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兩個六階存在的戰鬥,戴維隻能很無奈的成為一個旁觀者。


    用不出神屍之手的情況下,他已經沒有多少介入戰鬥的能力。


    哪怕他想用破碎暗月去砍人,也要能追得上完全能量化的敵人才行。


    此刻的克裏斯提雅甚至連固定的形體都沒有。


    她一時是遊離的波動,一時是跳躍的粒子,一會兒又化為神秘的血線,繞著八音盒世界畫出一條又一條玄妙的軌跡……


    別說是砍她了,戴維連找都找不到對方。


    能夠捕捉六階存在的,隻有別的六階——在場除了有些手忙腳亂的法圖以外,其實還有第三個六階。


    就在克裏斯提雅飛速變換著軌跡時,有那麽一刻,她忽然重新凝聚成了人形。


    顯然,這是法圖努力調整軌跡後,強製她塑形自身的結果。


    這讓她有些奇怪……


    也就是這一刻,一隻完全透明不可見的鋒利爪子從她的背後斬入她的肩膀。


    “什麽東西偷襲在我?”這讓克裏斯提雅怔了一下。


    “這種普通的攻擊,對我根本沒有……”


    心中的疑惑剛剛升起,一種危險到讓她顫栗的感覺就席卷而來。


    那隻爪子上,塗著某些十分恐怖的東西……


    是……毒!?


    時間停在了這一瞬,克裏斯提雅眼眸轉動,看向那頭緩緩顯形的蟲人。


    是一頭全身覆蓋著透明鎧甲的人形體蟲聖!


    蟲聖:女教皇Ω,它已經埋伏在這裏很久了……


    完美的光學迷彩,特殊進化的反血能探測波動,徹底假死的生物體征……各種深淵蟲群的頂尖能力杜絕了它被發現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它爪子上的毒。


    不多,也就一滴……


    滅星之吻。


    刺出這一爪後,蟲聖的軀體立刻在毒液的反噬下化成爛泥……它已經支撐不住了。


    僅僅是粘在爪子上的一滴毒液,就能讓在人間進化到巔峰的蟲聖徹底崩潰。


    被這一絲毒液侵入體內的克裏斯提雅自然也無法幸免。


    時間重新運轉,不到一秒鍾的空隙內,那劇毒就擴散到了克裏斯提雅的全身!


    “呃……”


    少女的喉嚨發出一種無力喘息,巨量的鮮血從她的肩部傷口噴湧而出,全身的能量都在迅速崩散,連能量之卵都步入失控,嗖的一下坍縮消失。


    她抬起被血絲撐裂的雙眸,眼睜睜的看向遠處麵無表情的戴維。


    那個男人,眼中沒有絲毫波動,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垂死的蟲豸……


    她想要大聲的咒罵那個卑鄙的家夥,但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幸運的是,這不到一滴的毒液似乎並不能立刻殺死她。


    滿臉都是怨毒的克裏斯提雅張開嘴,猛地發出淒厲又無聲的尖叫!


    靈魂的波動對撞,冥燈城的規則壓下,第二個獨立的靈魂戰場在最後成型。


    克裏斯提雅再次以她吞噬過的所有靈魂塑造出了那個屍山血海的世界。


    她,就是整個世界……


    ……


    靈魂中的記憶再次襲來,戴維睜開眼睛,又看到了那片深藏在意識深處的黑暗荒原。


    這一次,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個過去的自己。


    對方還是坐在那個火堆之前,正在將某種奇怪的肉塊放在火堆上炙烤。


    和上次那個用刀自殺的自己不同……這個自己,似乎在很努力的活著。


    他衣衫襤僂,身體很瘦,年紀也已經很大,力氣明顯所剩無幾。


    一雙無力的手,用傷痕累累的手指抓起可憐的柴枝丟入火中,勉強維持著溫暖的篝火。


    這已經是這片荒原中最後的溫暖了。


    戴維走到那個自己的背後,眼角的餘光瞥向火堆對麵的那具殘破的人類屍體……


    火上的肉很快被燒至半熟,發出烤肉的香氣。


    那個饑餓的自己迫不及待的抓起肉,狠狠塞入口中,狼吞虎咽。


    口中的肉似乎是人間最美味的食物,但他那充滿血絲的雙眼卻溢出了滾燙的淚水……


    ……


    戴維再次睜開眼時,已經身處血海翻湧的世界之中。


    靈魂深處的片段讓他心情十分沉重,仿佛有些他不願意記起的東西正在緩緩蘇醒,甚至讓他感到有些恐懼。


    再看這片恐怖的世界,他反而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啊,終於等到你用這招了。”


