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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誌豪一行人前腳剛出京城,已有幾隻鴿子夾帶著密信,飛向各自遙遠的目的地。


    草原汗庭。


    王帳之中,蒙巴克大汗高據王座,他身披描金大氅,身形寬大而彪悍,充滿強悍味道的臉容輪廓與一雙果斷堅韌,放射出無畏霸氣的鷹目,分外凸顯出這個草原之王的一代梟雄氣勢。


    站在下首的是草原之上威望勢力僅次於蒙巴克大汗的傑羅可汗。


    傑羅可汗年約四十,瘦削的臉龐上盡是風霜的痕跡,相貌並不出眾,但那雙深若浩海的睿智眼眸,卻叫人印象深刻,在崇尚武勇的蒙人之中,似他這等精通智謀計略的智囊人物可說鳳毛麟角,極為罕見。


    蒙巴克大汗閉目凝思,即使毫無動靜,那剛毅的麵龐給人一種銅澆鐵鑄一般的壓迫感,當他那雙銳利的鷹目睜開時,兩道動人心魄的殺氣隱現,緩緩道:“南蠻的鄂王所提條件,傑羅覺得如何?”


    傑羅可汗恭敬道:“大汗,南蠻內亂越重越久,於我大元便越是有利,漢人有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等這些愚蠢的漢人兩敗俱傷之時,就是我蒙古鐵騎重踏中原之日。因此傑羅以為,不妨答應南蠻的鄂王,不過條件可以提得再高一些。”


    蒙巴克大汗的臉上泛起了一絲令人心寒的殘酷笑意,緩緩點首道:“兵器與糧草,在他們給出的條件基礎上再翻一倍,其他的就依約定,不必談了,反正遲早都是我大元汗國的。”


    “大汗英明。”傑羅恭敬應道。


    蒙巴克的鷹目中忽的射出兩道殺氣騰騰的凶芒,本就有若金石交擊的聲音中又多了一絲肅殺:“還有一個條件,本汗要天馬黑風,還要那個膽敢偷走天馬的南蠻的人頭,告訴南蠻的鄂王,見不到這兩樣東西,本汗決不出兵。”


    “是!”


    感受到大汗身上散發出的濃若有形的殺氣,傑羅明智的沒有反駁,雖然他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如此意氣用事,比起中原的如畫江山,一匹馬又算得了什麽?


    這一日,譚誌豪一行入了濟南府。


    濟南素有泉城之稱,七十二名泉,泉甲天下,為曆代文人墨客,詩詞大家推崇備至。


    招財客棧是濟南城中最有名的客棧之一,出客棧步行至趵突泉,用不了一刻時間,加上吉利的名字,舒適幹淨的客房以及合理的價格,恐怕這生意想不紅火都難。


    大小姐與未來姑爺入住,客棧掌櫃王得喜好一通忙活,生怕伺候不周,惹得小姐生氣都是小事,萬一未來姑爺惱將起來瘋病犯了,可就嗚呼哀哉了。


    趵突園,招財客棧中麵積最大也是最豪華雅致的一座獨院,乃是專供富豪顯貴所住,院落之間山石嶙峋,池水粼粼,鳥語花香,魚兒悠遊,三棟造型獨特的小樓矗立其間,仿佛畫中的景色。


    女兒家愛美,行了一路滿身灰塵,哪能不好好收拾收拾,方自分配好房間,一眾丫環小姐可忙活開了,打水的、換衣的、洗麵的、梳妝的,盡都躲在房中。


    三個大男人坐在廳內,一路相處下來,三人早已相交莫逆,兩天前在譚誌豪一時興起之下,三人結拜為兄弟。


    在廳堂之內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辰,那群小姐丫環還沒完事,譚誌豪不禁有些不耐,對於自己的懶惰與不修邊幅,不但不以為恥,反而有些洋洋得意道:“女人事多,這話真是不假,出門在外,哪有那麽多講究?想當年咱在漠北一呆兩年,天做被地為床,餓了吃口肉幹,渴了抓把雪,一樣活的滋潤。”


    龍在野一如既往的沉默是金,吳悠然則一副知情識趣憐香惜玉的多情公子模樣道:“大哥這就不懂了,女兒家原本就該如此,若天下間的美人都象大哥這般不修邊幅,恨不得身上生了虱子都不肯梳洗,整天蓬頭垢麵,異味四溢,那還有什麽可愛可言?”


    譚誌豪啞然,既覺得吳悠然說的在理,又惱火這混蛋老三指桑罵槐,他什麽時候蓬頭垢麵了,還異味四溢?身上若連點汗味都沒有,還叫什麽男子漢大丈夫?


    不再理會吳悠然,譚誌豪望著龍在野道:“在野,方才你在外麵轉了一圈,荊襄那邊有什麽最新消息傳來?”


