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某天星期四上午11:30。


    劉櫻雪把從考場上收回的卷子加了密封圈,放進辦公室,跟同事們打了招呼。


    然後來到停車棚,她嘴裏一邊哼著歌,一邊推出自行車。


    “喲,劉老師,這是要到哪兒去啊?”同校的王老師看她急匆匆的樣子,問了一聲,“不會是想你老公了吧?”


    中年女教師林老師說完哈哈大笑。


    ”這不是提前放假嗎?回去給老公一個驚喜!”劉櫻雪心裏充滿了甜蜜。


    “看你是歸心似箭了!還是你們這些小夫妻好。我兒子啥時候能有你這樣一個媳婦兒就好了。”林老師又調侃了一句。


    劉櫻雪的臉一下子羞紅了,跟王老師說了再見,騎著自行車向校外飛奔而去。


    路上劉櫻雪還特地繞了一大圈兒,去了一趟市場,買了一大堆食材,全是老公愛吃的。


    也難怪劉櫻雪想快點兒見到老公,因為他們的學校雖然是小學,但也是一所封閉式的學校。


    每一個月才放一次月假,兩人一個月隻能見一次麵,小夫妻倆才結婚不到四個月。


    老公金俊凱是村子裏的村長,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好像也是比較忙,從來也沒有去學校看過劉櫻雪!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


    劉櫻雪在12點的時候,騎車來到了自家院子。


    隻見院子門虛掩著。


    院門沒有鎖,老公應該在家。


    劉櫻雪把車在院子裏停好,悄悄地把菜從車子上取下來,拎到廚房裏去。


    農村的廚房都是單獨跟正屋隔開的一間。


    她在廚房裏沒有看到老公的身影。


    劉櫻雪不由想到:“難道吃過午飯了怎麽沒有一個人?或者吃過飯了,去午休了。”


    劉櫻雪轉身從廚房裏出來,輕手輕腳的來到正屋的門口。


    她心裏撲通撲通的跳著,想象著老公看到她驚喜的動作,是將她一把摟在懷裏,還是直接抱在床上?


    劉櫻雪越想越激動,輕輕的推開了正屋的門。


    走進正屋,右邊一間是婆婆住的,左邊一間房是她和金俊凱的臥室。


    她剛要推開臥室門進去。


    突然聽到臥室裏傳來女人的聲音。


    “輕點兒,輕點兒。別讓你媽聽見。”


    這個聲音好熟悉,劉櫻雪心提到了嗓子眼。


    “寶貝兒,我媽去我姐家了。我會小心的。快來,快來!”這時就聽金俊凱說道。


    劉櫻雪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在這一瞬間,她呼吸急促起來,天啊,誰在自家臥室?


    一股無名火從腳底升到頭頂。


    劉櫻雪憤怒地踹開門,眼前的一幕讓她心如刀割——金俊凱和汪小倩竟然毫不羞恥地在她的床上纏綿。


    汪小倩是跟金俊凱一個村兒的,也就是金家村的姑娘。


    去年剛嫁到隔壁羅家村羅二貴家,結果三天兩頭兒就回娘家。


    每次回來都是鼻青臉腫的,衣服都被撕的稀爛。


    好心的劉櫻雪經常把自己剛買沒多久的衣服拿來接濟汪小倩。


    前段時間剛離婚,離婚狀子還是劉櫻雪幫她寫的。


    劉櫻雪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自己幫了無數次的女人,竟然早已爬上了自己老公的床。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心中充滿了絕望和背叛的痛苦。


    “你們......”劉櫻雪的聲音顫抖著,“你們在幹什麽?......”


    金俊凱卻一臉冷漠地看著她,“既然你都看見了,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出去也不準給別人說!”


    劉櫻雪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汪小倩恬不知恥的附和說:“是啊,劉櫻雪,你就忍忍吧。你們結婚才三個月,我和金哥哥在一起都好幾年了!”


    劉櫻雪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不要臉!”說完衝上去給汪小倩一個大巴掌。


    “金俊凱,這個賤女人敢打我,還不教訓她?”汪小倩惱羞成怒。


    金俊凱衝上前,不容分說,毫不留情的揪住了劉櫻雪的頭發,左右開弓扇了二十多個巴掌才住手。


    隻有1米5的劉櫻雪毫無還手之力,隻能徒勞的掙紮!


