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暗黃的陽光照在龍脊山高原的凱旋城牆根,映照出工人與士兵們陸續回歸營地的身影。


    城牆大門上的施工腳手架正在拆除,大型蒸汽動力吊機與各種四腳工程構裝正準備移向另一段待修複的區域。


    凱旋城的重建工作進行的還算順利,以龐大的人力與鐵錘修會不遺餘力的構裝體支援下,預計在兩個月內就能將損毀的城區全部修複。


    這座城將會成為不滅者獵爵家族的正式封地,至於曾經的阿伽門農家族,再也沒有任何人敢提起……


    阿伽門農大公在人們的心中已經成為了災難之源的代名詞。


    可沒人能否認大公一族過去的威望。


    曾經也有許多與大公關係要好的貴族站出來幫阿伽門農家族說話,希望找出證據證明他們隻是受害者。


    可大公一族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溫蒂妮和希爾芙在西南戰事最焦灼的時候成了“佐伊”和“佑伊”,跟著戴維待在子爵領邊境的小房子裏,以至於所有嚐試為公爵翻案的努力都以失敗告終。


    現在,自認為已經犯下了太多殺孽的溫蒂妮姐妹都不想再為自己爭取什麽家族領地。


    帝國皇室對於公爵一族的處理,自然是不了了之。


    此時就在龍脊山凱旋城“作客”的皇帝,早就透過戴維知曉了內情。


    在他看來,公爵最後的後人——那對姐妹現在都和戴維穿一條褲子了,哪還輪得到其他外人說話?


    讓曾經戰功赫赫卻犯下了滔天罪過的阿伽門農以另一種方式悄然延續下去,也不失為一種不錯的結局……


    ……


    有趣的是,凱旋城在這種時候反而出現了一些不太和諧的傳聞。


    有人說,因為不滅者霸占了世代屬於阿伽門農家族的龍脊山,導致公爵家怨魂不散。


    兩位失蹤慘死的大公之女化身女妖,夜夜徘徊在城中,要找弗蘭克家族複仇……


    這個傳聞在工人與士兵中漸漸傳開,弄得人心惶惶,卻把此時坐在主堡中聽著多蘿茜聊各種八卦的羅蘭笑得把茶都噴了出來。


    女妖?夜夜?複仇?


    哈!


    那兩個女人現在確實是夜夜找戴維“複仇”,他們或許也沒說錯……


    羅蘭把茶杯一放,微微搖頭,隨後才扭頭看向旁邊沙發上同樣在聽著八卦的小聖女露西亞。


    “聖女殿下,這件事雖然聽著可笑,但你現在既然是在學習幫戴維治理領地,自然要關注一下它背後隱藏的陰謀和造成的影響……”


    露西亞一副乖巧的模樣,坐姿端莊的聽完了皇帝陛下的教育。


    “陛下,您說的有道理,我會嚐試調查一下的。”


    “嗯,你是應該多看看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看看各色各樣的人心……但不要逞強,讓多蘿茜或者其他人保護你的安全。”


    “好的陛下。”


    露西亞的大眼睛閃閃發亮,似乎有些躍躍欲試。


    羅蘭比小聖女的年紀大不少,兩人在皇都雖然偶有見麵,但都是在教會安排的各種重要儀式或者祭典中接觸,像這樣坐在一起談話,卻是第一次。


    城堡窗外的夕陽徹底落下之時,羅蘭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露西亞,你確定不跟我回皇都?”


    盡管已經知道答案,但他最後還是朝小聖女問了一句。


    “不,陛下,我想留在這裏。”


    露西亞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


    羅蘭點頭,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走向了那扇自己出現在壁爐邊上的門。


    那是在燈火照耀中浮現的冥燈城之門,通往的是一個名為“盛宴”的大廳……


    屬於冥燈城之主的盛宴即將開始。


    ……


    羅蘭離開後,露西亞立刻一改端莊坐姿,把腳丫子往沙發上一縮,湊到多蘿茜身邊滿眼小星星的問道:“多蘿茜姐姐,陛下怎麽突然出現在凱旋城了啊,他和戴維閣下好像很熟的樣子?”