    他喃喃的掏出了那個小水晶瓶,很自然的打開瓶蓋,趁著血浪卷來之前,將整瓶“滅星之吻”都倒入了血海之中。


    現在,這份來自蘿絲塔莉亞女士的劇毒終於被戴維以最最深入的方式注入了克裏斯提雅的“體內”……


    閃爍著迷幻星光的淡藍色液體突然在空間中擴散成一片絢麗的色彩。


    整個血海世界都因為這片色彩顫抖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的深處隱約響起一陣淒厲的哀嚎,天上的眼睛飆射血雨,大地上的裂口噴出夾帶著血潮的尖叫。


    血海蒸發,能量逸散,天崩地裂。


    接著,戴維眼前一黑,靈魂戰場剛剛升起沒一會兒,就落下了帷幕……


    他又回到了那個大殿的入口,克裏斯提雅已經消失不見。


    ……


    戴維的靈魂戰場炸開後,殿堂中的紅洞也迅速縮小,最終嘭的一下炸開,徹底崩散。


    黑發飄散的奧利維亞出現在台階下方,長發垂落,雙手撐著黑色的大劍,半跪在地,看上去已經失去了意識。


    他疾步靠近,將跪地的老師摟入懷中,並將對方的麵龐抬起。


    隻見奧利維亞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從體征和靈能波動來看,她隻是陷入了自我限製的昏迷中,和以前一樣,沒有生命危險。


    但戴維敏銳的發現,老師的身體好像變輕了許多。


    看著奧利維亞的睡顏,他緩緩歎了口氣。


    不難猜出,老師之所以會主動來挑戰克裏斯提雅,很可能是出於某種自責的心理。


    過去的奧利維亞被沒有殺死血食者少女,最後竟養出了一個這麽恐怖的怪物……


    ……


    “啊啊啊啊!!!”


    “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能死!不能……咳咳咳咳咳!”


    “不……不能這樣……咳咳咳……我錯了……咳咳……媽媽……我錯了啊……”


    高塔頂層的大廳中,渾身溢血的克裏斯提雅趴在地上,用瀕臨融化的雙手一點點的爬向中央的黑色棺柩。


    她慘叫著,哭嚎著,痛苦的咳出大量淡藍的“色彩”。


    星星點點的血色能量從她的下身飄散,她連維持人體的樣子都做不到了。


    這時,棺柩旁的一盞落地燭台被點亮。


    點亮蠟燭的,是一位斯文的中年貴族——克萊門特。


    巫妖看著淒慘爬來的克裏斯提雅,一臉可憐的搖了搖頭:“沒想到你會落得這樣的下場,不滅者的花樣還真多啊……”


    它咂了咂嘴,又自語道:“不對,不滅者本身應該沒法做到這個地步,真正促成這個結果的,都是些了不得的存在……


    實話說,你輸得不冤,而且,你的結局也早已注定。”


    說著,老巫妖無視了地上少女驚愕呆滯的目光,伸手打開了那座黑棺。


    棺柩中,赫然躺著另一位美麗到令人炫目的女性血食者……


    血暮王庭的女親王——真祖·貝納維德斯。


    “不……不可能……我明明已經……我明明已經吃了她……”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克萊門特輕聲低語,好像不忍心吵醒那位沉睡的美人。


    “我的老朋友當然不會這麽簡單的死在自己的孩子手上……


    你還沒明白麽?


    她隻是想借你的手,逃過這座城的囚禁——畢竟她也沒能完成那個百年契約啊。”


    克萊門特用布滿裂紋的指背輕輕撫過親王的臉蛋,自己則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現在,您是時候蘇醒了……”


    巫妖的輕語飄落,悄悄的喚醒了一個沉睡的靈魂。


    地上的克裏斯提雅終於絕望的合上雙眼,血淚橫流。


    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從那黑棺中傳來,垂死的血食者少女再無掙紮之力……


    ……


    戴維並沒有猜對,奧利維亞會主動去挑戰克裏斯提雅,其實另有原因。


    從來沒有凡世的生命能夠真正的看穿這張命運的大網。


    哪怕是奧利維亞的“指引者”,也無法提前掌握所有的真相。


    她也是進入塔內後才發現了這點。


    戴維的毒藥隻有一瓶。


    而真祖,有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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