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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翦比以前黑了又結實了,整個人變得更有氣勢和沉著,顧盼間雙目神光電射,不怒而威,不愧絕代名將的風範。


    這時他臉上掛著真誠的笑意,先把項少龍擁個結實,長歎道:“三哥可知小弟是如何掛念你們呢?”


    滕翼和荊俊都撲了過去。四個義兄弟摟作一團,使人感動得生出想哭的衝動。


    王翦哈哈一笑,分別與滕荊擁抱為禮,道:“少龍瘦了點,但神采卻更勝昔我離開鹹陽之時。”


    轉向紀嫣然道:“三嫂也漂亮了。”


    眾人轉攏過來,紛紛與這縱橫無故的神將拉手致意。


    項少龍道:“四弟何時回來的,見過儲君嗎?”


    王翦道:“看看這身便服,就知我是秘密回來的,不知如何,我總覺先來和你們打個招呼,才去見儲君會妥當一點?”


    眾人大詫,紀嫣然道:“四叔為何會有這個想法?”


    王翦沉聲道:“事實上三天前我早回來了,卻苦忍著留在城外秘處,隻遣人回來打聽消息,為的是怕呂繆兩黨假傳旨意召我回來,豈知聽到的卻是別的消息,三哥和儲君近來似乎不大融洽。”


    滕翼問道:“四弟聽得什麽消息呢?”


    王翦道:“首先是儲君似是讚成三哥與族人往塞外去,其次是儲君和三哥疏遠了,不像從前般事事都找三哥商量。”


    荊俊歎道:“四哥的耳目真厲害。”


    項少龍心內下了個決定,道:“我們進內再談吧!”


    在內廳坐好後,王翦冷哼了一聲道:“今趟我帶了三萬精兵回來,都是十中挑一的精選,且無人不為我王翦效死力,區區賊黨,隻要我動個指頭,包保他們全軍覆滅。”


    又歎了一口氣道:“但我卻擔心儲君,更擔心他會對三哥不利,儲君隨著年歲的增長,變得愈來位厲害了。”


    眾人心知肚明,王翦必是聽到有關贏政身世的消息,始會有此推論。隻不過怕項少龍尷尬,同時也為了表白對項少龍的信任,所以不直接說出來。


    贏政斬殺錢直的事,已是轟動全國的大事,王翦沒有理由不知道。


    陶方、紀嫣然、荊俊、滕翼、烏果五個人十雙眼睛,全集中到項少龍身上,由他決定怎樣對王翦說這件事。


    項少龍微微一笑道:“四弟不愧大秦頭號猛將,甫回鹹陽就把情報做得這麽好。”


    這等若肯定了王翦的推測。


    王翦雙目寒芒烈閃道:“我對付的隻是懶用腦筋的匈奴,三哥麵對的卻是東方五國的聯軍,怎到我王翦當頭號名將。”


    頓了頓斬釘截鐵的道:“三哥想要我這四弟幹什麽,我就幹什麽,放心說吧?”


    項少龍哈哈大笑,探手抓著他寬厚的肩頭,欣然道:“我要四弟掃平呂繆兩黨,助贏政統一天下,建立秦朝大業,而四弟則成曠古爍今的不世名將。”


    要知現在秦國的兩位上將軍,就是項少龍和王翦,而兩人在秦國朝內朝外都有崇高的聲望,這情況在軍中尤甚。


    如若兩人聯手起來,肯定有對抗贏政的力量。


    但項少龍卻一口氣的回絕了王翦的提議,使秦國免了內戰的危機。


    他們卻下知項少龍早從已發生的事實認識到,根本沒有人可鬥得過秦始皇的,所以想都不敢往這方麵想。


    如此地贏得王翦的讚美,項少龍汗顏道:“四弟勿要捧我,我還有很多地方要倚仗你呢。”


    王翦肅容道:“儲君可能是我大秦曆來的最具手段謀略的君主,李斯更可比得上商鞅。但決勝沙場,我王翦除三哥和李牧外,誰都不怕。可是玩陰謀手段,卻是防不勝防,三哥有什麽打算?”


    項少龍道:“四弟知否儲君的軍力布置?”


    王翦爽快道:“儲君的主力仍是禁衛軍和都騎軍,近年禁衛軍不斷招納新人,兵力已達五萬之眾,無論訓練、裝備和俸祿。都遠勝他人,且對儲君忠心耿耿,三哥要防的就是他們。”


    項少龍想起那天昌文君由皇宮追出來,勸自己勿要離開,卻給自己斷然拒絕的情景。


    想到昌平君和昌文君終是王族,血濃於水,有起事來隻會站在小盤的一方。


    王翦續道:“儲君今趟對付叛黨,本應把恒奇調回來方是正理,但他卻反把安穀奚從楚邊境召回,隻從這點,我便推知他確有對付三哥的念頭。


    滕翼愕然道:“安穀奚回來了,為何我們全不曉得?”


