夢中。


    忽然,他露在積雪外麵的手指,動了一下,仿佛,象征著沉睡的人,即將醒來。


    ——————


    〖世界角落·秘絕空間〗


    不久前,誤墜神秘與外世隔絕的秘密山林的艾露莎,被困在了此地,無法出去。


    她在這裏,遇見了於此定居避世的來自異世界的人們。


    從對方的嘴裏了解到,此地布有特殊的結界,可以保護異界之人不被此界意誌壓製、排斥和傷害。也禁絕本土人類和異族進入。


    艾露莎之所以能毫無阻礙地進來此地,是因為她所乘坐的培養艙上,有著與結界之力相似的本源。


    這個消息,讓艾露莎感覺不妙。後來,她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個說法的正確性。以她重生後,突破到sss級的實力,全力轟向邊緣結界,竟然,沒有劃出一絲痕跡。


    這讓艾露莎大為震驚的同時,亦感莫名焦躁與煩惱。


    而對異界居客,艾露莎始終保留著一點警惕,她並沒有完全相信對方的說辭。因為,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都不相同。


    有說來此避世的、有說來此逃難的、也有說來此旅遊的。


    說法之間,差別太大。而且,艾露莎觀察到這裏的每個人都互相認識,沒有一點隔閡,這太奇怪了!不同世界,不同理由的人,他們居然能完全相處融洽,簡直,比一家人還親,這太詭異了。


    若說,他們本來就來自一地,也不可能。因為,每個人身上所散發的能量波動都不相同,這也明確說明了,他們各自的確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


    但不同世界的人,還能沒有隔閡,這需要相處多久的時間才行?還是,他們來自同一個勢力,那這勢力,又有多麽可怕?


    最讓艾露莎暗中心驚的是這群人的實力,就沒有弱者,有很多她都看不透。哪怕,是瘦的跟個紙片似的家夥,對方身上,也有奇妙的能量散出,讓人不敢小覷。


    因為,這些玄秘,艾露莎不得不留了個心眼。


    後來,艾露莎遠離那神秘的居地,整日待在結界邊緣,揮動手中的長劍,劈砍屏障,希望能打出一點縫隙,讓她穿過去,離開這裏。


    可惜,最後艾露莎廢掉了手中僅存的所有兵刃,都沒成功。


    就在艾露莎陷入不甘低迷的氣氛時,有好心人看不過去,請來了與艾露莎一樣,美麗且強大的女子劍士。


    那是一位雙眼灰銀,留著金色波浪卷,長著娃娃一般精致的五官,嘴邊掛著天使的微笑。


    纖細的身姿背後,負著一把大劍,外著白色緊身戎裝,配有裙甲、長靴、披風,散發卓越不凡氣質的美麗女人。


    她名“迪妮莎”,來自〖ymore〗的世界,是那片宇宙裏,傳說中的人物。


    “你的劍上,充滿了急躁與迷茫的情緒。”


    來到艾露莎麵前的迪妮莎,一眼明見,一語點出了對方此刻真實的心緒。


    不明所以的複活!陌生的環境!同伴的安危!都讓往日沉著的艾露莎,失去了理智與冷靜。


    經迪妮莎這麽一說,艾露莎才驚覺自己此刻的異常,不自禁地放下了手中的斷劍。


    “想出去,最起碼你的實力,要達到聖級才行。這是,最低限度的門檻!況且,你認為憑你現在的力量,麵對大魔法時代改變後的世界,還能安全活躍多久?”


    迪妮莎犀利的言語,深深刺中了艾露莎的軟肋,她的憂心。


    想找到和她一樣被複活的同伴,想向毀滅妖精尾巴的敵人複仇!以她現在的力量,還遠遠不夠。


    “我知道你很強,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強大,再回答你的問題!”


