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費力的深吸一口氣,新鮮的空氣重新進入肺部。


    戴維睜開眼睛,頓覺喉嚨一片幹涸,不僅如此,就連大腦都仿佛陷入了半枯萎的狀態,非常的難受。


    他艱難的轉動眼球,視線掃向麵前昏暗的帳篷之中。


    “帳篷?”


    “這裏是哪裏……”


    “發生了什麽……我是……我是誰?”


    他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大腦中有著許多紛亂的幻影,正在阻止他將兩世的記憶融合。


    等等,記憶融合?


    他忽然醒悟了過來,自己的靈魂好像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但他卻想不起來更多。


    唯有一件事他記得清楚——戴維,他叫戴維,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叫這個名字,不同的是,如今的他名為戴維·弗蘭克。


    帳篷中的動靜將他從混亂的思緒中驚醒。


    “少爺,可以開始了麽?”身邊一個身著騎士鎧甲的侍從低頭朝他問道。


    開始什麽?


    戴維皺起眉頭,他發現這個寬敞的帳篷中還站了一圈神神秘秘的黑袍人,中間則用一種可疑的紅色“油漆”畫了一個奇怪陣法。


    此刻正有兩個衣衫襤褸的女子正一臉麻木的站在那個紅陣中間。


    她們都長得很漂亮,亞麻色的長發,破爛的奴隸衣物完全無法掩蓋她們姣好的身段,若隱若現的胴體讓人浮想聯翩。


    但她們的手裏卻各自拿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戴維忽然意識到,那些黑袍人,還有自己身後的侍從護衛們都在看著自己,他們在等著自己發出命令。


    隻要他一聲令下,那兩個貌美的女奴就會用匕首刺向對方的胸口,讓溫熱的鮮血流淌在陣法之上。


    奴隸決鬥?


    不,這是一場邪惡的儀式。


    他能從那兩個女奴的目光中看到掙紮、驚恐、絕望……


    他知道那些站在他主座後方的忠心侍從們正在對他露出恐懼與排斥的麵孔……


    他能看見那些黑袍的家夥無一不在狂熱的期待著什麽……


    而他,好像正是主持這場邪惡儀式的貴族。


    邪神……血祭……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應該明白,這絕對是極度危險的事情。


    “開什麽玩笑……”


    戴維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用手扶住額頭,捏了捏自己仍在抽痛的額角,用盡量平靜的聲音說了一句:“停下……”


    嗓音是如此的沙啞,宛如破爛生鏽的廢鐵,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停下?”


    站在陣法對麵的一個黑袍人愣了一下,他期待著那位貴族少爺下令開始這場令人激動的血腥儀式,但怎麽都沒想到,對方坐在椅子上醞釀了這麽久,最後卻來了一句停下?


    這簡直比讓一個準備開幹的嫖客立馬穿上褲子還要難受!


    “閣下!您……您說什麽?”黑袍人咬著牙,大著膽子向那個性格乖戾的貴族少爺提出了質疑。


    “我說……停下!”


    戴維清了清嗓子,再次沉聲說了一遍。


    他好像聽到身邊的騎士侍從正在緩緩將手移向腰間的劍柄,而身後的其他護衛也用手握住了槍托。


    “槍?為何這個時代有槍……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戴維低下頭,準備也給自己找一把稱手的武器。


    因為那個邪教徒一樣的黑袍人已經表現得有些神經質了。


    “閣下!我們已經準備這個儀式很久了!要是錯過這次機會,您的計劃將無法實施,我們必須向偉大的血神獻上最好的祭品,必須!立刻!馬上!”


    他一邊大聲讚頌著他嘴裏的那個“血神”,一邊走向帳篷的這邊,狀若瘋狂。


    兩個女奴被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花容失色,她們驚慌的向後退開,不過這時那些黑袍人已經不怎麽在乎她們了。


    邪教徒好像看出了那位貴族少爺的退縮之意,他們不能讓儀式停下,他們必須完成它!


    “不……”


    戴維的手有些顫抖,腦子也有些不清醒,他沒有摸到自己有任何武器,唯一能夠傷人的東西隻有那隻躺在他膝蓋上的,手臂長的黑色沉重木匣。


    “阻止他們!”


