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特殊的婚禮,除了得償所願的柳白蓮,沒有人一個人開心,就連英武侯府的下人,也都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


    他們知道侯爺對侯夫人的深情,知道世子與葉小姐的癡戀。


    他們替侯爺和世子感到苦。


    侯府所有人都心疼葉小姐,憎惡柳白蓮。


    新婚夜,葉小鯉將侯爺扶到床榻,細致地幫他蓋好被子,注意到侯爺愧疚的眼神,葉小鯉比他更愧疚。


    “父親,我能叫你一聲父親嗎?雖然我們名義上是夫妻,但在心裏,你是我和東旭哥哥共同的父親,是伯母一個人的夫君。早晚有一天,我們會有機會和離的,父親,您一定要等著看啊。”


    葉小鯉跪坐在顧雄床下,顧雄流下一滴渾濁的眼淚,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眼神欣慰。


    葉小鯉用潤濕的帕子幫他擦了臉,她把一根牽引著鈴鐺的細繩輕輕纏在顧雄的手腕上:“父親,你夜間有什麽不舒服,要記得叫我,不要自己忍著。”


    見顧雄又輕微點了點頭,她這才走到屏風後,規規矩矩仰躺在長長的貴妃椅上。


    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胡思亂想。


    顧東旭回到新房,看也沒看蓋著大紅蓋頭的柳白蓮一眼,直接從櫃子中卷起一張被子,席地而睡。


    柳白蓮聽到動靜,本來羞澀地等待著顧東旭掀她的蓋頭,跟她一起喝合巹酒,誰知道剛才就聽到櫃子響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動靜。


    她等不及悄悄掀起蓋頭一角,發現顧東旭早就躺在地上和衣而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步走到他跟前:“顧東旭,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可是聖上賜婚,你難道想抗旨?”


    顧東旭翻了個身,沒搭理她。


    “顧東旭!”柳白蓮惱羞成怒,上手去掀顧東旭的被子。


    中途被箍住了手腕,顧東旭眸光陰寒:“你到底想怎麽樣?”


    柳白蓮感受著對方無與倫比的力量,小臉一紅,故意道:“你跟我一起,去床上睡,明天如果元帕沒落紅,婆婆會笑話我的!”


    顧東旭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說得婆婆是誰,將柳白蓮的手甩出去,嫌惡道:“你真令人惡心,滾!”


    柳白蓮氣急敗壞,眼神不善:“你對我冷言冷語,真不怕皇上認為你對他賜下的這樁婚事不滿,進而導致英武侯府的處境雪上加霜?”


    顧東旭閉上眼睛:“皇上管天管地,他也管不到我身懷隱疾,不能人道,你要是想告狀,我就把自己的隱疾宣揚出去。”


    “你……!”柳白蓮氣得七竅生煙。


    沒想到顧東旭為了不碰她,甘願自汙,她當然不希望顧東旭在外胡說,那樣別人不會說顧東旭下她麵子,隻會認為她作為一個女人,對丈夫毫無吸引力。


    被嘲笑的,隻會是她自己。


    柳白蓮氣咻咻回到床上躺下,背過身生悶氣,沒看到顧東旭同樣看著窗外一輪明月,思緒紛亂。


    但隨著夜深人靜,兩人的心也逐漸靜了下來,默契地各自閉上了眼睛。


    我們沒什麽不同,天黑時仰望同一片夜空。


    -


    第二天請安的時候,顧雄沒來,葉小鯉一個人坐在上首,柳白蓮跪下給她敬茶,她裝作昨晚被疼愛狠了沒跪穩的樣子,導致一盞熱茶向著葉小鯉傾倒而來。


    眼看就要燙到葉小鯉,柳白蓮眸中閃過一抹奸計得逞的惡毒笑容。


    “啊——”


    千鈞一發之際,顧東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將柳白蓮踹倒,整杯熱茶全數潑在了柳白蓮胸前。


    無論什麽身份,他都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葉小鯉受傷害。


    “啊啊啊——”柳白蓮扯著衣服慘叫。


    顧東旭示意柳白蓮的丫鬟:“趕快把你家小姐帶走,這副模樣真是有傷風化。”


    丫鬟被柳白蓮逼著脫掉罩衫,塞進了衣服裏,狼狽地捂著鼓囊囊的胸跑了。


    之後,就是顧雄死去的大兒子,顧西征的一對兒女給葉小鯉請安,這對小可憐的母親在顧西征去世後改嫁了,顧雄和顧東旭又常年駐守邊疆,他們是跟著家裏的忠仆長大的。


    上一世顧東旭出征,內宅的管家權就落在柳白蓮手中,她先是偷偷讓人給顧雄下毒,讓顧雄失去決策能力,防止顧雄阻撓她清除英武侯府裏的奴仆。


    等把侯府上下的人全都換了一遍,她才想辦法害死了顧平和顧安。


    葉小鯉盡量“和藹”地摸了摸兩個小孩兒的腦袋,垂眸微笑時那一瞬間的溫柔,直擊顧東旭的心髒,但很快他慌張移開視線。


    沒被任何人發覺。


    除了葉小鯉。


    她沒看他,但她的餘光裏,滿滿都是他。


    兩人的眼神互相躲閃著,互相裝模作樣問候了幾句,顧東旭以要去上朝的名義,落荒而逃。


    而葉小鯉則以侯夫人的身份,名正言順接手了管家權,下人們也樂見其成,沒有一個人給她使絆子,葉小鯉如魚得水。


    幾天之內,侯府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柳白蓮幾天閉門不出,用上好的藥膏治好胸前的燙傷,發覺這一切的時候,為時已晚,侯府之前就渾然一體,如鐵桶一般,現在更是無隙可乘,無懈可擊。


    她試探著作了幾次妖,都被葉小鯉雷厲風行反擊回去,無奈隻能暫時蟄伏起來。


    幾天後,顧東旭要跟著柳將軍去出征了,葉小鯉隨顧雄一起去送了他,柳白蓮自然也去了。


    “夫君,我在家等你回來。”柳白蓮泫然欲泣。


    顧東旭沒有應聲,對顧雄頷首,打馬而去。


    兩天後,柳白蓮的母親柳夫人,極力邀請葉小鯉帶柳白蓮一起去佛寺上香,祈求子嗣。


    葉小鯉知道柳將軍給她們母女留下一批人手,想來這次柳白蓮一定會對付自己。


    可葉小鯉也早有準備,論手下,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顧雄都比柳將軍拿得出手,隻不過他們的身份不能光明正大跟侯府走動。


    她覺得無論柳白蓮怎麽對她出手,她都能逃過,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柳白蓮母女實在膽大包天,竟然想把她跟皇上湊在一起。


    皇上白魚龍服去佛寺,不知怎地中了那種藥,需要女子獻身保龍體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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