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爭和一場複仇的區別在於,其針對的目標並非某個“麵”,而是一個“點”。


    海因·弗蘭克深知他的敵人,那種從沉睡中蘇醒的血食者貴族到底有多麽狂傲。


    所以他用數千士兵的生命作為誘餌,直到對方耗盡耐心,親自踩入他的陷阱。


    由始至終,子爵的目標隻有王庭的貴族少主一個。


    同樣的,他也知道自己沒法輕易殺死一頭血食者少主。


    所以他準備了能夠讓能量逸散的特殊囚籠,隻要士兵們能夠壓製被兩次削弱的血食者,他就能抓住那隻該死的東西……


    金屬風暴在焦土中肆虐,重火力射擊的轟鳴和時不時響起的爆炸仍在持續。


    遠處,黑霧被衝擊波吹開後,那些血食者戰士們同樣也獲得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但它們都被剛剛的爆炸給驚呆了,直到有戰士高喊著榮耀與勇氣,它們才反應過來,紛紛揮舞利爪衝向焦土。


    它們的少主正在被人類攻擊!


    那些該死的螻蟻,竟然敢設計坑害血暮王庭的貴族!這是何等的褻瀆!


    所有的血食者戰士都憤怒了。


    可第一個山坡上衝下來的血食者還沒跑出幾步,就猛地看見前方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小井一樣隆起的洞。


    它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那些地下的野獸?”


    下一刻,一股從坑下噴出的金色波動打消了它的這個念頭——它的所有念頭都被打消了,死物是沒有念頭的。


    ……


    “來了。”


    山峰上的克萊門特稍稍後退了一些,他身旁的蒙托利同樣也感受到了什麽。


    有東西從地下來了。


    在血食者的眼中,那股生命波動龐大得不可思議……


    他瞳孔收縮,隔著極遠處死死盯著山下那個小洞,腿肚子忍不住有些顫抖。


    “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就是不滅者,記住那種誇張到堪比神明的生命波動吧。”


    克萊門特移開視線,小心翼翼的收斂全身氣息。


    “看樣子他們選擇了從地下前進,也對,戴維·弗蘭克控製了一頭深淵蟲聖,地麵下也沒有暗潮黑霧……”


    說話間,蒙托利已經看見兩個人影從那個洞裏跳了出來,在那之前,所有靠近小洞的血食者都在金光中化作了泥像。


    那是兩個人類獵人,其中一個穿著奇特的荊棘鎧甲,背上還背著一把幽藍色的大劍。


    不過對方並沒有把劍拔出來,他隻是甩動著身後的一條長長的尾巴……


    那條散發著黃金光輝的骨尾足有好幾米長,每每掃過地麵,都會掀起一種黃金氣浪,從後方衝上去的英勇血食者戰士們全部死在了那種力量波動中。


    蒙托利的臉部有些抽搐,他遠遠的看著山下亮起一圈又一圈的光,看著戰士們的生命如秋風落葉般凋零,心中竟生出了一種無力感。


    它們……好像螻蟻……


    血暮王庭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恐怖的敵人,也不是沒見過殺入黑暗大陸深處的獵人。


    但蒙托利卻很難一下子將兩者的角色互換過來。


    明明他們剛剛還在屠殺豬玀的士兵,怎麽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呢?


    然後蒙托利就看見了一道橫掃山腳的黑光……


    就那麽“嗖”的閃了一下,大山的下方就多出了一條深深的“傷痕”,所有血食者都成了飛灰。


    斬出黑光的是另一位身材纖細的女獵人。


    她沒有戴帽子,黑色的馬尾辮在勁風中飄揚,回眸間,金色的瞳孔似乎比的群星還要明亮。


    其手上的黑色大劍釋放著讓人顫栗的虛空氣息,僅僅一劍,就徹底斬碎了戰士們的勇氣。


    再也沒有血食者敢於上前一步。


    看見這一幕的蒙托利已經對自家的少主失去了信心。


    克萊門特說得沒錯,就算梅爾伍德保持全盛狀態也贏不了這兩個家夥……哪怕他現在衝上去,也隻是送死而已。


    眼看那兩個獵人踏上焦土,逐步靠近被圍攻的少主,蒙托利原本還有些掙紮的內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他後退兩步,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突然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嘿……嘿嘿……我要活下去,我必須活下去,對不起了,少主……”


    一旁的克萊門特上下看了眼在那陰笑的蒙托利,撇了撇嘴,“神經,該不會被嚇瘋了吧……”


    不過老巫妖此刻卻有些疑惑,他還以為從地裏鑽出來的會是那頭蟲聖,這樣的話畫麵還會更壯觀一些。


    那東西去哪兒了?