    龍在野毫無一點拖泥帶水的幹脆道:“荊襄一帶,糧食價格比往年高了四成還多。其他情報,還需繼續探查。”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譚天傳授給對兵法軍略一竅不通的兒子的第一條用兵常識。


    說起正事,吳悠然臉上騙死人不償命的純真笑容一斂,正色道:“大哥,荊襄本就是產糧區,連續數年未受災害,年年豐收,按理說糧價隻會跌才是。”


    譚誌豪點點頭,雙眉微微蹙了起來,雖然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從種種不尋常的跡象表明,鄂王要造反的可能性極大。


    兄弟三人正聊著天,花枝招展的一眾大小美人裹挾著一股撩人清香走了進來,欣欣飛也似的衝在最前麵,拽著譚誌豪的大手道:“師兄快快起來,咱們今兒個去看趵突泉。”


    譚誌豪苦笑,他現在內功全無,在路上走了三個多時辰,已然有些疲憊,落了宿處精神一泄,哪裏還想動彈。


    可惜他一人之力哪裏拗得過一眾玩興大起的小姐丫環,在欣欣強迫月華起哄,一幫丫環抬轎子的逼迫之下,而他那新結拜的兩個兄弟,一個沉默的可以當作不存在,另一個更可惡,幹脆重色輕友投了敵方。


    可憐的譚誌豪就這麽著被架出了門,一行人浩浩蕩蕩,殺奔趵突泉。


    與此同時,濟南城外一處名叫落花鎮的小鎮鎮東有一座巨大的莊院,莊院的主人姓姚,乃是附近有名的大戶。


    正堂之中,坐滿了人。


    上首處端坐的那個身形枯瘦,麵容冷厲的老頭,正是譚誌豪的老冤家,白骨教總護法追魂掌雲九山。


    雲九山陰鷙寒冷的目光掃過屋內的每一個人,徐徐道:“兩位教主這一次下了死令,在座的所有人都該知道,如果拿不到姓譚的小子的人頭與天馬黑風,會有什麽結果。”


    屋內沒有一絲聲息,靜極了,一股帶著血腥味的肅殺之氣,由淡而濃,這群在江湖上凶名卓著的亡命徒,聽了雲九山的話,一雙雙淩厲怪眼中,射出的盡是凶芒。


    白骨教內的規矩嚴苛至極,賞與罰不啻是仙境與地獄的代名詞,因此教內的高手個個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每出任務必是不死不休,手段更是陰狠殘忍到極至。


    雲九山滿意的點點頭,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了自己殘缺了兩隻手指的右手,兩道煞芒一閃而逝,麵色凝重道:“為了擊殺那個小賊,老夫曾前後派出十數組殺手,卻盡都失敗了,但是這一次本座已經準備萬全,定叫那小賊死無葬身之地!”


    在泉城濟南足足玩了四天,名震天下的七十二名泉盡都轉遍,譚誌豪方才帶著一眾心滿意足的小姐丫環重新上路。


    四天的遊玩對於生性懶惰的他不啻是一種折磨,唯一能令他稍微有些開心的,是吳悠然這個痞子借著遊玩的機會,與財神三婢打得火熱,這對於恨不能趕緊將這群討厭的丫環全都趕走的他而言,當然是好事。


    不知吳悠然說了什麽笑話,小金三女笑得花枝亂顫,譚誌豪望著走在前麵的四人,心中不禁有些惡毒的想道:“要不今兒個晚上就讓老三把這三個丫頭辦了……嗯!這是個好主意。”


    譚誌豪正自胡思亂想的當口,官道前方迎麵走來一支車隊,三十餘條大漢護送著五輛大車,浩浩蕩蕩迎麵行來,鏢車上插著花花綠綠顯眼無比的鏢旗,上寫龍虎鏢局四個大字。


    像這樣的鏢車隊伍,天下間多的是,眾人都未在意。


    雙方漸行漸近……


    就在隊首交錯的一瞬間,異變突生。


    行在最前方的吳悠然正與小金三女調笑間,忽的麵容一凜,本是討喜的一張娃娃臉,竟然立時變得煞是冷酷嚇人,還未等小金三女反應過來,雄壯的虎軀已然拔起,身在空中,長劍倏然出鞘,劃過一道電芒,激射向身側丈外鏢局車隊走在最前麵的趟子手。


