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司馬瞻隻裝作人在府中不頂用。


    總不去上朝還是會遭人猜忌。


    雖然陛下在早朝上說他身體不適,近日不宜上殿議政。


    但被朝中一些大臣問詢了兩句,竟然有些語塞。


    易禾覺得陛下有失水準,神色語態都太像是在扯謊了。


    別說朝臣不信,恐怕連殿內的石柱子都不能信。


    ……


    這日,晉王府突然招了一堆巫師術士進去。


    不久京中便傳出流言。


    說是司馬瞻中元節那日衝撞了鬼神,因而生了重病。


    也有人說他殺孽太重,難免被冤魂索命。


    總之隨著一撥撥的端公神婆進出,人們對這個流言越來越深信不疑。


    不少朝臣之前還懷疑司馬瞻不在京中,又見陛下在朝上語焉不詳,十分篤定自己猜得沒錯。


    現下才知道原來是這麽個不好明言的緣由。


    難怪朝臣問起來的時候,陛下一直是諱莫如深的態度了。


    被邪祟侵身自然是件頂頂晦氣的事,是以晉王府所在的整條街都開始冷落起來。


    短短幾日,已經有不下十幾位在民間頗負盛名的捉鬼術士都紛紛敗下陣來。


    做法施咒皆不見效,可見這邪祟厲害。


    隻是苦了李禕,終日被隔在簾子後頭一坐就是一天。


    連個二郎腿都不敢盤。


    一會兒聽人念咒語,一會兒看人焚黃紙。


    還要在他麵前斬雞頭撒狗血。


    幾次都幾乎要睡著,還是裴行在旁掐了他的胳膊才轉醒過來。


    ……


    這日,一個剛行完法術的端公從王府出來不久,就被人擄了去。


    擄他的不是旁人,正是權傾朝野的丞相謝昀。


    這端公一臉惶恐,從進了相府的大門連大氣都不敢喘。


    作孽。


    早知道何必接這麽個大活。


    謝昀在中堂端坐,端公在階下跪著。


    侍女奉茶上來,謝昀吹了吹浮在上頭的茶沫子。


    半晌才不徐不疾地問了一句:


    “知道這是何處麽?”


    謝昀畢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朝中權臣,自帶一股威壓之勢。


    那端公顫著聲音答:“是、是相府。”


    謝昀抬起眼皮:“嗯?”


    這個“嗯”字不輕不重,帶著上挑的尾音。


    有些質疑又有些脅迫之意。


    端公領悟過來,忙叩頭請罪:“小人答錯了,小人今夜一直在家中,何處都不曾去過。”


    謝昀不露痕跡地笑笑:“本相問你的話,你要老實回來。”


    “不敢欺瞞丞相。”


    “聽你的口音,不似建康人。”


    “回丞相,小人是徐州人士,是前兩日才來建康的,偶然間在茶樓裏聽人說晉王府正廣招能人異士祛鬼除祟,這才鬥膽來試。”


    謝昀也不急著開口,而是一直盯著他。


    見他神色坦然,無有促狹回避之色,才勉強信了。


    接著他又問道:“本相問你,殿下所患究竟為何症?”


    端公答:“殿下乃邪祟予身,怨靈侵內,所以正氣不足。”


    謝昀聞言,皺著眉頭緩緩點了個頭。


    “傳聞殿下須發皓白,麵形惡變,也是真的?”


    端公回憶片刻,搖頭道:“那倒沒有,許是坊間以訛傳訛。隻是殿下自述常有錯幻之覺,且精神萎靡不思茶飯,是以形容槁枯,顛倒心性。”


    “如此。”


    謝昀麵色凝重:“晉王殿下身份貴重,既是天子胞弟,又是國之肱骨,你等務必要盡心才是。”


    那端公歎口氣回說:“小的術法淺薄,恐無力回天。”


    謝昀跟著歎了口氣:“也罷,想必殿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


    這端公臨出門時也沒想明白。


    堂堂一朝丞相,趁他不備將他擄了來,隻問了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到底是圖謀什麽。


    不過能從丞相府活著出來,他已經很是感激造化了。


    ……


    “出來吧。”


    謝昀在中堂內喊了一聲。


    堂中的屏風後頭,站出來了謝嘉兒。


    “這回你親耳聽見了?若不是為了你,為父何苦將這等下九流召入府中?要是傳揚出去,咱們這相府想必也要驅一回鬼了。”


    謝嘉兒抽抽噎噎,一邊用帕子抹著淚。


    “殿下病得如此重,這可怎麽辦?”


    “能怎麽辦?簪花會過去這麽久,殿下可曾邀過你?你生辰給他下的帖子,他隻應了謝,可見人來?還有乞巧那日……”


    謝嘉兒驀地抬頭:“七夕怎麽了?”


    謝昀長歎一聲。


    “原本京中傳聞殿下有斷袖之癖,為父是不信的,可是眼下也由不得不信。”


    他將謝嘉兒引到身前坐了,這才道了實情。


    “為父聽聞七夕那日,殿下是邀了太常卿一同去遊肆的。”


    謝嘉兒聞聽此言,難過得天都塌了。


    “我不信!”


    可是這話說出去,她又沒有底氣。


    謝昀也有些氣憤:“如何不信?又不是一人所見。”


    謝嘉兒閉了嘴不吱聲。


    捐納那日,她曾親眼看見司馬瞻出府送了易禾回去。


    溫言軟語不說,甚至還有些拘謹。


    怎麽不是情竇初開的模樣呢?


    隻是她無論如何也不肯信,司馬瞻這個竇年久不開,乍然一開,還開在一個男子身上。


    她使勁擦擦眼淚。


    “旁的先不管,父親倒是想想辦法,先給殿下的病治好。”


    謝昀無奈道:“為父能有什麽辦法?”


    “那長生觀的道士不是說百邪不侵,是個道法高深之人麽?他素來跟殿下交好,怎麽如今也不見人影了?”


    “為父如何知……”


    謝昀說到此處,突然止住了。


    “對啊,那個死道士去哪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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