    王翦沉聲道:“此乃儲君的一者暗棋,但我卻不清楚安穀奚兵力的多寡,隻知他離開邊疆,駐紮在鹹陽和雍都間某處,隻要接到王令,在一天時間內,就可到達鹹陽和雍都。”


    安穀奚像昌平君和昌文君般,都是王族身份,有起事來,隻會站在贏政的一邊。難怪王翦看出贏政有對付項少龍的心意了。


    項少龍從容道:“管他有什麽布置,隻要四弟可保著假的項少龍能從雍都溜走,其他一切我們都有應付的能力。”


    烏果笑道:“那卻是要翦爺好好照顧小子脆弱的小命。”


    王翦看著烏果瞪目舌結時,紀嫣然迅快地用她悅耳的聲音解釋了一遍。


    王翦苦笑道:“若給人看破,三哥豈非犯了欺君之罪嗎?”


    滕翼苦笑道:“這個險是不能不冒的,若四弟看過烏果的扮相,必然信心倍增。”


    紀嫣然笑道:“何況你三哥還會裝病,那就是更易掩飾。”


    王翦道:“那最好在中途才調包,就更萬無一失!”


    項少龍欣然道:“有四弟之助,我們更是信心十足,四弟也不宜久留了。”


    雙方研究了如何保持緊密聯係的方法後,王翦悄悄離開。


    項少龍往去肖月潭,後者正坐在銅鏡前把自己扮成個老頭兒,遂把王翦的情況向他報上。


    肖月潭點頭道:“隻看他的氣度相貌,便知此人著重義氣,不畏強權。有他暗中出力,我們逃走的成算將以倍數增加。”


    旋又奇道:“你不用上早朝嗎?”


    項少龍道:“這正是我來找你的原因,麻煩老哥給我塗點什麽,好讓我看來似是病了的樣子。”


    肖月潭啞然失笑道:“少龍太低估贏政了。若聞知你病倒,派個禦醫來表麵為你治病,實則卻是查探你有沒有弄虛作假時,少龍就要無所遁形。”


    項少龍大吃一驚道:“那怎辦才好!”


    肖月潭瞧瞧天色,道:“幸好尚有一點時間,因為嬴政怎都要早朝後,才能命禦醫來此,我立即去弄一些草葯回來,服後包你的脈搏不妥,卻不用傷身,如此就可愚弄贏政,教他不起疑心。”


    對肖月潭的知識和手段,項少龍早佩服得五體投地,暗暗慶幸若非呂不韋害得他生出異心,今日勢將成為自己的心腹大患。


    當日下午,果然不出肖月潭所料,小盤派來兩名禦醫來為項少龍診病,陪同的還有昌平君。


    兩名禦醫輪流為他把過脈後,一致判定他是過於勞累,患上風寒。


    項少龍心中一動,又在細心誘導下,更使他們深信病根是在兵敗逃走,亡命雪地時種下的。


    禦醫退出房外後,昌平君坐到榻沿,歎了一口氣,愁容滿臉,欲言又止。


    項少龍裝作有氣無力的道:“君上有什麽心事呢?”


    昌平君歎道:“唉!現在我心情矛盾得很,即想少龍繼續臥病在塌,但又希望少龍能即時回複健康,唉!”


    項少龍心中一熱,握緊他的手。壓低聲音道:“一切我都明白,君上不用說出來。”


    昌平君劇震道:“你…”


    項少龍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沉聲道:“伴君如伴虎,此事自古以然。我們不要再談這方麵的事了,贏盈開心嗎?端和待她如何呢?”


    昌平君熱淚盈眶,毅然道:“我們之有今日,全賴少龍的提攜,若我兄弟在少龍有難時袖手旁觀,仍算是人嗎?這事根本是儲君不對。”


    項少龍心中感動,柔聲道:“這種事根本沒有對錯的問題,也不該因此對儲君生出憤怒之心,小弟自有保命之計。”


    昌平君以袖拭去淚漬,沉吟片刻後道:“少龍要小心一個叫尉僚的人,他是魏國大梁人,入秦後成了儲君的客卿,現在尚未有任何官職,但卻極得儲君看重,很多不讓我們知道的事,都與他商量。此人智計過人,更精於用兵,曾著有《尉僚子》的兵書,主張‘並兼廣大,以一其製度’甚合我大秦一統天下的主張。儲君或者是受到他的影響,故把統一放在大前提,一切妨礙統一大業的人事都要無情鏟除。”