    已經來不及猶豫了,隨著他一聲令下,他的私人護衛拔出槍劍,迎向那些討厭的邪教徒。


    戰鬥一觸即發,靠近他身邊的黑袍人瞬間被轟鳴的槍聲擊倒,但其他的黑袍人卻展現出了讓人驚訝的敏捷,他們悍不畏死的撲向身穿騎士鎧甲的侍從,用身體為同伴擋下子彈與刀劍,以死亡為代價,生生用手摳出了護衛的眼球……


    慘叫聲與喊殺聲充斥了帳篷,戴維喘著粗氣,在護衛的保護下靠到了帳篷的邊緣,他還用手裏的堅硬長木匣砸倒了一個向他撲來的瘋子。


    如此混亂的情況下,沒有人顧得上那兩個女奴,她們或許已經在亂刀中倒下,在此之前,卻有更多的護衛和黑袍人死在殘酷的貼身肉搏之中。


    “這特麽是什麽瘋子邪教徒,竟然能拚掉貴族的私兵!他們哪來的膽子攻擊貴族!他們怎麽敢的!?”


    刀鋒劃開帳篷,一身冷汗的戴維鑽出腥氣逼人的空間,被山風一吹,頓時打了個寒顫。


    舉目望去,此地並不是什麽兵營,也不是什麽貴族的莊園——眼前隻是一片荒蕪的黑暗山穀……


    原來如此,原身那個貴族小子為了掩人耳目,特意帶著一幫邪教徒在深夜進入了某處荒山之中進行邪教儀式。


    但真正讓戴維恐懼的,卻是遠處那幾個出現在山穀裏的高大黑影……足有兩人高的身軀,渾身鐵青之色,雙臂奇長,尖銳的黑色利爪堪比最鋒利的匕首,在黑夜中散發著寒光。


    “怪……怪物?”


    護衛隊長渾身浴血的從帳篷裏殺出,他也一眼看見了那些怪物,立刻麵露緊張之色。


    “魔怪!保護好少爺!集結陣型,殺——!”


    其他剛剛在帳篷中完成殺戮的護衛衝出來後,同樣也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但讓戴維詫異的是,這些護衛麵對怪物卻沒有一個打退堂鼓,還自覺的分出一半跟著隊長殺向那幾個明顯很不好惹的東西。


    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自知很可能活不過今晚,心中隻求那位讓人尊敬的弗蘭克子爵老爺能夠照顧好他們的親眷……


    實力的差距太大了,在數量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那些皮糙肉厚的魔怪輕易的撕開了護衛的陣型,尖銳的利爪刺穿了他們的鎧甲,噴吐著腥氣的大嘴咬穿了他們的喉嚨。


    其他護衛想要拉著戴維逃跑,但由於前麵的陣型崩潰太快,他們隻能陸續回頭斷後。


    很快,戴維就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蠢貨……該死的蠢貨!!!”


    他咒罵著那個愚蠢的前身,對方竟然敢帶人在黑夜進入這種危險的荒野,當真是不知死活,弗蘭克子爵怎麽就教出了這麽一個該死的兒子!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那個該死的子爵之子是真的死了,他的所作所為統統都要換成現在的戴維來背負……


    他背不動啊。


    戴維腳一軟,撲倒在地,剛剛從痛苦中蘇醒過來的自己實在沒有力氣繼續跑路了。


    不得不說,護衛們真的十分英勇,他們付出了性命,幾乎解決了所有的怪物……幾乎!


    最後一頭綠色的怪物用爪子擰下最後一個護衛的頭顱,獰笑著走向撲街的戴維,準備好好享用這頓來之不易的大餐。


    “我又要死了麽……”


    “到底發生了什麽?難道我搞錯了什麽?”


    戴維翻身坐在地上,有些絕望的看著那個高大怪物逼近。


    “……我不想死……明明已經獲得了一次新生……”


    是的,但你的魯莽,讓你失去了這來之不易的一切。


    “不!絕不!哪怕讓我付出任何代價——讓我活下去!!!”


    任何代價?


    冥冥中,仿佛真的有個存在聽到了他可笑的心聲,一時興起之下,給予了他回應——那個掉落在他身邊的匣子,忽然哢嚓一聲自己打開了。


    一條深紅色的斷臂從內裏落出。


    鬼使神差之下,戴維伸手抓住了它——霎時間,一種強烈的暈眩感襲來!


    可怕的精神衝擊好像讓他看見了幻覺,一個奇怪的提示麵板出現在他眼中……


    【發現神屍之臂,是否進行接肢儀式?】


    戴維瞪大了眼睛,再看那一步步靠近的可怕怪物,他咬了咬牙,選擇去抓住這根不知從哪個深淵遞出來的最後稻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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