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托姆,是個沒人要的孩子……”


    寒冬中,托姆蜷縮在高牆之下,靠著蒸汽核心工廠的散熱管道逸散的餘溫勉強支撐。


    他瘦弱的身板和身披的爛麻布根本頂不住寒夜的低溫,要不是這片牆角,他早就死在睡夢中了。


    但這裏並不溫暖,那些餘溫隻能讓他勉強活在讓人痛苦的寒意之中,蒸汽噴氣口的溫暖區域都被一些有勢力的健壯混混霸占了。


    托姆想要加入他們,卻因為太過瘦弱,被同齡人欺壓,還被搶走了自己的爛鞋。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降生到這個世界上,那到底有什麽意義?”


    這看似美麗繁華的皇都,在托姆的眼中卻是那麽的冰冷,他時常仰望上層城區那些林立的高塔,想象著高塔中溫暖的爐火……


    他甚至不知道真正的紙醉金迷為何物,一生中見過的最奢侈場麵,就是在獅心河邊遠遠窺見的遊輪宴會。


    那實在太過遙遠,遙遠到有些夢幻。


    這一切都與靠著撿工廠廢棄殘渣過活的托姆沒什麽關係,他的世界隻不過是貧民窟的這片小角落。


    曾經,有個好心的大叔會分享食物給他,這也是托姆能夠勉強活到今日的原因,那個無名的大叔照顧了他十幾年……


    就如父親一樣。


    但那場發生在蒸汽工廠的災難帶走了大叔的同伴,接踵而至的瘟疫最終擊倒了大叔苦苦支撐的身影。


    他死在了寒冬之中……


    那一天,托姆跪在大叔冰冷的身體旁,眼睛幹澀到流不出淚水。


    人們都說他是個不祥的孩子,一直都這麽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其他混混看了他都覺得討厭。


    正是他的不祥害死了好心的大叔,所有人都認為他就是瘟疫的源頭,甚至將他從正在重建的工廠區驅逐了出去。


    托姆已經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死了……


    那天,他把大叔的屍體放入了下水道的出水口。


    這水流能帶著人從獅心河進入大海……托姆記得大叔說過,他的夢想就是回到海上。


    托姆真心希望好心的大叔能夠如願。


    就在那人體沉入水中消失之時,另一個散發著詭異氣息的東西卻吸引了托姆的注意。


    那是一件沉在冰冷汙水底下的鎧甲……


    就是那一天,托姆的人生發生了變化。


    ……


    “啊……我本以為,我再也不會挨餓,再也不會受苦,再也不用感受冰冷……”


    然而此時此刻,失去鎧甲的托姆卻感到了比最冷的嚴冬還要可怕十倍的寒意。


    他仰身摔倒在地,腦海中一切沸騰的戰意都消失殆盡,剩下的隻有無盡的空虛與痛苦。


    一幕幕血色的記憶流過他的腦海,為他那本就沒多少光明的人生畫上了一個黑暗的結局。


    “我到底在做什麽……這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


    鎧甲拋棄了他,甚至吸幹了他最後的生命力,隻給他留下一副殘渣似的身軀,他失去了一切。


    “我明明已經很努力了,我明明已經按照它的意誌去做了,為什麽它還要拋棄我,為什麽……”


    ……


    戴維看著那個躺倒在地的少年,他感覺到這個孩子的生命已如風中殘燭。


    少年嘴巴開合,似乎在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孩子,你隻是運氣不好而已。”戴維麵無表情的答道。


    “我……明明……得到了它……”


    “不,你從來沒有得到過它,你隻不過是沉溺在它賜予你的力量中罷了,你沒有抗爭,便成為了它的傀儡。”


    “我……不甘心……”


    戴維搖了搖頭,這個少年本就不應該撿到血荊棘鎧甲,這不是他能觸碰的東西。


    “看好了,鎧甲是這樣穿的……”


    血荊棘鎧甲層層疊疊的覆蓋在他修長挺拔的身軀上,一片片鐵與血交織而成的葉片在他腰間、胸口、雙肩和四肢處收攏,貼服的就跟量身定製一樣。


    腥紅的薔薇與尖銳的荊棘在鎧甲上爭相怒放,就像在為它的新主人歡呼……


    “……戰勝它,支配它,這才叫擁有,如果你做不到,就脫下它,遠離它,直到你有足夠的力量再來挑戰它。”