    艾露莎轉過身麵相迪妮莎,直視著對方幽靜的眼神,忽然,說道。


    迪妮莎回看艾露莎那冷靜下來的堅毅表情,隨手取下背在身後的巨劍,朝著遠方輕輕一揮,瞬間,某座大山完全消失了。


    短短刹那,被高速的劍斬,隔著老遠的距離,砍成了分子一般細微的碎末。


    目視這一劍的艾露莎,瞳孔猛地收緊,呼吸止住了。雖然,她隱約能感覺到銀眼女子的強大,但還是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艾露莎立馬穩定下動搖的心緒,走到收劍的銀眼女子跟前,認真道。


    “閣下,在不違背人道底線和傷害同伴的基礎上,無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請幫助我變得更強吧!”


    迪妮莎抱起纖長的手臂,歪著腦袋,嘴角含著特別的笑意,輕語道:“要我鍛煉你嗎?有趣~,那條件就是在完成修業後,你要傷我一次才能出去。”


    艾露莎表情微愣,隨即,眼露戰意,重重點頭。


    “好!”


    迪妮莎微微挑眉,抿笑勾唇,放下環抱的纖白手臂,轉過了身。


    “既然,你同意了。那首先把你那些破損嚴重的裝備兵器,全部換新吧!隻有這樣,你的實力,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獲得最大的提升。”


    迪妮莎帶著艾露莎走向山林居地的東方小樹林,路上,點出她的戰鬥方式,與兵器鎧甲密不可分。是通過“換裝魔法”,快速切換不同屬性裝備,改變戰鬥模式,提升自己的攻擊、防禦和速度,以及,不同技能,以應對瞬息萬變的戰鬥局勢,而形成的戰鬥風格。


    這些,都是迪妮莎通過這段時間對艾露莎的觀察後發覺的,所以,裝備的強弱,直接影響了艾露莎的發揮上限。


    艾露莎跟在迪妮莎身後,沉默認同。


    之後,迪妮莎為艾露莎引薦了神秘的次元店家主人“四月一日君尋”,支付了需承受原主執念的代價,獲得了另一個世界即將成神,卻失敗隕落的“聖戰女王·艾露莎”的武器庫。


    那裏麵所放置的每一件武器鎧甲,都威力非凡。即便,有著與這個世界的艾露莎所用的武器一模一樣的外觀和名字,但內在的材質,早已天差地別,是用“神賜金屬·奧利哈剛”打造的近神兵刃。


    艾露莎拿到手的一刻,她立刻感覺到了一股血脈相連的悸動。就好像,它們本來就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不可分割。同時,零碎陌生的戰鬥記憶,由武器庫中的兵器,傳入了自己的腦內,那是屬於另一個世界自己的輝煌。


    雙眼頓時綻亮的艾露莎,快速學習著平行世界另一個她的戰鬥能力,將它們慢慢消化,融為專屬自己的全新風格;並向迪妮莎發起了挑戰,以修行的名義,展開了激烈的實戰訓練。


    緋發帥氣的艾露莎,揮灑著汗水,舞動著手中的長槍與利劍,在光影的林中,如妖精一般起舞。堅毅的神情,是定下信念的決心。


    為了變強!為了能更好的守護同伴!為了不在重蹈妖精尾巴毀滅的那一夜的覆轍,艾露莎向聖級拚命奮進著。


    迪妮莎對此,極其欣賞的回應著艾露莎的戰意,以劍喂招,幫她提升實力。


    冥冥之中,似有注定。此地的異界之人,其實是“四絕天主”派來,作為如果此界真的不敵罪禍,而翻盤的後手之一。


    平時,一邊關注著此界局勢的走向。一邊,潛伏隱修,等待時機到來。沒想到,作為天命一員的艾露莎,會無意中闖入此地。


    正好,借由迪妮莎的手,助艾露莎變得更強。也算是在此界秩序未崩下,他們間接給與妖精尾巴等人一個幫助的小小禮物吧!