    太快了,人們的眼中隻留下一道殘影。


    趟子手措手不及,哪裏躲得過吳悠然身劍合一的至高劍法,頭頸才隻微晃,寒光已到,血光崩現間,失去生命力的身軀軟倒在地。


    “敵人!殺!”吳悠然口中暴喝,身形卻沒有絲毫遲滯,“殺”字猶在耳際,腳下連踩奇步,瞬間衝入人群,致命的劍光繚繞,又連殺兩人。


    吳悠然雖然連殺三人,卻不過隻用了常人眨下眼皮的工夫,這些鏢師竟然反應神速,已將各自兵刃撤出,銳風連閃,不但化解了吳悠然犀利的劍招,且還將他困在中央。


    譚誌豪立刻看出這支鏢隊的破綻,車隊中的三十餘人,竟然人人都身手不凡,若是鏢師也就算了,趟子手甚至連趕車的車夫都有這麽厲害的功夫,可就明顯異常了。


    “愣什麽?殺!”譚誌豪眼見吳悠然被敵人圍住,一眾小姐丫環還在發呆,隻有隊尾的龍在野飛身衝了上來,不禁大喝一聲,恨不能自己衝上前去,給兄弟解圍。


    “欣兒妹妹護著公子。”


    月華頭一個反應過來,鳳鳴一聲,嬌軀騰空而起,一片銀光乍現,一把銀彈閃爍著死亡的光芒,嗤嗤有聲的飛射而出。


    敵人顯然事先就知曉月華暗器的威力,都已有備,二十餘顆銀彈竟然被對手或打落或閃開,隻傷了對方五、六個人。


    至此所有人都已看出對方的異常,再不猶豫,隻留下欣欣與東南西北四婢護在譚誌豪的身邊,精通聯手陣法的六鳳與財神三婢各自排好陣勢,與敵人交上了手。


    一時間,刀光交錯,劍影橫飛,勁氣充斥,夾雜著喊殺與嬌喝,官道之上已然殺作一團。


    譚誌豪凝神關注著鬥場之中的情形,手中緊緊握著酒囊,酒囊的塞子已然拔開,他隨時可以借酒撒瘋,上場助陣。


    鬥場中,對手雖然各個武功不凡,凶悍異常,但無論個人武功還是聯擊間的默契,都遜於一眾丫環,更別提與武功高強的龍在野與吳悠然二人比較了。


    吳悠然身陷敵陣,被七八個對手圍在中央,雖然攻敵不足,然他身法刁鑽至極,竟能於包圍之中,還可以輾轉自如,手中長劍舞出一團密不透風的劍幕,沒有一個敵人能夠攻破,就象一顆楔入對手心髒的楔子,令得敵人因為無法展開陣勢,人數上的優勢喪失殆盡。


    鬥場的另一方,龍在野衝在最前,他的刀法奇詭絕倫,刀光在空中所劃出的軌跡,無一直線,或圓或弧,玄奧詭譎,叫人防不勝防,長刀過處,殘肢斷首合著滿天血光,在空中飛舞,即使偶有能擋他一招者,也必為他刀上所含霸道無匹的勁道,震得口噴鮮血,飛跌而出,手下無一合之敵,像一支無堅不摧的錐鋒。


    龍在野的身後是六隻小鳳的六鳳擒龍陣,玄奧莫測的六鳳擒龍陣,似乎是將六隻小鳳結合成一個擁有十二條手臂的天上仙子,六柄長劍配合的天衣無縫,揚起一片似幻似真的晶瑩劍幕,令凶悍的敵人既守無可守,更攻無可攻,牢牢護衛住龍在野的後方,短短兩息時間,已有五六人喪命在她們的劍下。


    月華與金銀銅三婢,則並不與敵直接接觸,四女站成一個古怪的陣勢,隔著兩丈餘遠,暗器有若奪命飛蝗,不斷收割著人命,便是有人想要衝近攻擊,有哪裏衝得破由月華親自主持的暗器陣勢。


    譚誌豪放下心來,看來用不著他親自出馬了,這一陣贏定了。


    就在鬥場數百丈遠的一棵樹後,兩雙閃爍著異樣光彩的怪眼,目不轉睛的望著慘烈拚殺的兩方人馬,其中那個灰色長袍,頭有些禿頂,麵上一團和氣,仿佛是個尋常富家翁的老頭桀桀怪笑道:“咱們兩個老家夥的眼神還未昏花,那兩個小子還有這幫小丫頭確實挺能打。”


    另一人看上去隻是四十許人,一襲合身的綠色袍服,麵容冷削,體魄完美,矗立不動,給人山嶽般無可逾越的震撼感覺,他冷哼一聲,麵上神情雖然絲毫未動,怪目中卻射出兩道怨毒光芒,目標正是黑風背上的譚誌豪。


    灰袍老頭見同伴沒有回應,又笑著道:“雲九山這回下的本錢可不小,這幫小輩雖然厲害也絕非對手,我說薑老邪,一會兒萬一那小子落在雲九山的手裏,一樣沒什麽好下場,咱們幹脆省事回家得了,說真的老怪我對那兩個喜歡一擁而上的白骨老魔,還真有些忌諱。”


    那叫薑老邪的沒有立刻應聲,片刻後才一字一頓道:“我兒之仇,老夫一定要親手報了才肯罷休。”


    自稱老怪的老頭聳了聳肩膀,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道:“隨你,反正我老怪也不吃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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