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邪教徒都會心甘情願的落入溫蒂妮與希爾芙的控製。


    在極端壓力的釋放與絕望環境的逼迫下,本已墮落的人性或許會在某個時刻好像彈簧一樣蹦回到一個正常的地步。


    我們一般將這種情況稱為:悔悟。


    這場狂歡確實已經足夠瘋狂,以至於連某些邪教徒都被逼得幡然悔悟,改邪歸正……


    臉色蒼白的小賈達此刻就瑟瑟發抖的縮在一棟破屋的地下室內,他身邊還蹲著一個抱頭哭泣的同伴,以及另一個不認識的教徒。


    三人都無比恐懼,無比的想要回歸光明的懷抱……


    瘋了,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逃出去,我想逃出去,怎樣才能擺脫這個噩夢……”


    同伴一邊小聲啜泣,一邊用壓抑的嗓音哀鳴。


    他們不敢大聲說話,生怕地麵上的瘋子和那些恐怖的觸手抓住他們。


    小賈達也一臉苦相,不過他似乎比同伴更理智一些。


    “或許我們可以逃向北麵的塔區,那邊沒有大鍾,也沒有其他瘋子……”


    “可是……那邊已經黑了。”


    “總比這個噩夢好……黑暗的虛無,也總比這個噩夢好啊!”


    小賈達在努力的說服同伴和自己,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別去北邊!”


    這時,那個陌生人驚慌道:“別去那裏,那裏有個更恐怖的惡魔!”


    “什麽!?”


    “我就是從北麵的塔區逃過來的,我遠遠的見過那個恐怖的家夥……”


    “你看見了什麽?”同伴顫抖著問道。


    “我看見……我看見他帶著大群的血獸……太恐怖了……一手砸爛傀儡,一手拍碎邪鍾,一手撕開蟲人……”


    陌生人有些語無倫次,小賈達忍不住問道:“他到底有多少隻手啊?”


    隻見對方瞪大眼睛,麵色鐵青:“多到你數不清!”


    這時,三人頭頂的天花板忽然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脆響,一根比人還粗的藤蔓觸手洞穿了地下室的天花,將整座房子掀蓋似的掀了起來。


    三個被嚇傻的邪教徒呆呆的看著上方,隻見一座巨鍾就罩在他們的頭頂,那鍾口內還塞滿了血肉和赤色的藤蔓觸手,比怪物的血盆大口還要駭人。


    “鐺!!!”


    鍾聲響起,三個邪教徒絕望的捂住耳朵。


    可奇怪的是,大鍾並沒有直接吃掉他們,它就這麽扭動著觸手走了。


    小賈達欣喜若狂的發現自己逃過一劫,正想逃跑,卻見身邊的同伴呆呆的指著自己的身下,滿臉崩潰。


    他低下頭,看見自己腰身以下的部位都變成了一團扭曲的爛肉,甚至與其他兩人的下半身黏在了一起。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人同時崩潰的大喊起來,而最讓小賈達失魂的是,他發現另外兩個與他黏在一起的家夥竟然長得跟他一模一樣!


    啊……


    原來根本沒有三個人,這地下室裏隻有他一個,無論是那位“同伴”,還是那個陌生人,都隻是他的幻想而已。


    可某個東西滿足了他的幻想,將他變成了“三個”,然後又將他們都融了起來……


    他似乎聽到了惡神的笑聲。


    這場恐怖的噩夢,在那位瘋狂的陛下眼裏似乎就是一場值得欣賞的喜劇。


    “啊——————!”


    可悲的尖叫在充滿惡意的嘲弄中化為了一顆惡毒的扭曲“太陽”……


    它緩緩升起,釋放出可怕的火焰。


    太陽底下倒掛著三具連體的屍首,晃晃蕩蕩的發出比鍾聲還要恐怖的慘嚎……


    惡神之眼降臨,將這場狂歡推上了一個新的高潮。


    在這散發著無窮惡意的大火球照耀下,所有東西都會陷入更加絕望的瘋狂,連同那些大銅鍾都開始毫無緣由的互相攻擊起來。


    “魔女……那兩個魔女!她們到底在幹什麽!?”


