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教會,教堂內部。


    “願我主保佑你,為你驅散一切病痛,迎來身心的康健。”


    望著麵前虔誠無比的年邁信徒,身穿黑色教袍的摩澤爾麵帶笑容地說到了。


    等眼前的信徒離去之後,看著人數所剩無幾的教堂內部,他的神色逐漸寡淡了下來。


    忙碌了一上午,終於結束了今天的告解工作。


    在神甫的陪同下,他快步離開了教堂。


    一邊走,一邊還隨口問道:“提爾烏斯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主教大人,他們最近出奇的沉默,似乎整天呆在宅邸裏,哪兒也沒有去。”


    “有沒有會見什麽值得關注的人?”


    “這個目前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出現紕漏。”


    “別太大意。”摩澤爾忽然停下腳步,“我剛接到消息,由於莫斯格拉家族繼承人的意外死亡,引得二皇子勃然大怒,決定親自駕臨奧爾恩城對那個凶手進行問罪。”


    “算算時間,應該也就是最近一周左右,我不希望殿下到來的時候,讓他見到一個處處紕漏的爛攤子。”


    “明白!”


    就在這時,一名行色匆匆的神職人員,忽然跑到了兩人麵前。


    “出、出事了,主教大人。”


    說著,他湊近到摩澤爾主教身旁,語速極快地低聲述說著什麽。


    在這個過程中,摩澤爾的神色逐漸陰沉。


    到了最後,更是忽然一拳砸在了旁邊的石柱上:“混蛋!斯蘭教派的那群人,他們怎麽敢?他們怎麽敢?!”


    “一群蠢貨!真是壞了我的大事!!!”


    平日裏溫文爾雅的那個主教大人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猙獰。


    “你們以為有了提爾烏斯的庇護就能安然無恙地紮根在奧爾恩城?小心我讓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摩澤爾主教惡狠狠地自語道。


    當然,這句話虛張聲勢的成分更大。


    畢竟他隻是仰仗著背後的人,才能勉強和提爾烏斯公爵在稅收上麵打打擂台,大多數時間還得裝鵪鶉。


    倘若斯蘭教派真的有了公爵家族的庇護,又豈是他一個小小的教區主教能夠動得了的?


    厲害的一直都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後的存在。


    過了許久,摩澤爾主教終於緩了過來。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著心中的煩躁。


    “無所謂,如果隻是這一家,想出風頭就讓他們出好了。”


    “隻要其餘教會鐵板一塊,那他們的計謀隻不過是一場拙劣可笑的小醜表演罷了。”


    摩澤爾理所當然地想到。


    隻可惜,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有些時候,依靠外力勉強拚湊起來的同盟關係,隻是看起來穩固,實則處處暗藏裂隙。


    隻要有人動了第一下,龐大的整體就會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發生鋪天蓋地的傾覆。


    再也無法扭轉。


    傍晚,結束了一天勞作的拉蒙塔來到了戰神大教堂的告解室內。


    身為普通信徒,他僅僅隻能得到神甫的接見。


    在懺悔完畢之後,他感覺自己的心靈得到了一絲釋然的淨化。


    於是他決定告別神甫。


    可就在轉身離開時,拉蒙塔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忽然低著頭問道:“神甫先生,對於今天市政廣場上發生的事情,教堂這邊.有什麽想法嗎?”


    身為戰神的信徒,他打心眼裏看不起那些慢吞吞的斯蘭教派信徒,總覺得這是個異端信仰,就該在世界上消失。


    當然,會有這種想法,是因為兩個教會背後國家之間不可化解的血海深仇。


    一些衝突和仇恨的觀點,也會隨著教義潛移默化地植入人們心裏。


    所以即便是在聖羅蘭帝國,雙方信徒也常有摩擦。


    很顯然,對於絕大多數戰神大教堂的信徒來說,被斯蘭教派橫壓一頭,令他們感到無比羞愧。


    聞言,那名神甫愣了幾秒,公式化地回答道:“我主自有安排。”


    送走拉蒙塔這個信徒之後,那名神甫沉默片刻,隨後步履匆匆地前去覲見教區主教。


    “盧克大人,今天遇到的所有前來告解的信徒們,基本上都詢問了那件事。”


    “我知道。”名為盧克的主教神色有些懊惱,“不僅是他們,就連大牧首那邊都發來了訊息,質問我為什麽奧爾恩城這邊的信仰錨點出現了不小的波動。”


    “該死,天理教會真是把我們害慘了!”


    神甫試探性地問道:“那麽我們是否要做出變動?”


    聞言,主教盧克陷入了沉默。


    “帝國最近這些年打仗打得太過頻繁,以至於信仰之力的供給時常不穩。”盧克低聲自語,“而信仰之力的總量多少,直接決定了天父的狀態。”


    “所以對我們來說,眼下最重要的絕非金錢,而是要死死抓住奧爾恩城這處純淨的信仰之源,維持住民眾們的信仰穩定。”


    “說起來,做出這個局的人還真是厲害,簡直就把分化拉攏、挑撥離間玩到了極致,有夠無恥的。”


    “即使你知道眼前是個坑,卻也不得不跳進去。”


    主教盧克咬牙切齒道。


    片刻後,他揮了揮手,對神甫說道:“既然他們隻是要錢,那就滿足他們的要求。”


    “斯蘭教派捐贈了兩萬金幣?那我們捐三萬.不,五萬!”