    (注:迪妮莎,出自動漫《大劍》。四月一日君尋,出自動漫《xxxholic》。)


    ——————


    〖南大陸·伊修迦爾邊境〗


    硝煙彌漫,屍橫遍野,經曆了一場大戰後的荒原戰場,下起了冰冷的雨水。


    空氣中,除了血的腥味,還有病毒的滋養。


    它們即使是在大雨的衝刷下,也不曾減淡半分。


    滴水有聲,散落在戰場上斷裂的刀劍槍炮和魔杖,及墜落在巨坑裏,毀壞燃燒的戰艦飛艇的遺骸,被密集雨水拍打後,發出了清脆的金屬回響。


    似亡靈的哭音,在死寂的戰場上,久久哀鳴不散。


    忽然,一道嬌小的身影披著黑色的鬥篷,小心翼翼地饒過危險的地帶,走入了滿地的屍堆,蹲在其中一具死相恐怖的士兵身旁,仔細觀察了一番,才說道。


    “果然,有異常病毒魔法的痕跡!”


    女孩合手,為死去的人們祈禱了一會,才抬起頭,露出被鬥篷遮住的稚嫩童顏。


    那張15歲左右清秀的臉上,因過往痛苦的經曆,而令其過早的成熟,背負了很多難言的苦楚,卻仍帶著一絲憐憫生命的溫柔。


    鬥篷鬆動,一縷深藍色的長發,從少女臉側滑了出來,為其增添了一絲易碎的脆弱感。


    女孩名為“溫蒂·瑪貝爾”,乃妖精尾巴公會四龍之一的“天空之滅龍魔導士”,又名“天空的巫女”。


    目前,是妖精尾巴被複活的六人中,唯一墜落回故鄉南大陸的人。


    因物是人非的局勢,而對完全陌生的環境,產生了極大的警惕。如今,選擇隱藏身份,探查自他們死後,這個世界發生的種種變化;同時,收集真正的敵人情報,以應對未來終有的一戰。


    現在,溫蒂又多了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淨化由“異常係魔法”造成的病毒災害。


    ……


    〖北大陸·基爾緹娜,極北之地〗


    在遙遠的冰雪世界,一條延綿數千米的裂痕,破開深沉的冰原,伴著一道纏滿萬雷的魁梧人影,踩著發狂的鬼王鯨,衝出了冰層。


    一路打爆緊追而來的赤魔鯊群,灑血在蒼茫雪白的天地與海麵之間,鮮紅觸目。再一掌霸雷,轟爆了四方聞血跑來的凶惡魔獸,震懾住了極北冰原的魔物們。


    男人腳下的鬼王鯨,一時怯懼,但抑製不住體內邪力的影響,性情愈加狂亂。男人眼神一狠,左手聚雷,朝下一按,頓時,萬雷奔流,虛空炸裂。近萬方圓的冰原在金色的電光中,化為烏有,重新變為了汪洋的大海。


    激流的浪濤平息後,魁梧的男人踏在廣闊的海麵上,沉默地俯視著冰冷的天地,無表言語。


    魁梧男子正是很早之前誤踏入傳送陣,意外被傳送到這片陌生冰雪世界,屬於北大陸極北冰原的“拉克薩斯”。


    妖精尾巴三代會長的孫子,四龍之一的雷龍。


    與複生的納茲六人不同,他從未死去,反而是被罪惡之力控製,後與“傑拉爾”的黑暗化身·齊克雷因一戰,恢複了神智。


    為償還他在被控製期間犯下的殺戮,和向毀滅了公會,以及,殺死親人同伴的元凶複仇這兩件事,他一定要變得更強才行。


    其實,經過這段時間與各種強大魔獸的戰鬥,拉克薩斯已經隱隱摸到了聖境的門檻。隻是,他總覺得還差那麽一絲的契機,一個能讓他捅穿那層紗窗,邁入聖級的機會!


    也許,他需要的是一場能將自己逼入死亡的戰鬥。


    這麽思索的拉克薩斯,看向了海麵之下的魔鯊屍體,眼神幽深。大魔法時代後,這些魔物的成長速度遠比人類還要快。


    以前,ss級魔獸都很少見;現在,沒有準sss級或sss級,都沒資格稱霸一隅,統率群獸。


    而且,海洋中的生物強者數量,比陸地還要多上數倍,不可計算。這在未來,會不會成為新的威脅呢?