    城區邊緣的房屋上,一位不願意加入狂歡的針刺騎士遠遠的看著那顆爆發的惡神之眼,嘴裏悲憤的喝罵著。


    他不願意相信那兩個女人,她們用幻象和美夢蠱惑了那些意誌不堅定的瘋子,卻無法影響他這種謹守痛苦教誨的騎士。


    不僅是他,還有很多等待著神明降臨的忠實信徒們都沒有加入這場自殺的儀式。


    可這時,針刺騎士忽然聽到了一陣陣虔誠的祈禱之聲。


    有信徒在呼喚著痛苦之王……


    一股靈能波動帶著虔誠的祈禱連接了他的靈魂,召喚他一同加入對神明的呼喚。


    這下,他好像也感受到了痛苦之王的注視。


    ……


    溫蒂妮就站在教堂中,雙手相握放在胸前作祈禱狀。


    在數個巡禮者的幫助下,她的“虛幻”與“夢境”已經通過希爾芙的靈魂鏈接擴散至整個戰場的邪教徒心中。


    她在放大那些邪神的影響力,她在讓所有人都陷入瘋狂。


    很快,城區的大地上就“噌噌噌”的刺出無數黑色的巨大鋼針,原本沒有被她們控製的邪教徒也開始發瘋了。


    更遠處,大群湧來的血獸被刺破大地的鋼針擋在外圍,長有翅膀的血獸也在惡神之眼的視線逼迫下倒退。


    飛得慢的血獸立刻就會陷入混亂,迅速炸成粉末。


    就連賣火人的本體都不敢靠近那顆惡神之眼。


    整個南城區已經成了一個巨大的噩夢旋渦,包括那些邪鍾也被旋渦卷了進去。


    在活人的痛苦靈魂與憎惡的死魂交織而成的夢境中,溫蒂妮的遊離意識懸空而立。


    她盯著一座同樣懸浮在空中的黃銅色大鍾,冷笑著說道:“你還想躲到什麽時候?”


    片刻後,大鍾響起人聲。


    “好手段……”銅鍾表麵緩緩浮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影。


    “利用不知哪裏借來的神靈位格和一幫瘋子的靈魂,就能搭建出一個能與我抗衡的舞台……你現在正在調用的靈能也不是你自己的吧?真不愧是阿伽門農家族的天才……”


    “哼,抗衡?少裝了,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這破鍾拆了。”


    溫蒂妮絲毫沒有給對方麵子的意思,就差用腳踩在那人影的臉上了。


    鍾裏的人不緊不慢的一笑,緩緩從那反光的表麵鑽入現實之中。


    此人正是已經離開了皇都的二皇子萊利。


    “好久不見,溫蒂妮小姐,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相遇。”


    萊利背著手,一臉玩味的說道:“現在,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過去我提出的婚約也沒有作廢,隻要你肯臣服,我會讓你活下來的。”


    溫蒂妮挑起眉,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難以置信的笑了一聲。


    “你腦子有病?”


    萊利的臉頓時黑了。


    是的,帝國的二皇子殿下生性乖戾,也從來不屑於追求世俗的權力與欲望。


    所以他看不起心中隻有權欲的羅蘭。


    但這兩位與他一樣在超凡之道上天賦異稟的大公之女,卻被他一直記掛多年。


    多年以前,萊利就在宮廷的宴會中見過阿伽門農大公的兩位女兒。


    彼時的雙胞胎雖然還年幼,卻已經顯露出強大的靈能天賦,就是拿根蠟筆都能畫出一個具有神秘力量的陣法。


    從那時起,萊利就希望能迎娶她們。


    隻可惜,阿伽門農大公後來瘋了,西南龍脊山也陷入了混亂的戰火……


    “這是我容忍你們的最後一次。”


    依然不死心的萊利陰沉著臉,他不認為溫蒂妮有資格拒絕他。


    然而溫蒂妮的臉色比他還冷。


    “省省吧,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傲慢……”


    “愚蠢,自以為是,可笑之極!以為我看不出來?你隻不過是個幻影罷了。”


    “嗬嗬,萊利,你連籌碼都不願意付出,甚至比不上最落魄的賭徒,就這還敢在我麵前大放厥詞?讓我臣服你?你在做什麽小醜夢?”


    她抱著手,一通譏諷把二皇子堵得麵色僵硬,最後還嗤笑一聲,身形緩緩升起,壓過對方的頭頂。


    噩夢的橋梁在她腳下四散延伸,龐大的靈能緩緩凝聚出一個深黑的魔影……


    我的男人,隻能是那個勇於麵對一切黑暗的家夥。


    他真誠待我,甚至為我直麵深淵……所以我才會在夢中愛上他。


    而你?


    你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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