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的父親,名叫姚大柱。


    雖說名叫大柱,他長的卻很瘦小,又經常彎著腰,像個蝦米一樣。


    這一點,小妖長的隨父親,不隨母親。


    姚大柱這身材,在農村幹農活吃虧大了,他也不是多勤快的人,重擔就全壓在小妖母親身上了。


    小妖母親姓侯,名字也不知道有沒有,反正沒人知道。


    因為她姓侯,又嫁到姚家,都喊她姚侯氏,時間久了,人們開始喊她妖猴。


    小妖母親也不惱,咧著厚厚的大嘴唇傻笑,自稱是長胖了的妖猴。


    妖猴長的人高馬大,身寬體胖,比姚大柱高出一頭,幹農活一點也不遜色男人。


    可女人畢竟是女人,時間久了,再加上年齡逐漸增加,妖猴的身體一天天的差了起來。


    偏偏姚大柱也不爭氣,迷上了賭博,整天不知道鑽在哪裏,有活了,找都找不到他。


    贏錢了,哼著小調,踱著小方步,努力挺直了腰板,手裏掂著一斤肥肉,趾高氣揚地回到家裏。


    輸了,低下頭,溜著牆角,看妖猴沒注意,悄悄鑽進屋,掃掃地,摸摸桌子,主動把水缸打滿水。


    妖猴知道姚大柱賭錢的事,也不在意。


    她是個大大咧咧的女人,自述屬於心寬體胖型的。


    舊時的農村沒人做生意,也沒人打工,隻會種幾畝地,賣點糧食賺點錢。


    農閑時男人沒啥事,賭點小錢玩,很普遍。


    直到有一天,姚大柱捂著個熊貓眼回來,身上都是土,袖子也被扯掉一大塊。


    妖猴看到了,連忙問:“大柱,咋了,誰打你了?”


    姚大柱哭喪著臉,嗯了一聲說:“別提了,算了。”


    “那哪行,敢打你?是誰,我找他去。”妖猴大怒,隨手就掂起了一把鐵釺。


    “算了算了。”姚大柱趕快拽住妖猴,“我打牌輸了,沒錢給人家,才打我的。”


    “啥,打牌輸了?”妖猴轉過身,“打死你都不虧,輸多少?”


    “幾千。”姚大柱低下頭,小聲說。


    “幾千,不止吧,幾千會把你打成這樣?”妖猴瞪著姚大柱,把鐵釺往地上一紮,“說,到底輸多少?”


    姚大柱嚇的一哆嗦,坐在地上,哭喪著臉,嘴裏嘣出幾個字,“一萬多。”


    妖猴大怒,打開院門,一指姚大柱:“滾,一年咱家才攢幾個錢,你輸一萬多,滾,死外邊算了!”


    姚大柱從地上起來,也顧不上眼疼了,連忙往門外走。


    再不走,妖猴的鐵釺就拍到他身上了。


    剛走到門口,小妖領著女兒來了:“爸,咋了,媽,我爸是咋了?”


    妖猴怒氣未消:“叫他滾,他不配當你爸!”


    小妖不知道咋回事,連忙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拽著姚大柱,進到屋裏。


    妖猴氣的坐在院裏的小板凳上,忽然捂住胸口,躺在地上。


    小妖剛把姚大柱拽進屋,一扭頭,看見她媽倒在地上,趕快跑到身邊,拽了幾下沒拽動:“爸,快來。”


    姚大柱聽到喊聲,小跑步過來,讓小妖把她媽平放在地上,又跑進屋,拿了幾片藥過來,放到妖猴舌下。


    “你給俺媽吃的啥藥?”小妖問道。


    “速放救心丸,你媽,她有心髒病,這是心髒病犯了。”姚大柱一邊說,一邊右手壓左手,給妖猴做心肺複蘇。


    才做幾下,妖猴緩過氣來,從地上坐起來,看著姚大柱:“你呀,氣死我了。”


    姚大柱努力擠出笑容,給妖猴捶著背,熊貓眼也眯成了一條線。


    小妖看著他爸滑稽的樣子,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姚大柱尷尬地笑著,又蹲下來,用力把妖猴攙起來,扶著她往屋裏走。


    妖猴歎聲氣,看著姚大柱,這次眼裏滿是擔憂之色。


    “大柱啊,這事,打你一頓,還不算了結吧。”


    小妖還不知道咋回事,看著姚大柱,姚大柱低下頭,沒有吭聲。


    “你爸賭錢了,輸了一萬多,沒錢給人家,被打了。”


    妖猴說完,又瞪了姚大柱一眼。


    “啥,一萬多,咱家一年能存一千塊錢不能?”小妖大吃一驚。


    “這事咋辦,賭博的沒幾個好人,人家上門要錢咋辦?”


    小妖來娘家,本來是看她母親的。


    現在還沒顧上問她母親病情,又為她爸擔憂起來。


    “我哥呢,我哥知道這事不?”小妖想和她哥商量商量這事。


    “你還不知道你哥,三腳跺不出個屁,他能顧住自己就不錯了。”


    想起自己那老實巴交的兒子,妖猴心又痛起來,連忙捂住心口,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勁來。


    “是啊,我哥來了又怎麽樣,連個話都說不全。”


    小妖這樣想著,這事看來指望不上他哥了。


    他哥頭腦稍微靈活點,當年也不至於連累小妖換親。


    幾口人心裏沉甸甸的,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隻有妞妞無憂無慮,蹲在院子牆角看螞蟻搬家玩。


    晚上,小妖正和母親說著話,從門外進來了三個男人。


    “姚大柱在家嗎?”


    一個留著八字胡的黑瘦男子在屋內瞅了瞅,就想往裏間找。


    另外兩個站在門口,一個點著煙,悠閑地吐著煙圈玩,另一個手背在身後,好像拿了根木棍,不懷好意地看著妖猴。


    妖猴瞬間就知道這三人是幹啥來了,坐在那兒沒動,手卻悄悄摸向了旁邊的小板凳。


    妞妞看這幾個生麵孔,預感到要發生不好的事,趕快躲進小妖懷裏,兩個圓圓的大眼睛怯怯地看著這幾個人。


    小妖心裏也很清楚,這幾個人找她爸是要賭債來了,嘴裏卻問道:“你找我爸幹啥啊?”


    “幹啥?他欠我點錢,我們哥仨是來要債的。”


    八字胡扭過頭來,看了看小妖,停住了往裏間的腳步。


    “你是他女兒?我咋沒見過你,叫你爸出來,說說還錢的事。”


    八字胡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點著火,深吸一口,吐出一片煙霧,煙霧慢慢散開,變成了一個大圓。


    屋裏的人都不說話,瞬間靜的可怕。


    “他不在家,也沒錢給你。”妖猴脾氣暴躁,瞪著大眼睛,怒視著八字胡。


    八字胡嘿嘿一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想賴賬,沒門。”


    說著話,煙頭往地上一扔:“給我找,看姚大柱藏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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