    這滿臉八卦的模樣,已經顯然是已經被多蘿茜和溫蒂妮這幫人給帶壞了……


    “咳咳,陛下和少爺的故事,還要從少爺成年禮的那一天說……嘿嘿,這些事情,我道格就最清楚不過了。”


    之前站在一邊負責倒茶的道格突然勾起嘴角賣弄道。


    “誰問你了?”


    多蘿茜和露西亞同時堵了他一句,頓時讓道格縮起腦袋,不敢吱聲了。


    “道格啊,你要不直接到那門的另一邊給少爺倒茶吧,別在這裏礙……咳咳,咱們倆不需要你服侍。”


    多蘿茜朝道格擺手,像是在趕蒼蠅,小聖女在一旁點頭附和。


    道格卻一臉不好意思的訕笑道:“嘿嘿,既然如此,我就先去忙別的了……”


    說完他就一溜煙的跑了。


    進那扇門?


    開什麽玩笑……


    那裏麵準保都是些牛鬼蛇神,他道格可沒有皇帝那麽大的麵子,到時又要被各種不明精神汙染逼得自己變成流口水的傻子。


    ……


    冥燈城舉行盛宴的大廳中,長長的餐桌上已經有各種不同的身影入席。


    正如道格所想,確實都是些“牛鬼蛇神”……


    羅蘭被一些身著黑白長袍的神秘仆從引向餐桌,臉上還戴著仆從交給他的麵具。


    這東西是妖精族製造出來的神秘道具,可以幫助羅蘭在餐桌上抵擋其他家夥不自覺散發出來的精神汙染。


    一身筆挺白色禮服的年輕皇帝入席後,就抱著有趣的心態開始觀察起餐桌上的其他存在。


    除了溫蒂妮希爾芙和他見過的克裏斯提雅外,還有各種讓他意想不到的神秘生物。


    身上纏滿焦黑繃帶的怪人……


    隻有血肉沒有皮膚的怪物……


    肉身半透明卻有著黃金骨骼的朦朧少女……


    長著白色蟲子外殼的奇怪人形……


    外貌美麗,還長著一對半透明翅膀的尖耳朵女性……


    全身金屬結構,眼睛裏冒著靈動電光的構裝生命……


    以及一些身上長著骨刺,大嘴獠牙叢生的血食者……


    最離譜的是,他甚至在長桌的末位看見一隻好像是“魚人”的怪物,那東西此時似乎在瑟瑟發抖,跟那幾個血食者的狀態差不多。


    冥燈城之主並沒有讓客人們久等。


    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長桌盡頭,身上的氣息卻讓所有人瞬間聚焦於他。


    隻是一天不見,戴維的神性侵蝕似乎又搞出了一些新的花樣……


    他整個人如同一灘爛泥似的攤在椅子上,坐遠一些的人甚至看不見他的腦袋。


    一些不知道從哪裏伸出來的觸手和漆黑的影子手臂替代他本人出現在桌麵上,作出了一個雙手交叉撐起的嚴肅動作。


    “讓我們開始吧……”


    戴維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反差的場麵看著有些滑稽,卻讓那幾個血食者和魚人海族抖得像篩子。


    “把各位召集來,是為了兩件重要的事情。”


    他頓了頓,桌麵上的觸手也隨之張開,“第一件事,是我需要‘眷族’……”


    是的,戴維需要眷族。


    需要能夠為他提供“信仰”的眷族。


    這是冥燈城的意誌向他提出的建議——用來壓製神性侵蝕的最好辦法。


    戴維在深淵惡靈的壓力下,終於不得不提前邁出這一步。


    所謂的“信仰”對於其他的神明來說意味著什麽沒人知道。


    但對於以登神為目的的冥燈城來說,所有“信仰”都能轉化成構築神格的儀式燈火……


    而對於世俗來說,那就意味著一個教派的誕生——一個在帝國皇帝的默許中成立的全新教派。


    羅蘭並沒有表示驚訝。


    這是已經商量好的結果……


    他就是要送給戴維一個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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