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小小姐,早上好。”再來老宅,仍舊是管家傅忠在門口恭候,“老爺在書房等您。”


    傅啟沅頷首。


    傅自妍跟著爸爸進入書房,就見每次來老宅都對她笑得慈祥和藹的爺爺,這次臨窗而坐,眼底情緒雜糅,直到他們進書房也沒開口說話。


    傅啟沅拉著女兒坐到沙發上,頓了頓才開口,“爸爸,我下午帶媞媞坐船去內地。”


    傅啟沅終於轉過身,嗓音沉沉,“好。幫我看看他,告訴他我一切都好。”


    “您若是想去,一起便是。”


    傅名璋擺擺手,“我們這雙眼睛太像了,就不給他平添坎坷了。我隻想見傅啟淮,而不是李司令。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見他一麵。”


    書房內一陣無言。


    傅自妍想到思想文化領域的這場革命再過幾年就會結束,改革開放後,往內地探親旅行之人不知凡幾,屆時再去內地,隻要機會合適,一定能做到不被人發現。


    何況大伯總不會一輩子不回傅家吧?


    過了會兒,傅自妍清甜的少女音響起,“爺爺不想去就不去吧,我會記得給爺爺帶禮物的,帶超級多禮物。”


    書房內一掃霧靄。


    傅名璋樂嗬嗬笑道,“還是我們媞媞念著爺爺,那爺爺就等著媞媞的禮物了。”


    “沒問題,您就等著吧!”傅自妍滿身鬥誌昂揚的氣勢,逗笑了傅名璋。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匣小木盒,“來媞媞,這是爺爺給你準備的程儀,都給你,沒你爸爸的份,你喜歡什麽就買什麽。”


    傅自妍的小金庫充足著呢,但她滿臉驚喜的模樣毫不摻假,長輩送零花錢能不開心嗎!


    她笑嘻嘻接過,打開一看滿滿一匣子的美鈔,全是印著本傑明·富蘭克林肖像?的百元麵值,“謝謝爺爺,爺爺你真好,你一定是全世界最棒的爺爺啦~”


    轉頭見爸爸孤零零空手坐沙發上,傅自妍沒忍住,皮了一下,拿著木匣在爸爸麵前晃悠,“都是我的呀,爸爸沒有哦~”


    傅啟沅勾唇,嗓音溫和,“嗯,都是我們媞媞的,作業和課本也是。關在洲已經去學校幫你請假,也取來了這半個月的作業,我讓阿虹幫你把這個月要看的書也帶上了。”


    傅自妍唰的一下神色呆滯,然後癟著嘴看向爺爺,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憐模樣。


    傅名璋哈哈大笑。


    傅自妍心底一鬆,爺爺還是笑起來的樣子更帥。


    不過,爸爸不會真的要帶上她那堆作業去內地吧?


    事實證明,她爸爸絕無虛言,哪怕是彩衣娛親的時候。


    傅自妍在船上,麵對著行李箱裏的這堆作業書籍,欲哭無淚。


    明明都出門玩了,為什麽還要帶上作業這個累贅!


    懂事的作業,就該自覺點,乖乖在家待著,而不是悄悄躲進行李箱裏,給主人增加負擔。為了讓作業能夠學會懂事,傅自妍暗下決心,要把他們關進行李箱裏,好好反省己過,希望他們能不辜負他們主人的一片苦心。


    傅啟沅好笑的看著女兒皺成小苦瓜的臉,語帶笑意,“昨晚你不是自己答應的帶上作業嗎?”


    她哪有?


    等等,好像還真有!


    傅自妍在腦海裏搜尋回憶,才猛地發現,她那會兒滿腦子都是“爸爸同意了,可以和爸爸一起去內地玩啦~”,完全把“帶上作業”這個條件拋在腦後。


    傅自妍:......


