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緩步向前,踏上生長在黑泥中的盤根。


    凱恩伸出手,感受著微風拂過掌心,在碰到那棵樹的時候,他身上的氣勢已經發生了改變。


    沒有任何雜念,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恐懼……就如他心中的那柄劍。


    當一個人的精神極度專注之時,其在千錘百煉中鑄造的光芒便會油然而生。


    在戴維看來,此刻伸手握劍的凱恩,才是真正的劍聖。


    “啪!”


    劍柄入手,林中微風頓止,就連那些蠢蠢欲動的吃人怪樹也停下了搖擺。


    這一刻,萬籟俱寂。


    嗡……


    不知是不是錯覺,戴維好像聽到了那柄劍發出了某種聲音。


    握劍的凱恩也在低語,就像在回應那把劍的質問。


    “……就讓我最後再揮舞你一次吧,你主人贈予我的印記還沒過期呢……”


    噌——!


    黑色的大劍一閃,凱恩幹脆利落的將它從樹心拔了出來。


    當他將“亙古注視”高高舉起的那一刻,戴維就感覺一陣洶湧的波濤籠罩了他們。


    凱恩腳下的黑色古樹猛然間爆發出一陣無聲的咆哮,整個森林都在回應著它釋放的氣息。


    戴維看向頭頂,發現四周的樹木忽然間變得無比巨大,它們在生長變高,筆直的延伸向無窮高處的天穹。


    腳下,原本滿是黑泥的地麵忽然蔓延起透明清澈的水,它們就像從地下浮現,一下子灌溉了整片森林,淹沒了大樹的根須,將地表變成了一片平整如鏡的深邃海洋。


    水麵之下的土地消失了,戴維腳踏其上,撥動的漣漪讓他的倒影變得扭曲難辨。


    某種未知的光源照亮了四周,幽深、寧靜的氣息包裹了他。


    此時再看那棵原本插著劍的樹,包括樹上的凱恩,他們都消失了……


    ……


    一股由大森林深處席卷而來的清風掃過了女妖鎮的外圍,正準備進入小鎮的克萊門特忽然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


    “啊……是你,我的老朋友,想不到你竟然還沒死……”


    老巫妖搖了搖頭,伸手在自己胸前畫了個叉,然後鼓起胸膛噴出一口氣,將那股拂麵的清風給吹了回去。


    “……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拒絕你的邀請。”


    完事後,克萊門特有些自得的看向四周,沒有發生什麽變化。


    他的靈魂波動成功隔絕了那個幻象的籠罩……不過當他扭頭看向身後時,卻疑惑的挑了挑眉。


    身後跟他們在一起的佑伊不見了,原地隻剩下毫無所覺的威廉和他大眼瞪小眼。


    “人呢?難道被吸進去了?”


    克萊門特扯了扯嘴角,“嘖……這豈不是顯得我很呆?”


    ……


    佑伊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


    也就一愣神的功夫,怎麽身邊的人就都不見了呢?


    不過她一回頭,卻驚訝的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不,不是“自己”,出現在她麵前的是佐伊,與她如同鏡像般相似的雙胞胎姐姐。


    這讓佑伊陷入了混亂。


    姐姐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像這樣出現在她身邊了。


    佐伊也有些茫然,就像剛剛睡醒的樣子,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直接走到妹妹身前,伸手捧住了她的臉。


    “佑伊,我終於能摸到你了。”佐伊笑了起來。


    “姐姐,你是……真實的麽?”佑伊怔怔的問道。


    “我……我不知道……”


    她抬頭望向四周,發現那些高大怪異的白色樹木正在往上無限拔高,腳下也成了一片黑色的大湖,但她們卻沒有沉到水下去。


    “這還是現實麽?”


    佐伊皺了皺眉,“不對,我們好像進入了一片幻境……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那麽咱們現在可能隻是兩個被拉入幻境的意識而已。”


    在佑伊還傻傻的摸著姐姐的臉時,佐伊已經猜到了真相。


    她並沒有重新獲得身體,而是她們兩個都失去了身體……


    噬光大森林在某種東西的影響下發生了詭異的變化,但這種變化卻沒有影響到所有人,例如克萊門特和威廉就沒有進入幻境。


    兩人一起回頭,看向身後的女妖鎮,卻發現那原本就奇奇怪怪的小鎮已經變得更加詭異了。


    小鎮中的房屋依附著巨大的樹木橫空建造,無數盤旋交錯的弧形階梯和繩橋纏繞著如同蜂房般的樹屋,一直延伸到了無窮高處。


    它們好像形成了一道橫跨天地的牆,密密麻麻的樹屋和另一邊幽深的巨木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直覺告訴兩姐妹,此刻的女妖鎮非常危險……


    “咦?快看……”佐伊忽然指著森林的方向輕呼。


    她好像看見了戴維少爺的身影!


    “是少爺麽?”


    佑伊也被那處幽光吸引了注意,可對方距離這裏很遠,僅是驚鴻一瞥,戴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巨木的縫隙間……


    “好像是……咱們追上看看!”


    兩人不再猶豫,踏著林中的水麵奔向森林的深處,漣漪在她們腳下綻放,波紋四處擴散、回蕩,形成了一幅神秘的畫卷。


    她們剛離開原地沒多久,變異的女妖鎮邊緣另一個方向就走出了一批裝束怪異的人。


    這些人身披黃金骨飾和鬥篷,頭戴金質骷髏麵具,手裏持著多種骨骼融合而成的猙獰武器。


    為首三人還背著巨大的黃金骨骼。


    巨型棒槌似的黃金脛骨,形如巨獸尾椎的骨節狀黃金巨槍,以及一顆龐大的黃金龍頭骨……


    三個不朽聖體會的聖徒麵麵相覷,他們剛剛還來不及進入女妖鎮與其他信徒匯合,就被那股奇怪的波動吸入了這個幻境。


    三人作為高位階超凡者,自然都能感應到那股波動來自森林深處,正巧,他們看見了正在跑向森林的雙胞胎姐妹。


    其中一個背著龍頭的聖徒伸手一揮,所有人立刻悄無聲息的跟上了上去。


    ……


    佐伊和佑伊一路狂奔,她們總能看見遠處戴維少爺的背影,但卻怎麽也沒法和對方拉近距離。


    兩人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這夜間的噬光大森林反而沒有了白日那種神秘的霧氣籠罩,四周甚至還有著莫名的光源,將林間的巨木和腳下的水麵照的透亮。


    不知多久過去,就連兩個體力很好的少女都感覺到一陣疲憊之時,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片開闊的空間。


    空地中間的景象讓二人都陷入了呆滯。


    巨樹圍繞之中,浸蔓林地的水麵成了一片廣闊的湖,在那湖正中間的水麵之下,浮著一顆幽藍色的大圓球……


    那是一種她們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就像一顆表麵不那麽平滑的玻璃球,又像一盞晶瑩透亮的燈。


    實際上,那是一顆月亮,一顆漂浮在水麵之下,如同倒影的“水中月”。


    隻不過這個世界沒有月亮……它是那麽的美麗,也是那麽的不真實。


    雙胞胎終於知道林中的幽光來自哪裏了,所有的光芒都來自那顆水中之月,更奇特的是,她們還看見那顆月亮上插著一柄劍。


    一柄從水裏延伸出來的神秘大劍。


    它似乎正在等著人將它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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