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以生物科技發家,擁有多項核心技術。


    他想買下。


    可雲家老狐狸,不肯輕易賣給他,要求他必須娶雲珊。


    那時的他,對婚姻沒有實感,最重要的是,他真切需要雲家的技術支持,便隨意答應了。


    但答應後,他的狀態就一直很不好,昏昏沉沉,直覺會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因此多留了個心眼。


    而事實也如他所想。


    那隻老狐狸就是個不安分的主。


    自從他把親生母親都送進去後,場上就很少有人會主動挑釁他了。


    畢竟能把血親仇人都弄死的瘋子,能有多少仁慈和道德感?他們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可世界那麽大,總有人不知天高地厚。


    雲家,還是沒了好。


    遲清和淡淡地將視線轉移到雲珊臉上,他在重新衡量雲珊對自己的價值。


    雲珊不明白遲清和為何一直不回答她,等得不耐煩。


    “你是啞巴嗎?為什麽不回答我的問題,那天你為什麽攛掇我逃婚!”


    遲清和慢條斯理地收攏心緒,沒有正麵回答。


    “你父親一邊借著聘禮的幌子,騙我簽下遲氏股份轉讓合同,一邊偷偷收集散股,想壓過我,成為遲氏新主人……雲珊,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他把問題拋回給雲珊,靜靜等待她的回答。


    這是他給雲珊的最後一次機會,不過顯然,對方沒能抓住。


    “這就是你的理由?你這麽做,除了讓別人笑你沒用,連老婆都護不住,還能幹什麽?真是搞笑。”


    此刻的雲珊,像是終於找到可以發泄的地方,迫不及待地把所有的過錯推到遲清和身上。


    “而且你也太小氣了吧,我爸就我一個女兒,他辛苦把我養到這麽大,你不該主動點,把股份給他嗎?還要他主動提?”


    這一段連吃帶拿的,聽得wenson的拳頭都硬了,他強忍著一拳砸死人的衝動,咬著牙關,一字一頓強調。


    “雲珊,你別太過分。”


    雲珊雙手交叉置於胸前,下巴揚起,一臉刻薄。


    “過分?有什麽過分的,反正遲清和以後也不會有孩子,這遲氏落在誰手裏不都一樣嗎?有什麽好計較的。”


    不要孩子,是遲清和在婚前協議上標注的。


    一是他不覺得他會跟雲珊上床。


    二是他了解生孩子對女性的身體有多大傷害,不是疼惜雲珊,而是沒必要。


    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善意,可落到雲珊那,還是成為了刺向他的一把尖刀。


    察覺到遲清和的氣勢越發淩人,wenson雖恨不得當場就了結這個不講理的大小姐,但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想讓小遲總再被媒體亂寫。


    默默把雲氏的死期往前拉了拉,就想帶著小遲總離開。


    可這時,他的胳膊被人扯住了,緊接著青年戲謔陰冷的呢喃傳入耳膜。


    “wenson,遲氏是老遲留我的,為什麽總有人要跟我搶呢。”


    wenson心頭一跳,渾身緊繃起來,語氣反射性地帶上幾分誘哄。


    “小遲總,快下雨了,我們回車上……”


    遲清和打斷他。


    “送她去*吧。”


    wenson警鈴大作,口袋裏的針劑都準備好時,遲清和卻突然撒開手,邁著長腿,一步步地朝遠處走去。


    風輕雲淡,步履閑適,猶如在逛自家後花園,適意得仿佛那句惡魔低語是錯覺。


    雲珊被兩人徹底忽略,破口大罵起來。


    “你給我滾回來!遲清和!懂不懂什麽是尊重,我不允許你走!你必須公開給我道歉,還要把遲氏的股份送給我爸,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你聽懂了沒!”


    見人還恬不知恥地追上來,wenson果斷攔住。


    “留步。”


    “你算什麽東西,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遲清和炒了你!”雲珊氣急敗壞。


    “你要想保住你這條命,盡管跟上。”wenson壓低聲音威脅。


    “你還想對我動手?你算什麽東西!”


    “確實算不上什麽,但讓雲小姐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在下還是能做到的。”


    wenson本就是保鏢,身強體壯,往那一站,很是唬人,而且身上還有股血腥氣,雲珊霎時不吭聲了。


    餘光裏,小遲總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他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被弄歪的領帶,惡劣地望著臉色煞白的雲珊,說出最後一句話。


    “雲小姐,希望下次見麵,你還能這麽……單純。”


    再回到車上時,小遲總已經睡著了。


    wenson快速處理好手上崩裂的傷口,消毒確定幹淨後,才輕手輕腳地拿起毛毯,給青年蓋上。


    摸到小遲總冰涼的指尖,他又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三度,才朝前方司機示意開車。


    車輛啟動。


    wenson第一件事給公關部發消息,不僅是小遲總和雲珊,還有兩家公司,是時候做個了斷。


    車開得很穩很快,遲清和再醒來時,外頭的天都黑了。


    好在路燈夠亮,至少能讓他清楚看到前方的路和“一安墓園”四個字。


    “不用跟過來了。”


    遲清和接過wenson遞來的糕點食盒,還有花,踩著鵝卵石鋪設的林間小路,一步步往裏走去。


    wenson有些遲疑,他不放心小遲總目前的狀況,想偷偷跟上去。


    可想了又想,還是沒動,立在車旁,靜靜地等人回來。


    這所墓園麵積超大,一眼望不到頭,仿佛獨占了整座山頭。


    建設風格帶著濃濃的中式美學,園林涼亭,高台閣宇,處處透著奢華的雅致。


    從高處往下看時,更為玄妙。


    不論是環繞整座墓園的山泉小流,還是交錯的樓閣位置,都占著“安魂”的卦象,願力之強盛,很難想象主人家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去養。