    見媞媞突然凝固住的表情,傅啟沅心情大好,朗聲笑著揉揉女兒的頭發,“你看,你自己答應過吧。”


    傅自妍歎氣,“好吧,我會認真完成作業的。”


    傅大小姐向來言而有信!剛剛把作業留在行李箱的想法不算,那是沒說出口的話。


    唯一的問題是,爸爸揉她頭發的樣子怎麽這麽似曾相識呢?


    霽晴:喵~


    *


    時隔近四個月,傅自妍再次從深圳羅湖口岸下船,坐上官方安排的車前往廣州賓館。


    不同於上一次,這一次迎接的人就比較有分量了!


    這其中,年輕俊朗的李自衡在這一隊歡迎官員中格外醒目。


    不過傅自妍沒急著和他打招呼,而是跟在爸爸身後與這幾位同誌寒暄客套,傅自妍的主要任務是——甜甜的叫人。


    “傅先生,許久不見,歡迎再次來內地。這位就是傅小姐吧,上一次來廣州玩,我無暇一見,果然鍾靈毓秀。”


    傅啟沅含笑道,“高同誌客氣了,我女兒上次來廣州,還得多謝你的關照了,給你添麻煩了。”


    聽到“高”這個姓,傅自妍沒忍住多看兩眼這位市長。


    唔,眉眼和高淩華小妹妹好像啊!


    想是這麽想,傅自妍嘴上一點沒耽誤,微笑著依次叫人,“高同誌,趙同誌...李同誌。”


    雙方客氣兩句,而後一行人進入宴客廳。


    佛跳牆、白切雞、蜜汁叉燒...宴客的菜單都是非常地道的粵菜,傅自妍就一種感覺——味道不錯,真的不錯,味道和上次在今勝昔比也差不多了。


    國人擅長酒桌上談生意,官場更是。再多客套也總會進入正題,“傅先生的入境原因上注明,有意與內地合作...”


    傅啟沅點頭,將掌中茶盞放下,“我在澳門有家酒店,每季都需要大量毛巾浴巾等洗浴用品,廣州紡織廠物美價廉,我有意簽訂長約,以外匯購買。此外,我們傅氏旗下的醫院,也想與廣州藥廠達成合作,購入陳李濟係列中藥...”


    幾位同誌麵上笑意加深,這看似隻是與兩個廠之間的貿易,實際上傅啟沅的體量之大,隻這兩筆貿易,就能帶來一筆很大的外匯。


    哪怕建國這些年,國家仍舊缺外匯!他們廣州,每年都承載著很大的外匯任務。


    當然,比起外匯,更缺的是器材設備。


    傅啟沅自然不會忽略這一點,他淺笑著,氣度雍容,“如果你們更願意用外匯購買設備,我也可以引入設備。”


    高市長大喜,不過他沒有一口同意,而是表示要先給上級打報告。


    傅啟沅表示理解,“不過,我接下來還要去趟首都,具體合作就等我從首都回來再商議。”


    傅啟沅要往首都談合作,高市長早有耳聞,甚至他懷疑廣州的合作都是順帶而來的那種,他笑著點頭,“應該的,不過明天沒有飛機,傅先生得再留一日,我們廣州風光很不錯,明日我讓人陪傅先生一起逛逛如何?”


    “您客氣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傅啟沅溫聲應下。


    傅自妍精神一振,笑容明媚,佯裝活潑少女耿直道,“高同誌可以留李同誌帶我們逛逛嗎,我和李同誌更熟悉些。”


    高市長見傅啟沅無奈一笑,卻並不開口阻止,心底了然,果然傳聞無誤,這位傅先生是真的很寵愛縱容女兒。


    他哈哈一笑,看向傅自妍的眼底全是善意,“當然可以,出來玩熟人一起也更自在些嘛。”


    而後偏頭看向李自衡,“自衡,那明天就由你陪他們逛逛廣州了。”


    傅啟沅也開口,“勞煩李同誌了。聽媞媞說,她暑假來時,李同誌也頗為照顧她,還未曾向李同誌道謝。”


    “傅先生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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