    項少龍明白過來。


    昌平君是在暗示小盤為了保持王權,才會不擇手段的把自己除去,正如他希望自己臥病下去,正是點出自己如若隨同小盤往雍都去,必然性命不保。


    項少龍又聽出尉僚沒有官職,但卻是小盤欽定了下手處理自己的人,因為小盤其他得力手下,無不與自己有過命的交情。所以要對付自己,必須借助“外人”之力。


    昌平君又道:“少龍是否覺得李斯變得很厲害呢?我們現在都不喜歡他。他太過熱衷權勢了。“項少龍再一陣感動,明白昌平君是要自己提防李斯。但隻有他才真正明白李斯。李斯其實是更熱衷於統一天下的理想,那是他最重視的事,所以不得不對小盤曲意逢迎。不過隻要看他冒死勸自己逃走,就可知他內心仍對自己有著真摯的感情。項少龍拍拍昌平君的手背,微笑道:“回去向儲君報告吧!告訴他無論如何我都會隨他到雍都去的。”


    昌平君目定口呆時,見項少龍向他連眨眼睛,雖仍不知他葫蘆裏賣什麽葯,但總知道項少龍胸有成竹,會意過來,茫然去了。


    接著三天,小盤每日都派禦醫來瞧他。


    這時離出發雍都隻有十天時間,項少龍裝作漸有起色,帶著少許病容入宮謁見小盤。


    小盤知他到來,親自在宮門迎接,演足了戲。


    一番噓寒問暖後,小盤把他接到書房,閉門密議。


    這未來的秦始皇鬆了一口氣道:“幸好上將軍身體複元,否則沒有了上將軍在寡人身邊運籌帷幄,對付奸黨,那就糟了。”


    項少龍深深地瞧了自己一手帶大的秦君一眼,心中百感叢生,一時都不知是愛是恨,糾纏難分,依肖月潭的指點啞著聲音問道:“一切預備好了嗎?”


    小盤點頭道:“萬事俱備,王翦回來了,手上共有三萬精兵,人人驍勇善戰,寡人已著他先潛往雍都附近,好依計行事。”


    項少龍皺眉道:“你有什麽計呢?”


    小盤有點尷尬的道:“據茅焦的消息,繆毒準備在加冕禮的當晚,趁舉城歡騰,人人酒酣耳熱之際,盡起黨羽,發動叛變,那時王翦將會把雍都圍困,教繆黨沒有半個人能逃出去。”


    項少龍故作不滿道:“王翦回來了,他為什麽竟不來見我呢?”


    小盤忙道:“是寡人吩咐他不得入城,上將軍勿要錯怪他。”


    項少龍道:“呂不韋那方麵又有什麽動靜呢?”


    小盤龍目一寒,冷笑道:“他敢有什麽動靜呢?不過當寡人率文武百官到了雍都後,情況將會是另一個局麵。”


    又有點不敢接觸項少龍的眼光般垂下頭去,沉聲道:“寡人和上將軍去後,中大夫尉僚會留在鹹陽主持大局,對付呂不韋,他將持有寡人虎符,守城三軍盡歸他調度。明天寡人會在早朝時宣布此事。”


    項少龍立時無名火起,他雖然說來好聽,但實際上等若同時削掉了滕翼和荊俊的兵權。


    要知秦軍一向效忠王室,如若滕荊沒權調動都騎兵,那時他項少龍憑什麽去對付呂不韋?


    而且對誰要殺要宰,一切都操縱在尉僚手上了。


    項少龍搖頭道:“此事於理不合,現在都衛軍的將領,均是呂繆兩黨的人,新人登場,又無戰功威望,何能服眾,更會動搖都騎兵的軍心,故此事萬萬不可,儲君請收回此意。”


    小盤顯然仍有點害怕項少龍,兼之心中有鬼,沉吟片刻才解釋道:“其實寡人此舉,隻是針對呂不韋而發,如若他試圖調動都衛軍,便等若叛變,尉僚便可在裏應外合下,一舉把呂黨殲滅。嘿!這當然要滕荊兩位將軍配合。”


    項少龍虎目寒芒爍閃,語調卻是出奇地平靜,淡淡道:“那就幹脆讓尉僚任都衛統領吧!”


    小盤苦惱道:“但這擺明針對呂不韋,那賤人怎肯同意?”


    項少龍好整以暇道:“既是如此,儲君索性把虎符交給滕翼,隻要冠禮吉時之後,儲君便成秦國之君,那時再不須太後同意,亦可操控鹹陽諸軍,豈非勝於現在般打草驚蛇。”


    他明白小盤為了哄他到雍都去,絕不會在此時與他正麵衝突,在心理上他亦乏此勇氣,所以乘機漫天索價。看小盤怎樣落地還錢。


    事實上小盤想控製的隻是都騎兵,都衛兵怎會放在他眼內,偏是無法說出口來。


    好半晌後,小盤讓步道:“即是如此,我一切依舊,我會使尉僚領兵駐在鹹陽城外,若有什麽風吹草動,就可增援滕荊兩位將軍。”


    項少龍心中暗笑,任尉僚三頭六臂,由於不知是自己在暗中主事,必會吃個大虧。


    他這時再沒有和小盤閑聊的心情,借病休息未愈為托詞,返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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