    “就讓整座城市的人都來看看,我們戰神大教堂究竟有多麽慷慨和善良!”


    第二天,市政廣場上再次圍滿了人。


    望著象征自家教會的募捐箱裏被堆滿了兩倍於斯蘭教派的金幣,不少信仰戰神的信徒們頓時挺直了胸膛,仿佛與有榮焉一樣。


    不久後。


    關於戰神大教堂豪擲五萬金幣為退伍殘障士兵提供生活保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城。


    也正是從此刻開始,搖搖欲墜的平衡被徹底打破了。


    翌日深夜。


    寂靜教會內部,所有的神職人員圍坐一堂,神色凝重地商討起了重大事項。


    他們所信仰的神明是皎月女神。


    由於其教義的特殊,導致教會非常重視女性的權益和地位,信徒之中也有將近九成是奧爾恩城本地的女性。


    可也因此,寂靜教會的理念和戰神大教堂產生了根本性的衝突。


    畢竟一方是尊重女性的權力,提倡獨立人格。


    而另一方則提倡女性應當對丈夫言聽計從,將丈夫視為權威,是妥妥的大男子主義。


    這兩個碰到一塊,不說勢如水火,那也算得上生死仇敵。


    這就是教義不同帶來的衝突和成見。


    除了聖羅蘭帝國本身的三大教會之間相處還算融洽,其餘信仰或多或少都會有理念的偏差。


    “我提議,無視天理教會的要求。”


    “已經有不少女性信徒哭訴,說那幫喜歡家暴的戰神信徒們最近四處引戰拉踩,簡直跟瘋了一樣。”


    “身為聖羅蘭帝國本土的三大教會之一,我們堅決不能讓外來信仰踩在我們頭上!”


    “可天理教會那邊”


    “咱們寂靜教會什麽時候成了他們的附屬部門?”


    “好,那就這麽決定了。”


    翌日,寂靜教會以七萬金幣的捐贈額度超過戰神大教堂登頂榜首的消息,再度掀起熱議。


    此時距離林恩和提爾烏斯公爵的約定,才剛過去六天。


    第七天,由於寂靜教會做出的表率,慘遭信徒詬病的豐饒教會攜八萬金幣而來,重新刷新榜首記錄。


    同樣是這天,戰神大教堂追加兩萬金幣的捐贈數額,屈居第二。


    第八天,和豐饒教會不對付的荒蕪教團加入戰場。


    與此同時,寂靜教會、豐饒教會、戰神大教堂以及斯蘭教派各有不同程度的追加捐款。


    這幫教會的神職人員,儼然在大勢的裹挾之下殺紅了眼,根本無法收手。


    畢竟如果現在收手了,不僅在數額上屈居人下,還會導致前期的投資徹底打了水漂。


    雖然對於眼下局麵的始作俑者林恩恨的牙癢癢。


    但事已至此,他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進下去。


    第九天,本地的十二個教會,除了天理教會以及少數兩三個教會仍舊在觀望之外,其餘全部踩進了這個大坑裏,無法回頭。


    而這也再次引起了民眾們的一股狂熱浪潮。


    此時此刻,市政廣場上的大部分玻璃募捐箱,都被金幣所填滿。


    第十天,隻有天理教會仍舊維持空空如也的狀態,另外十一個教會盡數淪陷。


    而在某個無人關注的角落。


    印著林恩·巴特萊昂頭像的告示,悄無聲息地登上了所有教會的黑名單。


    “好小子!!!你他媽的簡直就是個天才!!!”


    深夜,奧古斯塔莊園內,傳來了提爾烏斯公爵響徹雲霄的大笑。


    他又怎能不喜?


    隻是短短六天,原本顆粒無收的募捐箱,就被來自各大教會的金幣所填滿。


    粗略估計,一個募捐箱大概能裝下十萬聖羅蘭金幣,而這十二個箱子中,除了天理教會分文沒有之外,大部分都被填滿了。


    少數幾個沒有裝滿的,起碼也有五六萬金幣。


    這樣算下來,就是差不多九十萬金幣入賬!


    原先提爾烏斯公爵的預期,是能在邊境的幾個城市加起來收取五十萬金幣的稅收。


    可眼下完全亂套了。


    僅僅隻是奧爾恩城一處,居然就狂攬近百萬!


    這也側麵說明,這幫盤踞在帝國枝幹上的蛀蟲們,這些年究竟貪墨了多少油水。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信仰綁架啊!


    此時此刻,提爾烏斯公爵用一種灼熱的目光注視著林恩。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衝動。


    一種想要將他擄走帶去軍隊裏當副官的衝動。


    因為這小子實在是個人才。


    居然隻用短短十天就兌現了他們之間的約定,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望著提爾烏斯公爵此刻的模樣,林恩卻十分平靜。


    見狀,提爾烏斯公爵頓時止住了笑容:“事情好不容易結束了,可你小子怎麽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


    “結束?”林恩搖了搖頭,“這才哪到哪。”


    “最肥的那隻羊,我還沒動刀呢。”


    畢竟,眼下的林恩僅僅隻是完成了對於提爾烏斯公爵的承諾。


    可終焉魔女布下的試煉,卻仍未有所建樹。


    雖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足以對天理教會的信徒們掀起一場衝擊,但遠遠達不到削弱信仰的地步。


    為了扭轉未來,林恩決定再添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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