    這時,他耳朵一動,回身走向山巔的另一麵,探頭俯視山下,頓時恍然。


    “原來在這邊……難道剛剛就被我說對了?嗬……”


    隻見山下的血食者大營此時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鮮紅的帳篷被紛紛點燃,營地的中央更是陷下去了一個大坑,一頭金色的巨蟲從地下鑽出,無數觸須和巨大的螯肢將四周的一切都碾成了碎片。


    蟲聖從地下出來了。


    它體表的鍍金正在剝落,甲殼上的深淵文字釋放出萬蟲尖嘯般的詛咒之聲,恐怖的精神陰影籠罩了整個營地……


    血食者們完蛋了,在營地中肆虐的重生之子早就在大快朵頤,唯有數量不多的高階血食者能夠頂著蟲聖的精神陰影進行戰鬥,但它們都躲不了被吞噬的命運。


    就連蒙托利之下最強的血食者騎士都不是重生之子的對手,它們想要吸取神孽的能量,卻發現那股無限的扭曲生命之力竟然能反過來支配它們的肉體。


    僅僅一個照麵,幾個騎士級別的四階血食者就炸成了血水。


    血食者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被血神偏愛的種族,直到它們遇上了血神的真正子嗣……


    ……


    山的這麵,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梅爾伍德的血影正在四處閃動、殺戮。


    他的身體被炸得體無完膚,可就算如此,他還是能頂著人族士兵的重火力壓製來去自如,隻是速度已經比原先慢了很多。


    起碼士兵們的子彈能夠掃中他了……


    每當梅爾伍德出現在騎士身邊,就會有人被他生生撕裂,但這也給其他士兵創造了射擊的機會。


    蒸汽爆破槍的子彈掃到梅爾伍德身上,連帶著被攻擊的騎士都一起被打成了篩子。


    正因為騎士們這種不要命的壯烈打法,被怒火衝昏頭腦的血食者少主一直在被壓製在一個難以完全恢複的狀態。


    這頭打不死的怪物竟然被一群螻蟻糾纏得狼狽不堪。


    不過狼狽歸狼狽,打不死也是真打不死——那可是已經完成過飛升儀式的五階血食者貴族……


    子爵想要靠著一步步的犧牲與壓製,尋找困住對方的機會,但這種戰術依然是小看了梅爾伍德。


    就在剛剛的一個照麵中,血食者竟然突破了好幾重騎士的防護,直接追上了海因·弗蘭克的坐騎。


    數不清的槍支轟鳴中,金屬風暴形成的交叉火力將梅爾伍德硬生生頂了回去,但對方揮出的血爪還是切碎了子爵的坐騎,連帶著他胸前的鎧甲也被撕開。


    血水噴湧而出,海因·弗蘭克在血食者張狂的吼聲中倒在了戰場之上。


    “螻蟻!你們這幫螻蟻!我要殺光你們,一個個殺光你們!所有人都得死!!!”


    回應血食者的是士兵們更嘹亮的喊殺聲。


    弗蘭克子爵在親衛的擁簇下瞪著眼,他捂著胸口的裂傷,麵目猙獰的盯著那隻血影。


    “大人!您還好吧!?您不能死啊!我要帶您回去……”


    已經斷了一隻手的親衛對著子爵死命大喊,但倔強的子爵卻隻是搖頭。


    “不,我不能走,我要親手抓住他……”


    親衛猛地咽下口中的血水,他知道子爵大人已經有些瘋魔了,但他同樣也明白,如果子爵大人後退,其他的戰士們就很難堅持了。


    也隻有旗幟般的海因·弗蘭克在此,他們才有膽量繼續和那非人的魔鬼戰鬥……


    就在這時,一連串特殊的槍聲響起。


    那個正在飛速移動的血影突然被打得現出原形,踉蹌後退不止,胸口還被毫不停歇的大口徑子彈轟得炸開了花。


    “所有人,後退。”


    “狩獵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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