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到越多的神屍,戴維在潛意識中就對這些東西的渴望越深。


    直到今天,他依然會在夢中看見那些紅色的手臂。


    每當他附近存在神屍之手時,它們就會用這種隱晦的方式提醒他,催促他……


    ……


    冥燈城的最深處。


    戴維用接肢儀式吞噬掉第五條神屍之手時,沉睡中的奧利維亞也睜開了眼睛。


    開闊的大廳中,奧利維亞從溫暖的地麵上爬起,搖了搖有些睡迷糊的腦袋,然後晃晃悠悠的走向了大廳的門口。


    她推開一扇扇門,尋著本能中的神秘感知,一路走向了最深層的中心。


    不一會兒,她就抵達了一處環形的走廊。


    走廊邊沿外的深井之下,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黑暗的封印中蠕動著。


    奧利維亞俯視下方,金色的雙瞳似乎看穿了一切,隔著虛無就望見了戴維的那副神軀。


    現在,那些瘋狂抓握四周一切的手臂們似乎又發生了變化。


    它們變得更狂躁,也更強大了……


    “這真的……對嗎?”


    她忽然在心中問了自己一句。


    內心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回答她的反而是戴維的聲音。


    “您不需要擔心的。”


    身後,戴維從燈火聚攏的光芒中走出,緩步向她走來。


    奧利維亞微微側過臉,任由戴維從身後攬住她的身子。


    “真的麽?”


    “是的……”


    戴維將奧利維亞從邊沿往回拉了一些,低頭輕嗅她身上的香氣。


    奧利維亞一醒來他就感覺到了,所以他第一時間就回到了城裏。


    “老師,您感覺怎樣?”


    “我很好……你可以放我出去了。”


    “不要。”戴維又抱緊了一些,像是個耍脾氣的孩子。


    奧利維亞用手指捏了捏戴維不太老實的大手,不過她其實也挺享受這種被人擁抱的感覺。


    “老師,我之前就想問你……”戴維輕聲說道,“為什麽你會讓我當您的學生呢?是因為您與母親的關係麽?”


    奧利維亞怔了一下,微微搖頭,“不全是。”


    她想了一會兒,然後用側臉靠在戴維的臉側,沉聲道:“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和我是同樣的人……”


    “嗯?”


    “使用力量毫不猶豫,也不會去想象後果,不顧一切……”


    “額,我有這麽……”


    “不考慮未來,不反省過去,隻是不斷的追求更強大的力量,直到超越所有人理解的範疇,犧牲掉自己的一切,走向滅亡……”


    一時間,戴維也搞不清楚老師到底是在說他還是在說自己。


    不過仔細想想,他和奧利維亞,確實都是這麽瘋狂的家夥……


    “所以,我想教你魔契,教你密契,我不希望你失去自我,變得比我還要糟糕……”


    已經沒法更糟糕了。


    戴維自嘲的笑了笑,沒有接話。


    “戴維……”奧利維亞目視前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在。”


    “答應我,不要再輕易動用那團東西了,再往前,我也無法幫到你了。”


    “好的。”戴維很乖巧的答應了。


    他注意到老師叫了他的名字。


    奧列維亞平時從來不會叫他的名字,直到那天,他才知道老師原來是那種在情緒高漲時才會喊他名字的類型……


    所以他直接將奧利維亞摟了起來,兩人一起退回那個溫暖的大廳……


    ……


    綠茵城的蒸汽列車站中,龐大巨獸般的黑鐵車頭在濃濃的白霧中鑽出,哧哧靠站。


    站台上,一位身著黑色學者長袍的和藹老人坐在長椅上,正在擦著手裏被蒸汽蒙了的單片眼鏡。


    列車停穩後,車廂門打開,走下幾人。


    這輛來自皇都的特快列車除了大批武裝人員外,也就載著這麽寥寥幾人。


    他們代表著皇帝與貴族議會,是羅蘭陛下派來綠茵城的使者。


    讓老人有些意外的是,他還看到一位身穿藍色禮服的小胡子紳士跟在那幾位使者的身後。


    “西德尼教授,能在這裏遇上您,真是巧啊。”


    藍禮服脫下帽子,朝坐在長椅上的西德尼打了個招呼。


    此刻的西德尼身上並沒有冒出鬼火,他就像一位普普通通的學院老教授,很有學者氣息。


    “格林,你怎麽會在這裏?”教授奇怪的問道。


    格林戴上他那又圓又高的藍色禮帽,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教授,難道我就不能坐蒸汽列車了麽?”