    少年看著那與在自己身上時大相徑庭的血荊棘鎧甲,雙眼逐漸變得空洞。


    他終於明白了一點,自己從來不是被命運選中的人,血荊棘鎧甲由始至終都隻是把他當成了一件工具。


    這個能夠控製觸手和揮舞大劍的恐怖獵人,其實才是被鎧甲“選中”的家夥。


    數不清的血肉觸手從鎧甲兩側肋下的空處伸出,在托姆眼裏,那仿佛成了一雙天使的翅膀。


    翅膀將他籠罩,帶給了他最後的一絲溫暖。


    “不甘心啊……”


    或許,少年曾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


    如果當初他見到禁忌物時,立刻以意誌抵擋住誘惑,帶著它撲向教會或者任何一個獵爵家族,那他很有可能會活下來。


    但托姆的淒苦人生導致他不可能做出放棄的選擇,這是必然的。


    “睡吧孩子,我祝福你。”


    聽著戴維的祝福,少年的靈魂徹底落入空無……


    可就在這時,一片充滿戰意的鼓聲與鐵血的氣息卻從黑暗中籠罩了他。


    他仿佛看見了燃燒的戰場,永恒不滅的熔爐,還有一個宏偉到淩駕於世界之上的寶座。


    作為一位四階的超凡者,戴維的“祝福”可是貨真價實的神秘力量。


    不過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越來越多亂七八糟的邪神注視下,他的祝福已經有些變味了……


    托姆茫然的站在高台之上,血色的氣息纏上了他,無盡的戰爭之力向他碾壓而來。


    戰神的使者敗了,因此,戰神在尋找一個新的使者……


    麵對這股浩瀚的力量,托姆想起了戴維的話。


    “抗爭……”


    這一次,他選擇了抗爭!


    高台上的少年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咆哮,直到徹底被潮水般的力量淹沒。


    神座上的那個存在發出了愉悅的轟笑,祂似乎對那個弱小的,卻不肯屈服的靈魂很滿意……


    ……


    現實中,戴維放下托姆冰冷的屍體,站起身來。


    不知為何,他的神秘感知給了他一種奇怪的反饋,但那種波動實在太過遙遠,根本無法搞清楚發生了什麽。


    戴維搖了搖頭,抬手端詳了一下被鎧甲覆蓋的手掌。


    被徹底征服的血荊棘鎧甲陷入了沉默,他能感受到鎧甲中瘋狂的戰意,不過現在他已經能夠壓製那種狂怒了。


    這套鎧甲十分輕盈,幾乎不會影響活動,外形也顯得優美輕薄,且流線型十足,看著就像一件藝術藏品。


    可別被它的外觀騙了。


    血荊棘之鎧的真實防禦力比起傳奇造物都不遑多讓,除開防禦力,它那三個帶有明顯副作用的能力都是殺敵的利器。


    大範圍的吸血荊棘、免疫心靈攻擊的狂怒戰意、召喚血靈的戰爭之潮……


    這就是六階禁忌物的力量,作為曾經的鐵荊棘家族最強大的禁忌物,它每一次出現在戰場上都會留下一個災難級別的傳說。


    重生之子回到戴維身上,化作一件血肉披風,並且在他耳邊低語。


    “兄弟……它桀驁不馴……為何不將它毀滅?”


    他笑了笑,伸手握緊了被鎧甲覆蓋的五指,就像在大力蹂躪什麽東西,“你不懂,桀驁不馴者,征服起來才有意思。”


    ……


    遠處,就在戴維嚐試收攏血荊棘的力量時,一直在等待時機的狩言者獵人終於鼓起了勇氣。


    他們原本還想看著那個怪物般的家夥與禁忌物拚得兩敗俱傷。


    結果戰鬥結束的幹淨利落,對方隻花了一會兒的功夫就將鎧甲剝了下來……


    那人甚至毫發無傷!


    這都什麽變態啊,他到底幹了什麽啊,為啥自己完全看不懂他的操作啊……


    大師獵人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要是被對方徹底掌控六階禁忌物,自己這群人就白追這麽遠路了。


    他抽出背上那把散發著銳利氣息的四階禁忌物——“狩獵矛”,準備投向對方。


    可就在此時,一隻帶著狩言者徽章的手臂突然從旁伸出,穩穩的握住了他手裏的長矛。


    “不用勉強,你對付不了他,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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