    她的臉在一瞬間腫成了發麵饅頭,耳朵也嗡嗡響。


    “哼!劉櫻雪,這都是你自找的。原本我們相安無事。誰讓你提前回來的?真是活該!”汪小倩一邊笑一邊罵。


    劉櫻雪的鼻子和嘴角都流著血,她用手抹了一把,就變成了滿臉都是血,看起來恐怖嚇人。


    “為什麽?你們兩個要在一起直接給我說,我跟他離婚。為什麽這麽對我?”


    “蠢女人,我跟他一個村兒長大的青梅竹馬,你算什麽?再說了,離婚了誰給我們錢用?”金俊凱冷笑一聲。


    劉櫻雪的心像千萬把刀在戳,她坐在地上,恨不得鑽進地縫。


    她強製自己慢慢的冷靜下來,好漢不吃眼前虧。


    她一個人怎麽也不是這兩個奸夫淫婦的對手!


    先離開再說。


    想到這裏,她轉身衝出房間,淚水夾著血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漫無目的地奔跑著,不知不覺來到了河邊。


    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她感到一陣眩暈......


    她曾經追求多麽純潔的愛情,將自己所有的真心都付給了金俊凱。


    金俊凱跟劉櫻雪是同學,家境貧寒,


    兩人經過風風雨雨5年才結婚的。


    中間雖然有一些爭吵,但絲毫不影響二人之間的感情。


    兩人最終牽手結了婚,沒想到這一切都是欺騙,什麽感情?什麽愛情?還不如眼前的一汪泥沙。


    萬念俱灰之時,劉櫻雪有些扛不住了,私立學校的工作很緊張,壓力也大。


    幾乎一天到晚都沒有一點空閑的時間。


    心心念念追逐的愛情,被別人玩弄於鼓掌之間,整整5年……


    她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如果活著簡直疼的無法呼吸。


    劉櫻雪蹲在河邊,雙手緊緊攥著河邊的泥沙,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疼痛讓她短暫的清醒。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中映出兩人醜陋的嘴臉,怒火中燒。


    不,自己為什麽要死?該死的是他們。


    報仇,報仇,報仇!劉櫻雪在心裏默念著。


    鼓起勇氣,她站起身來,準備回學校裏去。


    這時已經下午兩三點鍾了。


    劉櫻雪也不想回家推自行車了,那輛自行車是二人結婚時買的,劉櫻雪不想要了。


    因為看到那輛自行車就感覺惡心。


    就這樣她慢慢的離開了河邊,走上了去學校的公路。


    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回頭看她。


    有的人甚至詢問她怎麽了,更多的人是同情的搖搖頭。


    劉櫻雪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塗,走到學校大門口時,月亮都已經升起來了。


    看到熟悉的學校大門,她怎麽也撐不住了,撲通一聲倒在學校門前。


    ……


    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躺在學校宿舍的床上,手上打著吊瓶兒。


    林老師的兒子,厲煜城守在床邊。


    “劉老師,你醒啦。你這是怎麽搞的?怎麽成這樣了?”厲煜城見劉櫻雪醒了過來,英俊的臉龐滿是疑惑,兩道劍眉緊緊的皺在一起。


    “是你救我回來的。謝謝啊!”劉櫻雪虛弱無力的說。


    “唉,怎麽能搞成這樣?我們吃完飯,我媽讓我陪她出去走走,在大門口就看到你倒在地上。我媽喊診所的醫生給你打上吊瓶兒。”


    “多謝,耽誤你休息了。”


    “這是說的哪兒的話?我媽跟你是同事啊。”


    兩人正說著話,林老師端了一碗雞蛋羹進來。


    “林老師……”劉櫻雪一下子哽咽起來。


    林老師趕忙把碗放在床頭邊的辦公桌上,急忙拿紙給劉櫻雪擦眼淚。


    “不哭,不哭。看你這臉腫成啥樣兒了?是金俊凱那小子幹的?”


    劉櫻雪點點頭。


    “這簡直太過分了。我幫你找倆人兒,把那小子揍一頓!”厲煜城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


    “你快住嘴吧!哪能說打人就打人。”林老師瞪了一眼厲煜城。


    “到底為什麽打你?他難道不知道女人是用來疼的嗎?”厲煜城生氣的問劉櫻雪。


    劉櫻雪搖搖頭,不想說。


    “不說就不說吧,我看你這情況還得住院。先吃了這雞蛋羹再說。”林老師心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厲煜城幫忙把劉櫻雪扶起來靠在床頭。


