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歲回到教室,兩人隔空對望兩秒後,默契地錯開視線。


    周燁很想知道兩人幹了什麽,可遲清和的嘴實在太牢,他什麽也問不出來。


    於是,便湊到宮華歲這邊,上下掃視一眼,並沒有看到打鬥受傷的痕跡,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放下。


    他問道:“你們剛才出去,沒發生什麽事吧?”


    “沒什麽,就是發生了點糾紛,快打起來而已。”宮華歲輕描淡寫道。


    周燁連帶著周邊聽到這句話的一班同學,紛紛啊了一聲,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驚訝和不可置信。


    宮華歲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邁開長腿,往教室後麵走去。


    周燁滿臉欲言又止。


    在他印象裏,這兩個人雖然都看對方不爽,但怎麽的,也是有分寸,絕對不可能上升到動手的地步。


    可現在——


    又是公然把人從教室拽出去,一副要單挑的樣子。


    又是一臉無所謂,說出自己差點被打的事實。


    關係好像越來越差了。


    可前兩天玩密室的時候,這兩人親近得不得了。


    肩貼著肩站一起就算了。


    宮華歲後麵進小門做單人任務,遲清和就差把擔心兩個字寫臉上了。


    後麵還一起搞消失……


    周燁越想,腦子越不夠用。


    恰在這時,鈴聲響了,他隻能暫時收斂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先回位置上課。


    這節課是班主任曹玉的,一上講台,什麽廢話也不說,抖了抖手裏的卷子直接開始報答案。


    物化生三科的選考和英語的高考即將到來,所有老師都會很默契地打配合。


    尤其是主科語數老師,不僅作業減量,還會盡量減少廢話,加快講課進程,然後多預留時間讓學生複習。


    遲清和在與數字相關的科目上,一向很有天賦優勢。


    試卷都翻到背麵了,手上的紅筆愣是沒能劃一筆,從頭到尾就是在指尖轉圈。


    而這副狀況,持續跟進到最後一題,也沒有絲毫改變。


    曹玉報完答案,第一時間看向右後方。


    “錯了多少?”


    一班學生聞言,也紛紛朝後方看去。


    遲清和抬頭:“大致全對。”


    宮華歲懶懶地把支著腦袋的手放下,“一樣。”


    哪怕這副場景出現過無數遍,一班的學生還是忍不住冷抽氣。


    尤其是曹玉又問了一遍全班有誰也全對,而無人舉手時,單純對強者的衝動和敬佩到達了頂峰。


    越是有能力的人,便越是慕強。


    能出現在華陽附中一班的人,毫不誇張,都是人群裏的佼佼者,有著天才的驕傲。


    但天才也是分等級的,而遲清和宮華歲這一類,明顯是位於塔尖的。


    這張試卷不簡單,但不至於連第三個全對的人都沒有,她想好好教育幾句,但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咽回去。


    第一個就把課代表拎出來,讓他講解選擇題最後一道。


    課代表說自己錯了,曹玉也不浪費時間,下一個就點了學委。


    “首先,從題幹,我們可以得出以下三個條件……”


    學委是個女孩子,說話軟軟糯糯,帶著些許江南水調,很好聽。


    遲清和轉了轉筆,目光放在數學試卷最後一道選擇題。


    “你太多嘴了。”


    他這聲不大不小,剛好被學委軟軟的講解聲掩蓋,也剛好泄了點,被宮華歲聽了去。


    宮華歲轉過身看他,耐人尋味地摸著脖子上幾乎看不見的掐痕。


    “我有哪句話說錯了?你當時不就是想……家暴我嗎?”


    遲清和的眉頭緊蹙,扭頭盯著他,語氣慎重又暗含警告。


    “我不是女的,喜歡的人也不是你,別不要臉,來我這當小三。”


    “還有,家暴這個詞,從來都不該被調侃說出來,有時間把你的中文再好好學一遍。”