    拉克薩斯一邊思考著,一邊從容的自海麵上,慢慢走向了遠方的冰岸,踏上了未被波及的冰層。


    突然,他感覺到一絲熟悉又黑暗的魔力波動,令他心頭一緊;猛地轉頭,循著這股異樣的氣息,望向了不遠的冰山峰頂。


    高處,一位身披漆黑盔甲,右眼散發血紅之光的威嚴老人,正安靜地佇立在山峰上,俯視著底下正昂頭看來的拉克薩斯,隱藏在濃密白色胡須裏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深沉的微笑。


    “馬卡洛夫的孫子,我們又見麵了!”


    拉克薩斯的表情,頓時,不好了。瞳孔驟縮,語氣森寒地咬牙切齒道。


    “是你,前妖精尾巴二代會長‘普雷希托(哈迪斯)’!!!”


    ——————


    〖南大陸·伊修迦爾,某處偏遠的山林〗


    碧綠青山,茂密森海。一處隱蔽的山腰,有個小小幽淺的洞窟,可以從裏麵很容易地眺望到遠方山腳下的避世村落。


    昏暗的洞內,除了,外麵照進些許的溫暖陽光外,其餘,仍沉浸在無盡的黑暗中,冰冷寂靜。


    倏然,陣陣咳嗽響起,一道背靠牆壁的虛弱身影,彎下腰身,伸手捂住嘴巴,接住了吐出的血沫。隨後,是伴著長長的喘息,急促又劇烈。


    洞外,在這時傳來了另一個聲音,有人舉著照明光球跑了進來。看到牆壁邊倒下的修長身影,她急忙掏出治療用的藥草,來到長相俊冷的受傷男子跟前蹲下,扶正男子的身體,一手捏碎草藥,一手解開纏在男子身上已經滲出鮮紅血豔的繃帶,為男人重新上好了藥物。


    又接著拿出另一種口服的藥劑,給他喂下。最後,才用自己僅會的治療魔法,替傷勢沉重的俊冷男子,繼續療傷。


    光球浮空,在黑暗的洞穴內,靜靜散發著溫暖的光束,徐徐照射在兩人的身上,顯露出他們真實的樣貌。


    施加治療的少女,是一位紮著羊角辮的采藥女童,臉上,雖有些髒髒的,但那雙明亮的大眼,卻怎樣也掩藏不住內在的美。


    被治愈的受傷男子,束著烏黑的高馬尾,淩亂的長發緊貼著蒼白的皮膚,無由惑人。漆黑的雙眸,細長又邪魅;美型的樣貌,因俊冷的氣質,而顯得格外危險迷人。


    男人慢慢地轉過腦袋,平淡地看向蹲在旁邊,雙手放在自己胸口,努力施展治愈術的藥師少女,沒有說話。


    人類!


    而且,還是一個弱小的人類女孩。


    他堂堂【冥府之門】的會長,“艾特利亞斯一族(人造魔族)”的領袖!最接近end的絕對惡魔!竟然,被一個他從來不放在眼裏的弱小人類女孩給救了!!!


    此刻,他的內心是複雜的。


    因為,他的傷勢實在是太重了,與回歸“真魔界”實力暴增的‘米拉傑’一戰,讓他拚盡了全力。最後一擊,對方化出的黑白火焰,將他的肉身和大半個靈魂都給摧毀了。


    若不是他命硬,和破格的再生能力,可能,那時他就真的徹底死了。


    雖然,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以至於到現在男子的力量都沒恢複,連動一下身體都很困難。但命契已解,他從此自由,再不受主從命結的影響,被人隨意支配生死,也算得償所願。


    而完全恢複實力,在人類女孩的幫助下,也是指日可待。


    這麽一想,男人的心情,也好了幾分。但他也有不解的地方,所以,他開口問了少女。


    “人類的女孩,你已經看過我重傷狀態下暴露的真身,知道了我惡魔的身份!為什麽還要救我?”


    藥師女童聽到男人的問話,她仍低著頭,雙手按在男子胸口的傷上,認真地施展魔法,給對方治療,嘴中平靜的回答道:“每一條生命,都不該被放棄!即便是惡魔,也不例外。”


    男人看著眼前全心全意為自己療傷的小小少女,淩亂發絲下掃過的眼,意味深長地眯了起來。


    “有趣的回答~,不過,你就不怕自己救的人,是個會反噬你的混蛋嗎?先說好,我可不是個會感恩的人。說不定,你治好我後,我會第一個殺了你;順便,屠了你的村子,以防你們將我在這養傷的消息暴露出去,引來我的仇家……”


    “哦~,對了。我是惡魔呀!是比壞人,還要邪惡的存在。人又怎會相信這樣危險的魔類呢?”


