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小的時候,冬天一旦天氣晴朗,附近的老人們總愛把被子和衣服拿到陽台攤開來曬,


    順便搬個椅子在旁邊躺著;或者成群結隊的窩著在陽光底下,眯起眼睛,享受冬日暖陽的熾烤,仿佛要曬掉身上的寒氣一般。


    而陽光越是燦爛,底下窩起來的老人也越多。彼此談論的,無非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談論的目的,也不過是給彼此找點樂子。


    附近樓裏的孩子們一早醒來便歡呼著衝了下來,他們穿著厚厚的衣服,不顧家長的反對,在那滾起雪球,打著雪仗,玩的不亦樂乎。


    而我,則喜歡籠著手,趴在陽台的扶手上,微微的閉著眼,聽著樓下傳來的嬉笑打鬧和老人們那爽朗的笑聲,享受著陽光所帶來的溫暖,追尋著陽光和風的味道。


    “瑪修,瑪修!……”耳邊傳來的隱約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喊他,可是聽的不太真切。


    瑪修慢慢睜開眼睛,炫目的陽光讓他不得不伸手遮擋,眼前有點朦朧,但依稀能認出是林克的大塊頭身形,不過因為是在太陽下打盹,一時間眼睛還沒能適應過來。


    “嗯?”記憶的錯亂感讓他一時沒能反映過來。


    “別偷懶了,趕緊過來搭把手!”林克扛著一根樹幹從他麵前走過,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輕輕的踢了他一腳。


    “嘶……你小子故意的!”瑪修猛吸一口冷氣,這家夥是不是最近長力氣了,不疼的麽?


    瑪修用遮擋太陽的手揉了揉額頭,隨著記憶漸漸重合,他終於想起自己已經穿越的事實,記憶中的那棟舊樓房,怕是看不到咯。


    支撐起曬得暖烘烘的身體,他從一堆木料上站了起來,這種壘起來的木料堆錯落的分布在整個空地上。


    這會其實才剛過中午,午後的飯困讓他懶得再走回宿舍,索性就在早上工作的那堆木料上將就一下,反正太陽曬著也暖和。


    “對了,剛才那家夥是自己一個人扛的木頭?”搖了搖頭,瑪修好像意識到什麽,立馬睜大眼睛,一下坐直了身子。


    這裏的冬天,並沒有白雪銀妝,隻有清晨起來能在草叢上,看到薄薄的一層細雪,待到太陽升起,很快便會化掉。


    由於特溫島位於王國北部,按氣候來看已經非常接近大陸南岸,而且因為海洋性氣候,相比當年在村子要暖和不少,所以這裏的冬天並沒有發生什麽大雪封山、鳥獸藏跡的破事,該幹的活還是逃不掉的……


    教學樓的建設其實已經差不多了,整體框架搭好,剩下的隻是添磚加瓦而已。於是他們這些學員最近也停掉了大部分的訓練計劃,幫忙在這伐木、分鋸、刨皮、裁板……


    “反正天冷了,有些訓練也不合適。”清醒了不少的瑪修心裏想著,卻沒有馬上起來,而是慢慢悠悠的從腰間掏出那根從祭典上買來的牧笛,“反正大家都還沒來,不急這一會。”


    “真情像草原廣闊


    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總有雲開日出時候


    萬丈陽光照耀你我


    ……”


    一縷悠揚的笛聲響起,在這空曠寂靜的林間回蕩,似那凜冬寒梅,即使寒冬摧折世界,依然堅韌綻放。


    ……


    西方,卡裏奇城,城內的某酒館。


    窗外,北風呼嘯著刮過,仿佛空靈的笛聲一般,街道上冷冷清清,路人行色匆匆,如果不是外麵的太陽正盛,怕是連這幾個人也看不到。


    窗內,大廳裏人聲鼎沸,樂者演奏著各色樂器,舞台上歌舞紛呈,客人觥籌交錯,如果不是侍應生來回傳菜,怕是會以為酒館提前營業。


    卡裏奇城作為費斯帝國西南沿岸最大港口,每天這麽多客商來往,如果隻做夜間生意,怕是會浪費掉如此高昂的租金。而且酒館本來就供應食物,白天也有低度的餐酒,偶爾還會有潦倒的樂者免費表演,隻求一份午飯,所以生意依然非常火爆。


    以就餐的環境來看,酒館肯定不會是往來客商的第一選擇,但酒館也有它無與倫比的優勢,作為消息的集散地,每天都有很多有用的、沒用的消息在這裏被交換、被倒賣、被收購,同樣被收購的還有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不過沒熟人介紹,一般也找不到這裏來。


    門口也不設看門的,更何況現在這天氣,誰樂意站外麵吹風誰去。酒吧本來就是個圖熱鬧的地方,隻要有人來,就有生意,所以不時有人推門而進,伴隨著坐在門口附近的客人的罵罵咧咧,但沒有誰會在這裏鬧事,不是不會,是不敢。


    隻要是熟客,都知道這裏的老板曾是一位冒險者,就算不知道,也很快會知道的了,隻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在不在城裏就另說了,也許醒不過來都是有可能的。


    就在這時,酒館的門又被推開了,一位戴著鬥篷的高大身影緩步走了進來,北風順著門口一直往裏吹。


    “誰啊,快把門關上,這飯還能不能吃了!”


    “就是,要進就快進,別堵在那吹風!”


    來人收起雙手掀開鬥篷,露出一頭褐色的卷發,他邁步直接走向吧台,身後的木門自動關閉。


    “一份米湯,一份牛排,再來點土豆泥和麵包。”他在吧台上的空位落座,隨意點了些食物,並扔出幾枚銀幣,其中一枚正好沿著吧台滾了出去。


    “不來一杯餐酒麽,道森。”吧台裏酒保微笑著打了聲招呼,似乎認識來人,並隨手抄起了那枚快要滾落的銀幣。


    “不了,等會還有事。”被稱作道森的男子抹了把絡腮胡上的冰渣子,順手把解下來的鬥篷放到一邊,露出一身寬鬆的皮夾克,他摸了摸自己高聳的鼻梁,“老爹讓我來看看今年的準備情況!”


    “又到這日子了啊?也是,離年底也沒幾天了。”酒保悉數收起其他銀幣,給後廚下了單,轉身繼續擦著杯子。


    沒等飯菜上來,忽然身邊一陣香風撩過,一枚銀幣被一根白蔥蔥的食指按在吧台上,熟悉的聲音隨之而來:“一杯香草檸檬汁,要熱的。”


    酒保收起銀幣,從身後的酒架上取下一個透明的水晶杯子,“好的,請稍等……”


    道森身子一緊,但隨即放鬆了下來,一隻玉手從他的肋下穿過,身側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隻是聽起來有點抱怨,“道森大叔,你怎麽現在才來啊。”


    很快,酒保打開調試的器皿,緩緩的往杯子裏倒出帶著香草氣息的透明液體,直至半滿。在吧台的魔導燈光照耀下,這杯液體透著迷離的幻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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