    “不,我是說,你怎麽從北邊過來了?”


    當初虛空王座從皇都消失,西德尼和皇都的幾位獵爵都追著那東西的蹤跡一路向南。


    雖然他們不是同路,但格林應該也和他們一起進入了黑暗大陸才對。


    “噢,這個啊,哈哈,其實是我家的那個馬戲團走得比較慢,沒能趕上你們……哈哈哈……”


    格林的回答讓西德尼有些無語……


    所以你這家夥就這麽慢悠悠的走了一路,根本沒進黑暗大陸是吧!?


    你是到哪裏都要帶著那個狗屁馬戲團是吧!?


    竟然因為這種原因而錯過了攔截虛空王座的時機,西德尼是真不知道這位獵爵的腦子裏到底在裝什麽了……


    “看來我是錯過了什麽啊。”


    看到教授如此表情,格林聳了聳肩,“不過我在中途就收到了羅蘭陛下的信使傳信,所以才特意坐上了這輛車,來到綠茵城。”


    西德尼聞言看了眼那幾個來自皇都的使者官員,他們都在等著與西德尼聊天的格林,好像沒有這位藍禮服的紳士跟著就走不動路似的。


    哼,皇都那些溫室裏長大的腐爛東西就是這副德性。


    他們對於邊境之地自有一種打心底裏的偏見,認為這地方到處都有危險。


    不過也不怪他們,這段時間的綠茵城也確實有點詭異,特別是那位不滅者……


    唯有跟在大名鼎鼎的“夜之魔術師”身邊,才能安全感十足啊。


    格林·阿卡迪亞,作為帝國境內最強大的獵爵家族,阿卡迪亞家族的三位獵爵之一,能與這些所謂的皇都使者走在一起,都是他們的榮幸。


    西德尼搖了搖頭,“陛下派你來,估計是為了處理弗蘭克家族的事情吧。”


    格林咧嘴頷首,“羅蘭陛下擔心不滅者閣下會耍些小性子,搞出一些讓人不太愉快的事情,所以才特意讓我來請他回皇都……”


    “哼,小性子?他那小性子可一點都不小,我老人家已經品嚐過了……要是皇都那些蠢貨敢太過分的話,你這趟可沒法愉快了,抱著你那馬戲團哭去吧!”


    這些話西德尼都沒有說出來,他隻是幸災樂禍的在心裏哼哼了一通。


    “教授,您知道不滅者閣下現在在哪裏麽?”格林順勢問道。


    “誰知道呢,幾天前他還在克蘭山脈大鬧了一場……”


    西德尼攤了攤手,隨後將擦幹淨的單片眼鏡收回懷裏。


    “我勸你還是先從綠茵城開始吧,自從老勞倫斯的兩個孩子被不滅者逼死後,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見過人了,這些皇都的使者也應該發揮一些作用,畢竟勞倫斯家是忠於陛下的。”


    說完,教授就走向另一邊站台的列車,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格林有些錯愕的張了張嘴。


    “這……勞倫斯家的孩子被不滅者弄死了?”


    他輕輕的吸了口氣,臉上僵硬的笑容變得奇怪起來。


    “看來……比我想的還要亂呢……”


    ……


    綠茵城亂麽?


    此時就坐在城主府中喝茶的戴維並不這麽認為。


    在他的眼中,一切都井然有序,他的計劃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一張脫胎自深淵的大網已經在悄然間籠罩了綠茵城……


    很快,他就能掌控克蘭山這邊的邊境地區。


    前提是,皇都來的那些人不會打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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