    說著,外表俊冷的高馬尾男子故意伸頭貼臉,靠近了為他治療的女孩麵前,惡意的笑道:“是不是害怕了~”


    藥師少女心如止水,表情平靜的說道:“如果,因為身份、物種,和未來可能,但尚未發生的事,而選擇不去救眼前的生命……,那我也不配稱為醫者!”


    “我救你,隻是不願一條鮮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僅此而已。事後,你想殺我,還是怎樣!隨你。我無愧自己救人的初心與天職便好。”


    高馬尾的男人,聞言,不禁嗤笑譏諷:“虛偽的善良,你們人類就喜歡被這類假仁假義的規則自我束縛,直到忍不了了,才會暴露真麵。”


    “而一直壓抑的真我,會越來越扭曲。慢慢的將自己變態化,然後,說自己多麽無辜!世界怎麽迫害你!就好像,自己純白的跟個天使一樣。”


    “你也是這樣吧?被自我滿足的仁心所困束,自以為自己真的善良。其實,隻是在玩一個醫者救人的遊戲罷了。”


    藥師少女輕輕歎道:“如果,這樣想,能讓你覺得心情舒服些,那你就這樣認為好了!”


    高馬尾的男子挑起了眉頭,大大笑起:“哈~,你都懶得裝了嗎?”


    藥師少女繼續默默為對方治療,不再搭話。


    受傷嚴重的男人笑了笑,也沉默下來,移開了目光。


    其實,這些話,說贏了,也沒什麽意思。不論是不是偽善,對方的確是救了他。這個舉動,造成了好的結果,那它就是真的!


    揣測背後含有的心思,毫無意義。


    男人也知道,隻是,他更想要聽一個陌生人,親口說出,自己這條被人為創造的生命,也是有價值,被人重視的。


    和自然誕生的生命一樣,都是值得尊重的芸芸眾生一員。


    以前的他,不會在意這些,更不會以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去刺激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女孩。


    他人的評價,於那時的男人而言,一點也不重要。


    但現在,男人這般性情的展露,也是因為這次傷得太重!真的,隻差一點,就徹底死去了。


    加上,被引出的前世死亡記憶,和今生的死亡場景重疊後,給與男人的精神衝擊是巨大的。相當於,同時,體會到兩遍死亡的經曆,那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他的靈魂,亦有損傷潰散的狀態,內心也起了動搖和恐懼,並開始質疑起自己的存在來。


    所以,現在的男人,非常想要得到一份認同與心靈上的支柱。言語之間,才會表現出不符以往冷靜的攻擊性。


    男人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茫然、恐懼,自然,落進了給他治療的人類少女眼裏。


    她完成治療階段,給對方重新換上新的繃帶後,站起身,伸出沾滿藥香的柔軟手掌,放在失神的男人頭頂,摸著烏黑蓬鬆的長發,溫柔地撫弄了幾下,好似,在安慰一個孩子。


    男人怔住了,抬眼看了一下摸著他頭頂的少女,眼露奇怪。


    明明對方隻是一個尚未成年的少女,卻表現出遠超年齡般的成熟,以至於男人一時都忘記了對方還是個孩子。反倒是此時虛弱的自己,更需要受人照顧。


    “你……,小鬼,你知道你在幹嘛麽?”


    藥師少女麵癱地歪了歪腦袋:“我隻是在安慰一個看起來很難受,卻沒辦法哭泣,無所依靠的人罷了。”


    男人的太陽穴上,莫名跳了幾下:“小丫頭,你敢再說一遍嗎?”


    藥師少女淡淡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投來的銳利視線,麵色如常的回答道:“想哭的話,給你肩膀?或者,你想要抱抱?”