    被罵了,宮華歲也不生氣,哦了一聲後,繼續聽課了。


    遲清和直覺到一絲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具體的,隻能壓下心思暗暗觀察。


    這幾天宮華歲跟平日沒什麽區別,要懟他還是懟,陰陽怪氣的樣子,格外欠揍,單純就是缺少竹棍童年的熊孩子。


    跟他所喜歡的小綠茶,逐漸分割開,形成了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格……


    也大概是想明白了,麵對宮華歲時不時的挖苦,他也慢慢沒什麽感覺了。


    畢竟,這個人不是歲歲,最多隻能算作共享身體的“寄生靈魂”,亦或是劇情控製下的另一個人格。


    唯一能牽動他的,也就是他用歲歲這副身體,去泡妞罷了。


    他沒什麽憐憫的精神,也沒什麽道德感。


    這個人去泡一次,他就攪黃一次。


    來來回回,除了麻煩點,有點阻礙他學習外,偶爾能算得上一種有趣的飯後消食運動。


    隻是某人似乎格外喜歡在他的雷區蹦躂。


    因為這天,他看到這個人接了一個軟萌小男生的情書……


    當時正值午休,他剛從操場跑步回來,看到這一幕,難得變燙的體溫和血液再次被冰碴子灌溉,凍得他直接僵在原地。


    三秒後,他才重新找回身體的控製權。


    他偏過頭,故意錯過宮華歲“不小心”朝他看來的調笑目光,幾息後,便已將外泄的情緒收斂好。


    也是在這時,裸露在寒風中的皮膚才後知後覺感受到刺骨的涼意。


    冬天的太陽好像抵不過風,輕輕一吹,就凍得渾身打顫。


    遲清和極力控製著身體的哆嗦,淡定地經過兩人,可凍得發白的耳朵不聽使喚,將宮華歲滿含笑意的回答一字不漏地聽來了。


    他說:“謝謝,我會考慮的。”


    嗯,風更涼了。


    縮在口袋裏的手漸漸收緊,有那麽一瞬,他想什麽都不顧,把宮華歲永遠鎖起來,讓他徹底屬於他。


    但也隻是一瞬而已,感性和衝動永遠都不能超過理智。


    他加快腳步,拿起長椅上的羽絨服和圍巾,一邊穿一邊往外走,擺明了要當個路人。


    可某人就是不願意放過他。


    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宮華歲隨手把小男生的情書往口袋一塞,跑過來,對著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你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說什麽?說你男女通吃的事?”遲清和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宮華歲輕聲道,“你知道我什麽意思的。”


    遲清和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


    他的嘴角明明是笑著的,可說出的話卻冰冷無比。


    “我以為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但你的理解能力……似乎……藏在了下水道。”


    他把臉又往圍巾裏埋了埋。


    “如果你想通過接受男生告白的方式,來證明自己是個gay,某種意義上來說,你成功了。”


    “但可惜,我不是gay。”


    宮華歲嘴角的笑意僵住,脫口而出,“不可能!”


    他繃著眼皮,往前半步,跟遲清和拉得極近,咬牙切齒。


    “你不是說過,對象是男的嗎?還有肩膀上的痕跡,不也是他弄出來的?你怎麽可能不是gay!”


    遲清和抬起眼皮,直勾勾盯著宮華歲那雙深棕色的桃花眼。


    仿佛是透過他看到某個人一樣,笑得格外燦爛。


    “我喜歡他,無關性別,隻要是他就好。”


    說完這句話後,他飛快收斂笑意,速度快到讓宮華歲以為那一瞬如冰藍煙花綻放的頂級風華,是一場夢。


    宮華歲情不自禁地回憶著剛才的場景,罕見地愣神了,心中那片死寂的湖水就這麽泛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波瀾。


    遲清和不想再陪他吹冷風,語氣也變得不耐煩。


    “所以,不管你是出於好勝心,還是單純的惡趣味,別再做這些無聊沒腦子的事了,我跟你的關係,一定、肯定、百分之百……不會有變化。”


    宮華歲在腦海裏醞釀多遍的話突然說不出口,他艱難一笑。


    “你說話……也太傷人了吧。”


    “傷人嗎?還行吧,畢竟更過分的,你都對我說過。”


    說罷,他轉身就要離去。


    宮華歲眸色動了動,似有黑色暗流翻滾,緊接著,手上的動作比腦快,等他再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拉住遲清和的手,把人緊緊抱到懷裏。


    遲清和抗拒地掙紮起來,力道一點都沒收,打得他臉色都變白了。


    “清和……不要……我好疼……”


    這句話似乎有什麽魔力,懷裏的人幾乎是瞬間就停下動作。


    然後大約過了三秒,後背被輕輕拍了拍,帶著很濃的安撫意味,一點都不像平日裏遲清和會對他幹的事。


    “歲歲……”


