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謹桓又帶著霍煊做了一次腿部檢查,確認她的腿恢複良好後,接下來就要開始慢慢的練習走路複健了。


    他們聽從醫生的安排,先扶著拐杖在病房周圍慢慢地走,然後逐漸加大訓練強度。


    今天的訓練完成後霍煊出了一身汗,洗了澡換了衣服後,江謹桓推著輪椅開車帶霍煊出去玩。


    “我們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們去了一處非常雅致的舊時庭院。


    這個園子叫“六園”。


    霍煊搜索自己的記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她還以為是江謹桓做了攻略帶她來參觀莊園了。


    “這是什麽地方?古代的庭院嗎?”


    “看起來像是古時候那種有點地位的大戶人家住的院落。”


    “我之前查旅行指導怎麽沒看到有人推薦這個地方?”


    江謹桓說:“這是私人園林,不對外展出的。”


    他把車停在路邊,推著輪椅到了宅院門口,門前的侍者就拉開了帶著雕花銅鎖的門。


    霍煊睜大眼睛端詳眼前的園子。


    這是一座非常有底蘊的徽式地主莊園,門前雕梁畫棟、門內庭院深深。


    “這不會是你哪個有身份的朋友的私宅吧。”


    江謹桓說:“猜對了一小半,園子主人我確實認識,但是不是我的朋友。”


    “這是我外公的老家。”


    霍煊愣了下,“你外公?”


    因為陸妍的原因,她很少聽江謹桓說起他外公,卻沒想江謹桓的外公居然是雲南人。


    江謹桓身上居然還有這裏的血統。


    “嗯,我外公陸興出生在這裏。”


    “不過他在青年時代就離開這裏去當兵了。”


    “他和我外婆是在這裏認識的,我外婆當年可是這裏的南部聯大畢業的高材生。”


    “海城白家的老爺子是我外婆的同學。”


    “門當戶對不是說說而已。”


    “這園子之所以叫六園,是因為外公姓陸,而古時候,陸是鮮卑族步六孤這個姓氏演變過來的。”


    他們進了庭院,看得出來這裏的一磚一瓦都有無法磨滅的曆史痕跡,一看就是上了些年頭的。


    有幾塊磚在戰火侵蝕下已經變形到幾乎碎裂。


    江謹桓說:“陸家祖上是徽商,所以你看,這裏的建築都是徽式建築。”


    “那你外祖家祖上肯定很闊綽吧。”


    “現在也很闊綽。”


    “......哦。”


    現在“六園”的主人是江謹桓的遠房舅舅陸成,他們來的不巧,舅舅正好和朋友外出了,這次接待他們的是他表哥陸遙。


    陸家在當地也是名門望族,真要算起來段家見了陸家也得客客氣氣叫一聲哥,隻是因為做的產業不允許他們高調,所以這些年才越發的低調起來。


    江謹桓和這個表哥也不太熟,畢竟隔著那麽多輩,平時也不怎麽見麵。


    好在來之前他讓鄭和做了調查,給表哥家裏的孩子和女眷都帶了見麵禮。


    他和霍煊也隻是小坐了一會兒,甚至沒在這裏用餐。


    當光照在斑駁的牆麵上,樹影隨風晃動,霍煊覺得這裏可以發生很多風光旖旎的故事。


    陸遙把他們送到門口,客套說有機會要去寧城拜會江謹桓的外公。


    江謹桓說:“外公的幾個兄弟也都差不多不在世上了,他年少離家又定居在外,隻怕以後也沒什麽回到故宅的機會了。”


    隨後他們又開車去了當地的一個“海達木”劇院,江謹桓已經提早讓鄭和買好了票,和遊客一起排隊進劇團進行等看戲。


    霍煊覺得江謹桓很奇怪,他看起來可不像是情操豐滿到會安排她一起來看戲的人。


    雖然他小時候也跟著老太太看唱戲吧,但是江謹桓主動買票聽戲這個畫麵......想想就詭異呢。


    江謹桓應該也是看出了她的心裏想法,說:“我爺爺的父母也是因為家族聯姻走到一起的,而且巧合的是兩家祖上都有一段雲南淵源,江家祖上也有人在這裏做過官,隻是沒有在這裏留下宗祠。”