    男人表情一僵,整個人都要裂開了。他有些繃不住地伸出纖長的食指,顫巍巍地指向洞外。


    “趁我還能忍住殺你的衝動,趕緊給我滾,小~丫~頭~”


    藥師少女拍拍手,安靜地轉過身,一言不發,很聽話的朝洞口走去。


    俊冷的男人皺起眉頭,重新捂住嘴巴,一絲絲觸目驚心的血跡,從指縫間流了出來。


    而正走向洞外的藥師少女,突然,背對著洞內的男子說道:“好好休息,經曆過生死的人,應該不想再死一次了吧?命隻有一條,不允許你糟踐。”


    “還有,我叫伊芙,不叫小鬼和小丫頭!記住了,大叔~”


    藥師少女‘伊芙’平靜的表麵上,揚起一絲淺淺的微笑。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隱蔽的洞窟。


    男人怔愣在原地,眸子慢慢垂下,輕聲疑惑地喃喃道:“現在的人類小孩,都這麽早熟的嗎?不應該純白無邪,天真可愛又愚蠢麽?怎麽這小鬼身上,一點也看不出啊?”


    男人忽然有些心累,但也對藥師少女如何變成現在這副早熟的模樣,感到好奇?小孩子不會無緣無故,這麽成熟!她的身上,必然有著非外人可知的故事。


    “你的過去,引起我‘冥王馬爾多·吉爾’的興趣了~”


    男人所言,並非隨口一說。其實,這些時日,自小女孩將他救起,帶進這個山洞開始,對方每日辛勞地往來於村莊、森林與洞窟,為了找到給他治療傷勢的藥草,非常努力。


    馬爾多都看在眼裏,若非真心救人,沒有暗藏其他心思,自己早就把這女孩殺了!又怎麽會容許一個卑微的人類觸碰他的身體,還給他療傷。


    所以,一直以來,馬爾多·吉爾對女孩懷有戒心,很少說話,隻是,冷眼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女孩每次療傷完後,都會留下新鮮的水果給他吃。但其實,作為艾特利亞斯的惡魔,人類的恐懼和負麵感情,才是對他來說,最好的食物。


    既可以飽腹,也可以恢複力量,甚至,還能提高咒力。


    而人類的食物,對他們來說,意義不大,勉強嚐個味道。但馬爾多·吉爾並沒有因此明說或拒絕對方的好意,良好的風度,讓他接受了少女的贈禮,每次都吃了個幹淨。


    他們如同尋常的醫患關係,不親不近,保持分寸,期間,很少說閑話。


    馬爾多·吉爾讓女孩治療傷勢,女孩也安靜的履行著救人的天職。就這樣,兩人相安到了最近,本以為這樣的寧靜,會繼續持續下去。


    誰知今天,自己會突然向女孩搭話!


    馬爾多·吉爾也搞不懂是為什麽?


    也許,是待在空蕩蕩的洞窟裏太久了,連一個說話的對象都難見到,寂寞了。


    又或者,是馬爾多·吉爾覺得長時間的安靜,讓他莫名煩躁,想要和人說話,讓自己冷靜。


    無論如何,或許,言詞有些惡劣。但他的確是主動挑起了話題,和少女有了更進一步的交流和了解。


    而這次對話的結果,似乎,令他們之間的感覺,有了些許變化。


    尤其是馬爾多·吉爾自己,更是被觸動了心神。


    曾經他有超速恢複的咒法體質、有地獄之核,可以轉生,軀殼重構。


    所以,他對生命的重視,沒有那麽深刻。但經此一遭後,他對生死的感覺,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天知道,當馬爾多·吉爾接受到舊世界線的記憶,自己隻是個被主人無情拋棄的工具,冥府的所有惡魔,都不被主人在意時,他的心神是有多麽動搖。


    如今,一個他曾蔑視的人類種族中的女孩,居然,把他的命,看的和所有生命一樣平等重要。


    雖然,他覺得自己作為生命體,比一般生物要高貴。但此刻,當自己被一直敬慕的人,給毫不在意的隨手拋棄時,又被過去看不上的人類認同其生命的寶貴後,他還是有些開心的。


    哪怕,說出這句話的是個才十四、五歲的人類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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