    聽著遲清和又驚喜又雀躍的聲音,宮華歲的喉結滾了滾,應該是猜到了什麽,輕聲嗯了一下。


    他伸手摟住遲清和,這個懷抱有些生澀,也有些急躁。


    他想起私密空間裏,那個文件夾的名字——


    qhqq。


    清和親親。


    他勾起唇角,微微側過頭,薄唇貼著遲清和發涼的耳垂,啞著嗓子。


    “清和……親親……”


    “你又前後鼻音不分。”


    遲清和眨了眨眼睛,本能靠近熱源,把腦袋貼在宮華歲的脖頸處,又牽起他的手,十指交握。


    姿態親密,讓宮華歲沒由來地生出幾分嫉妒。


    “我分了。”


    聞言,遲清和嘴角微微上揚,把宮華歲的手塞進自己的衣服口袋裏,暗示性道,“回寢室?”


    宮華歲的腦海裏出現自己與遲清和同床共枕的畫麵,眸色更深了,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為了不引起注意,他跟遲清和錯開往寢室走去。


    宮華歲坐在書桌前,麵上難掩期待,每過個十秒鍾,就要看眼時間。


    直到半開的門縫裏出現另一道身影,他才矜持地裝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握著筆,在空白的草稿紙上奮筆疾書。


    遲清和不動聲色地把門合上,又落了鎖。


    他勾起一個笑,慢悠悠地朝宮華歲走來,“怎麽還不睡?”


    宮華歲岔開腿,朝遲清和伸出手,“在等你。”


    頭頂的空調呼呼往外吹熱風,遲清和把羽絨服和圍巾都拿了下來,熟練地放到書桌上。


    宮華歲被冷落,拖著椅子湊過去,環住遲清和的腰,像個大型貓科動物一樣,眯著眼睛蹭了又蹭,心中藏不住的歡喜。


    “清和……”


    “嗯。”


    遲清和背對著他,手在宮華歲的書桌上翻來翻去,似乎是在找什麽。


    宮華歲注意到了,正要問,遲清和開口了。


    “你的糖都放哪了?”


    宮華歲不明白遲清和為什麽要找糖,但他還是彎下腰,拉開書桌右側第三個抽屜。


    在一堆曲奇布丁裏翻來翻去,終於扒拉出了白色鐵盒。


    掰開,喜滋滋地遞過去。


    遲清和的指尖在五顏六色的糖紙裏撥弄來,撥弄去,最後挑了潤喉糖。


    掀開盒子,看到裏麵滿滿當當的棕色小圓糖,也沒覺得意外,拿起一顆,撥開糖紙就往嘴裏塞。


    清涼的感覺瞬間席卷整個腦袋,意識都清醒了不少。


    對於處於冬季的他,無異於澆上一盆冷水。


    遲清和支起長腿,半倚靠在身後的書桌上,垂下眸子望著那雙彎彎的桃花眼,心中無波無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就這麽沉默著。


    一個在等主動承認,一個在等主動低頭吻他……


    宮華歲再蠢,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唇邊的笑意逐漸消失,滿心的期待也落了空。


    他不甘心地切了一聲,嘀咕了句就這麽喜歡他後,撕下偽裝,恢複了戲謔散漫的本性。


    “什麽時候發現的。”


    遲清和的視線落在宮華歲微眯起的眼眸,淡聲道,“第一眼就發現了。”


    宮華歲扯唇,“第一眼?看來以後要提前把你的眼睛蒙住。”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雙手插兜,毫不收斂撬牆角的心思。


    “我跟他是一個人,你現在親我,也就是親他,沒必要分這麽開。”


    說著,他伸出手,就要挑起遲清和的下巴吻下去。


    “啪——”


    遲清和皺起眉,重重地拍開宮華歲的手。


    力道一點都沒收,很快宮華歲瓷白的手背上染上一層粉。


    宮華歲頂腮,深棕色的眸子裏是明晃晃的不高興。


    “既然不想親,不想睡,為什麽要跟我上來!”


    遲清和厭惡地皺起眉頭,周身氣壓更低了。


    “以後再敢說這樣的話,我把你舌頭給拔了。”


    宮華歲愣怔片刻,隨後輕嗤一笑,“拔舌頭?你舍得?”


    遲清和懟回去。


    “對你,當然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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