    遲清和在祠堂前停下,照例在門口跪下磕了頭,才抱起東西往裏走去。


    冬夜的風最是奸邪,專找縫鑽,遲清和今天穿得不多,圍巾也沒圍,一路走來,手和脖頸被凍得通紅。


    可當他一推開門,進入祠堂,身後的寒風瞬間離他遠去,被凍僵的身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溫。


    他關了門,溫暖的感覺更甚。


    祠堂排架上的燭火大多數熄滅了,隻有三盞在燃,它們卻點亮了整座祠堂。


    柔黃的暖光攏著堂內的青年,無處不彰顯庇佑和保護。


    堂外陰暗的冷風還在呼呼吹,把草葉都壓低了,似乎是沒了欺負對象,怎麽聽都有點氣急敗壞的意味。


    處處透著詭異,處處透著……寵愛。


    遲清和把東西都放到門邊的木桌上,從櫃子裏拿出新蠟燭,一根根地插到排架上,再一根根點燃。


    搖晃的燭火下,青年的麵色逐漸有了生氣,可眼底的悲傷卻如千年寒冰怎麽也化不開。


    他跪到蒲團上,仰頭一瞬不瞬地注視著黑漆漆的牌位,上頭的“父”字總是很刺眼,遲清和每次都會避開。


    因為從心底裏,他好像就不想承認老遲離開他的事實。


    可這次,他沒有避開。


    三天了。


    係統懲罰的時間也結束了。


    他還在這。


    回不去了。


    也許4011真的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但從今天起,也落幕了。


    “老遲,我喜歡上一個人。”


    “夢裏的。”


    他半斂著眸子,扯了扯幹澀的唇角,停頓了好久,才啞著嗓子繼續。


    “他是個男生……”


    “我想你會接受他的,你以前最疼我了……”


    話音未落,眼角便濕了,遲清和歪過頭,快速擦掉眼淚,再回來時,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對著牌位又扯出一抹笑。


    “我沒哭。”


    “我正要給你介紹他呢。”


    拿出食盒裏的點心,他一邊擺,一邊撐著艱澀難看的笑介紹。


    “我對他的初次印象不太好,一副花心相,中文說不順,名字也貴貴怪怪的。”


    “他什麽都不會,被子不會翻、洗澡衣服忘記拿、還很喜歡賴床……跟以前的我一樣……”


    “你還在的時候,我也是從來都不需要擔心這些的……”


    燈燭輝煌,落在青年顫動的睫毛上,輕輕柔柔地掃去眼底的哀傷和疲憊。


    遲清和似有所覺地揚起腦袋,望著通黑的牌位,身體微微發抖。


    掌心的紅豆酥簌簌落下屑,細碎的米白油酥撒在黝黑的地板上,格外刺眼。


    他身子一頓,連忙拿出濕巾,將地板擦幹淨,手指掌心上密密麻麻的隱形創口貼被沾濕了些,微微翹起了邊。


    遲清和注意到,立刻將手藏到背後,一邊別扭地戴著手套,一邊借著說話轉移注意力,隻是嗓音裏的顫抖怎麽也掩飾不了。


    “後來相處久了,我發現他其實很可愛,性子也粘人,就是有時候會任性些,有他在身邊,就好像被隻很漂亮的小貓圍著,我總會忍不住去逗他。”


    “但不能逗得太狠,他也會耍小脾氣,會故意轉身不理你,差不多三十秒吧。”


    “三十秒後,他雖然會自己轉回來,但每次都會很委屈地垂著眼,嘴巴都能掛小油壺了。”


    “所以我很習慣,在他轉身的那一刻,把人拉回來,不需要說話,隻需要抱住他,或者牽住他的手,很簡單的,卻能讓他開心好久。”


    說到這的時候,遲清和的頭垂得更低了,手上的動作也跟著放慢,整個人緊繃著,像是在苦苦壓抑著什麽。


    “他還很會撒嬌,因為腸胃不好,很多東西不能吃,但又貪嘴,每次被我抓到,會一邊撒嬌,一邊快速往嘴裏塞犯罪證據。”


    “跟他在一起,我舍不得對他說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讓他傷心……”


    “可我好像總是食言。”


    瓷盤裏的糕點剛壘好,就猝不及防被滾圓的淚珠沾濕。


    青年知道自己犯錯了,忙伸手去擦,可情緒有時就是這般不講道理,他越是想要挽回,事情便越發不可收拾。


    幹淨整潔的袖口粘上香灰,碎渣,還落了油點,邋遢又狼狽,讓人很難想象這位是有潔癖的。


    他的脊背弓著,腦袋已經垂到地上,半蜷縮著的姿勢,能完美遮掩住所有表情,唯有隱隱顫動的肩膀,能睨見真實情緒。


    沒有後盾的他,即便崩潰了,也隻會埋進無聲的角落,自我消化。


    他的強大,似乎永遠都伴隨著傷痛……


    燭光在這一刻好似暗了很多,青年跪伏的影子被推得很長很長,爬上了牌位的一角。


    “咚——”


    牌位掉落掉地板上。


    它仿佛生了靈性,見自家孩子受了委屈,急得團團轉,分明是最不宜行動的方底,卻咕嚕咕嚕滾了好幾圈,來到青年的手邊。


    “我沒哭。”


    遲清和牙關戰栗,強行壓住喉底的酸澀,用沙啞的聲音不斷重複。


    “我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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