    林老師端起碗,拿起勺子剛要喂劉櫻雪吃雞蛋羹,兜裏的bp機響了。


    她把碗塞到厲煜城手裏:“你來喂劉老師吃,我去回個電話。”


    “媽!我要去打籃球。”厲煜城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兒。


    自從前妻嫌棄他是農村戶口,跟一個吃商品糧的人跑了以後,厲煜城也傷透了心,這一年多都在屋裏躺平,也不想工作,誰給他再介紹女朋友也不去見。


    現在媽媽讓他給劉櫻雪喂飯,他是怎麽也做不到。


    厲煜城把碗放到桌子上,轉身要走。


    “臭小子!你就看在劉老師情況特殊的份兒上幫老媽一回。你要不幫我你趕緊給老子從家裏滾。”


    劉櫻雪十分不好意思的趕緊插話道:“林老師,厲大哥,謝謝你們的幫助。我自己來就好了,有事兒你們先去忙吧。”


    “不行,一手打吊瓶兒,一手也在腫著,臉也在腫著。這怎麽行?姓厲的你幫不幫?我就是去回個電話,你舅舅那邊是不是有事兒?”


    厲煜城被逼無奈,隻好端起碗,衝林老師擺擺手。


    林老師這才放心的出了宿舍門兒。


    “難為你了,厲大哥。”劉櫻雪也挺難為情的。


    厲煜城用小調羹小心的舀起雞蛋羹,用嘴吹吹,才放到劉櫻雪的嘴邊。


    由於嘴唇也是腫的,一小碗雞蛋羹劉櫻雪吃了快大半個小時。


    肚子裏有了東西,劉櫻雪才感覺好受一點兒。


    但是胸口還是悶的無法呼吸,劉櫻雪感覺身下想來了月經一樣,有什麽東西流出來?


    她心裏慌極了,不會是流產了吧?劉櫻雪懷孕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現在突然有東西流出來,劉櫻雪怎麽不害怕呢?


    “厲大哥,你先出去一下。我……我去上個廁所。”


    “你自己能行嗎?”厲煜城有些擔心。


    “沒事兒,可能是吊瓶打多了。”


    厲煜城看著掛在床頭兒晾衣杆上的吊瓶,隻剩下一點兒藥水了。


    “我幫你把針取了吧,隻剩一點兒藥水了,也不用喊診所的醫生來了。”


    劉櫻雪伸出手,厲煜城輕輕的撕開膠布,把針拔了下來。


    然後轉身向宿舍門外走去:“我先出去。你有事兒叫我。等會兒我媽就回來了。然後帶你去醫院。”


    “不去醫院算了。厲大哥,你回去休息吧。時間也不早了。”


    厲煜城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我還是有點兒不放心,我在門外等你。你好了就喊我,我等我媽來了我再走。”


    厲煜城說完關走到門外,關上宿舍的門。


    因為老式女生單身宿舍,衛生間連個門都沒有,所以才讓厲煜城出去的。


    劉櫻雪掀開被子,發現床上一灘血,不由緊張的全身發抖。


    她剛從床上下來,還沒有站穩,一股血流像水一樣,順著兩腿流到腳上地上。


    頓時,劉櫻雪感到兩眼發花,天旋地轉,她急忙雙手扶著床沿,可是,血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不可控製的流出來,仿佛要把它掏空了。


    她再也沒有力氣站著,撲通一聲,重重的摔倒在血泊中。


    厲煜城在門口來回的踱步,聽到房內撲通一聲,嚇了一跳。


    他在門外焦急的喊道:“劉老師,劉老師,你沒事兒吧?”


    劉櫻雪聽到了厲煜城的喊聲,可是他已經無力回答。


    厲煜城喊了好幾聲,房內沒有人回答。


    他一下子慌了神,急的直搓手。


    他不知道是該進去還是不該進去?


    除了他們一家人在學校住以外,其餘的老師都回家了,因為考試完了,學校連放三天假。


    這可怎麽辦?


    厲煜城急中生智把門敲的震天響,劉櫻雪還是沒有回應。


    完了,劉櫻雪不會自殺了吧?


    厲煜城隻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他顧不了許多了,猛的把門踢開,映在眼前的是劉櫻雪倒在床邊的血泊中。


    厲煜城嚇壞了,他一個箭步衝到床邊,把劉櫻雪的頭扶起來,大喊一聲。


    “劉櫻雪,劉老師,醒一醒啊……”


    急促的呼喊聲在空曠的校園裏,劃破了寂靜的夜晚,天空突然就烏雲密布。


    瓢潑大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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