    甚至在戰亂年代,兩家也有不少姻親南下到這裏發展。


    這些親戚比江家在遼州和港城的親戚的關係更遠,很多都不再聯係,少部分現在還有聯係的也都是各行各業的翹楚。


    江睿當年拓展雲南的業務,也順勢收攬了老爺子曾經的那些親眷助力。


    “這個‘海達木’劇團是當地最有名的劇團之一。”


    江謹桓說:“我有個遠房姑姑,叫穆玫,就在這個劇團工作。”


    “她女兒也在劇團工作。”


    “所有的藝術觸類旁通,我就想著帶你去看看。”


    穆玫和女兒都是少數民族,是當地傳統滇劇的傳承人,霍煊以前沒有看過滇劇,覺得非常好奇。


    當地的劇團表演形式和海城的劇團表演形式也非常不一樣,不同的劇種的碰撞也讓霍煊大開眼界。


    她說:“我在劇團長大的,這裏的劇團還保留了老舊的形式,特讓人懷念。”


    “我們海城那個劇團比這個劇團規模要小,我那會兒就在鋪著紅布的台下跑來跑去,夏天的時候門口的風扇那裏擺著一個小冰櫃,會發小冰棒吃。”


    “媽媽是雜務,就專門負責處理劇團裏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她很少能上台,但是舞台上的阿姨和媽媽關係都很好......”


    江謹桓沒去過她說的那個劇團,但是聽著霍煊的描述,腦子裏竟然也能構想出相關的畫麵來。


    等一場表演結束,霍煊和江謹桓在後台見到了江謹桓剛下戲的表姐,他姑姑沒時間過來,又粉墨登場趕去下一場了。


    不熟的人之間表現出強烈的客套。


    江謹桓和對方握了握手,擰巴的喊了聲表姐。


    霍煊張了張嘴,覺得喊啥都不合適,所以她最終就沒說話。


    聽江謹桓說之前老太太壽宴的時候也邀請了穆家人,但是她們有重要的接待表演任務,最後就沒有赴約。


    雲南的這一脈穆家可是滇劇的重要傳承人物,也算讓霍煊長見識了。


    簡單聊了幾句,他表姐馬上要去後台準備下一場戲,江謹桓客套了一下就準備帶著霍煊離開。


    走的時候霍煊問他,“不和你姑姑打個招呼嗎?”


    “從小沒見過,人家也許都不知道她有我這麽個好大侄兒。”


    霍煊:…….


    “開玩笑的,這個姑姑從小就暈車,沒怎麽離開雲南,但她以前見過我爺爺的。”


    “其實家族大的好處就是,天南海北都有你的親戚。”


    “小時候奶奶跟我講過,爺爺有個表妹嫁到了西藏那裏去,有個男歌手安陽卓瑪就是她的孫子。”


    霍煊不混歌手圈,倒是沒聽過這個名字。


    “你沒聽過很正常,他媽媽江西頓珠也是知名女高音。”


    “他們的音樂不算陽春白雪吧,當時盛世繁花想簽人家,人家看不上我們這個小廟。”


    “當然這其中也有離得遠的緣故,那裏人都是一大家子群居的,據說我那個表姑奶奶的家族在當地很有勢力,家裏幾百隻羊的那種,他們的文化傳統導致和我們也來往不多。”


    “當初爺爺過壽的時候有邀請表姑奶奶的後人過來,這次奶奶壽宴就沒叫了,人家兒孫跟我們都沒什麽感情.........”


    “聽說安陽卓瑪的妹妹也是唱歌的,隸屬文工團........”


    “剛才不是跟你說了我外公祖上是徽商麽,爺爺的爺爺有兄弟就是徽商,天南地北的跑,後來和家族也斷了聯係。”


    “聽說是我爸那會兒靠著族譜聯係上了我們海城這邊的江家,一起做生意有來往。”


    “之前我有個族妹說想來盛世繁花當演員,又不願意跑來海城,後來她家裏自己給她開了個藝人經紀公司,當網紅去了。”


    霍煊:........


    “聽說她幹網紅事業幹得不錯呢,之前說直播一次賺好幾百萬,叫什麽戴翡翠的江珍珠。”


    霍煊呆了下,“是她啊!我知道她!就是直播的時候很誇張的,全身穿金戴銀的富婆!”


    荊珊也做直播,排名經常被那個戴翡翠的江珍珠給碾壓,恨得牙癢癢發到群裏,久而久之霍煊就知道她了。


    她翻出自己的私人關注,江謹桓說:“就是她。”


    “算是我遠房的堂姐還是堂妹,我也不清楚。”


    “他們家網紅公司很成熟了,她的姐姐妹妹好像都在搞,我沒有仔細研究過。”


    “我又不會讓江浸月去直播賣貨,這太驚悚了。”


    “總而言之,他們那的人真的因地製宜很會做生意。”


    “爺爺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也請教了他的徽商朋友,江睿的董事應休年,他祖上就是徽商,爺爺早期經商少不得他的幫忙。”


    一個家族要做大,自家親朋重要,好友遍天下也很重要。


    從劇團出來,霍煊看到門口放著一頂大花轎,“挺多中式恐怖的片子裏都有這個東西。”


    江謹桓說:“小時候奶奶跟我說,奶奶的母親,應該是我的太婆,她們那一輩的人都被迫三寸金蓮,她的一個遠房姐姐在及笄之年就被送去和一個病秧子配了陰婚。”


    霍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的家裏人就這樣把她送去了?”


    “不是每個家裏人都可以稱之為人的。”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霍煊,可惜霍煊壓根沒意識到他的深層想法。


    霍爭鳴一個號稱上層社會的老板尚且可以把女兒給賣了,在那個講究封建宗法的年代,生辰八字足矣決定一個人微不足道的命運。


    隨後他們去了一個jun屬療養院。


    戰亂年代老爺子的一個表弟從港城來到這裏,經曆了槍林彈雨,他終生未娶,一個人住在療養院裏。


    也是正好這次來了雲南,所以江謹桓就順路過來看看這個叔祖父。


    江謹桓的叔祖父當然不認識他,隻在他提起江鎮的時候,雙眼渾濁的老人愣愣的轉過身,“是我表弟,他這些年過得好嗎?”


    江謹桓說那一麵牆都是他這個叔祖父的功勳章,爺爺離開港城前和叔祖父的關係挺好的,後來天各一方各自生活,上一次見麵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而現在他們各自年邁,可能再見一麵都難了。


    霍煊竟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真正了解過江謹桓的家族。


    她眼中的朱門,似乎和現實有很大的偏差。


    “對了,我一直很好奇,你家那麽多親戚,你們都按照族譜取名字嗎?”


    江謹桓說:“也不全是吧,其實名字隻是個代號,以前的家族流行群居,按族譜取名方便大家區分彼此的輩分,尤其是有些年紀小輩分大的人不容易被遺漏了。”


    “江家的話,就我所知,有一部分是按族譜取名的,當然不按族譜取名也不犯法,反正族譜都給上,大家又不住一起,沒那麽麻煩。”


    “你看我奶奶他們家,戰亂的時候祠堂被燒了,之後取名字再也不講究輩分了。”


    霍煊聳肩,“大戶人家真麻煩。”


    江謹桓又帶霍煊去江睿在雲南的分公司走了一圈,接待他們的當然也是江家的親眷。


    但眼前的親眷,就是江謹桓也叫不出對方的名字了。


    她還是第一次聽江謹桓這麽認真的說起這個家族。


    “你上次不是說起江謹奇嗎?”


    他說:“江謹奇最近在給他女兒治病,她女兒好像得了再生障礙性貧血。”


    “我打聽到他一直在聯係我三叔,不知道三叔能幫他什麽……”


    霍煊愣了下,“再生障礙性貧血,那得配型換骨髓吧。”


    江謹桓搖頭,“我不知道,沒接觸過這種病症。”


    他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大伯在江睿的時候,很放任這些親戚培養自己的勢力,所以江謹奇和他父親以及他叔叔在江睿迅速的崛起。”


    “但實際上呢,我爺爺奶奶創辦江睿最困難的時候,他們的父輩過著自己的安逸日子並沒有支持爺爺。”


    “倒是另一位太爺爺江鑠的子侄支持了,但是爺爺第一次創業失敗,他們就把投進來的錢給要回去了。”


    “當時江睿雪上加霜,是奶奶從娘家討來的支持才走下去的……”


    “你說不能共苦,憑什麽同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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