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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少龍把紀嫣然和鄒衍送到太後宮後,找到小盤和王賁,先著他兩人在那內廷側的練武場對打一回後,便要兩人同時向他進擊。


    兩個小子大為興奮,舉起木劍往他攻來,倒也似模似樣,特別是小王賁,秉承乃父驚人的神力,武功根底又好,且愛行險著,錯非是項少龍,在不能傷他的情況下,確是很難應付。


    此時項少龍橫移開去,躲過了小的一劍,劍勢吞吐,迫得小王賁急忙退,豈知他竟是假退,待項少龍格開小盤木劍時,倏地欺身而上,揮劍迎頭照著項少龍劈來。


    項少龍叫聲“好”後,運劍迎架,“鏘”的一聲,小王賁給震得手臂酸麻,還想逞強時,項少龍舉起右腳,似欲出腳,嚇得小王賁跌退開去,收劍而立,一麵憤然之色。


    項少龍叫停後,笑向小王賁道:“小賁是氣我不守規矩,竟出腳來踢你?”


    小王賁嫩臉一紅,垂頭道:“小賁不敢!”


    項少龍柔道:“假若你現在是對陣沙場,還能怪敵人腳來踢你嗎?”說到後一句,聲色轉厲。


    小王賁猛地一震,撲跪地上,叩頭大聲道:“小賁受教了!”項少龍心中歡喜,大叫道:“那還不給我滾起來動手!”


    小王賁倏地化跪為立,往前衝來,木劍當胸疾刺。


    小盤亦大為興奮,由左側向他攻來。


    項少龍一聲長笑,飛起一腳,正中小盤木劍鋒尖處,接著側身避過小王賁的淩厲攻勢,伸腳一勾,小王賁立時變作了倒地葫蘆,木劍脫手。


    項少龍見小盤空門大露,運劍刺去。


    眼看小盤要中招時,小王賁借腰力彈了起來,擋在小盤身前。


    項少龍忙抽回木劍,定睛瞧著小王賁,淡淡道:“小賁想以血肉之軀來擋利劍嗎?”


    小王賁昂然道:“爹曾教小賁,就算死也要護著太子。”


    項少龍心中感動,微笑道:“若你剛才劍沒脫手,便可用劍來擋了,是嗎?”


    小賁興奮地道:“太傅真厲害,爹從不懂得在比劍時踢我。”


    項少龍失笑道:“怎可如此比較,來!讓我先教你們捱打的功夫。”


    小盤記起以前給項少龍摔得東跌西倒的往事,一時忘形,喜叫道:“啊!那最好…”


    見到項少龍眼中射出淩厲之色,連忙住口。


    一陣掌聲由左方傳來,朱姬在一眾宮娥內侍簇擁下,盈盈而至,笑語道:“項太傅有空和我閑聊兩句嗎?”


    項少龍望向因尚未能盡興,而致失望之情溢於臉上的小盤和小王賁,心中暗歎,點頭道:“姬後有此懿旨,少龍怎敢不奉陪呢??”


    小盤和小賁兩人練劍的交擊和叱喝不住由廣場處傳來,項少龍卻和朱姬對坐禦園的小亭裏,宮娥內侍宮衛均遠遠避了開去。


    每次對著這風情萬種、騒媚在骨子裏,又狡猾多智的秦國豔後,項少龍都有點不自然和緊張,要不住提醒自己規行矩步,抑製著某一種可使他萬劫不複的衝動。而朱亦似在做著同樣的事。


    他感覺到朱對莊襄王有著混雜了感激和愛的真摯感情,而自己與她之間,卻是另一種的刺激和情欲的追求,建立於兩人充滿傳奇的接觸和交往中,那是被苦苦壓抑著的情緒,分外誘人。


    朱姬淡淡地瞄了他兩眼後,輕歎道:“見你不到幾天,你又要走了,真教人惆悵。唉!我該怎麽感激你才行哩?你不但救了我兩母子,又為人家向樂乘和趙穆討回了公道。”


    項少龍不敢望她,恭敬地道:“那是少龍的分內事嘛!姬後有命,完成不了的話,就是鄙人的失職。”


    朱姬微嗔道:“連你也來和我耍這一套。現在人人都對我又敬又怕,若連你這知己也是誠惶誠恐,教我向誰傾吐心事,不韋已對我如避蛇蠍,你也要學他這樣嗎?”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天下最可怕的地方,莫有過於宮廷之內了,姬後難道不曉得有人日夜都想取你們母子之位而代之嗎?”


    朱姬嘴角飄出一絲笑意,輕描淡寫的道:“說到玩手段,我朱姬怕過來,項太傅放心好了。”


    旋又“噗哧”笑道:“不要時常擺著一副防人家引誘你的戒備模樣好嗎?宮廷的生活有時雖悶了點兒,但隻要看著政兒日漸成長,我就感到滿足快樂,其他一切都不介意了·”


    項少龍暗忖再依循這方向聊下去,定不會有什麽好事走出來,改變話題道:“現在究竟有那些人在覬覦王位呢?”


    朱姬白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才帶點不屑地道:“現在秦廷內沒有多少人對我兩母子看得順眼,主要是以高陵君和陽泉君為首的兩批人,其他不是給不韋收買了就是觀風之輩,我才不信他們能有多大作為。”


    項少龍問道:“誰是高陵君?”


    朱姬道:“高陵君就是嬴,大王的寶座本應是屬於他的,卻因華陽夫人的幹預,改立了大王,嬴雖獲高陵,但受奸鬼杜倉的影響,一直含恨在心,四處散播不韋和大王合謀害死先王的謠言,意圖不軌,說到底不過是想自己當秦君吧了!”


    烏府的主廳裏,舉行了出使前最重要的會議。


    烏應元首先道:“未來這一年,會是我們到鹹陽後最艱苦的一段時間,不但少龍要出使六國,呂相亦要東征周室,相國府隻剩下圖先座陣,恐怕撐不住大局,幸好這年來我打通了很多人事上的關係,隻要低調一點,應可安然度過。”


    滕翼向項少龍道:“剛才我們商量過了,烏卓大哥和烏果都要留下照料府務,好防有起事來,不致全無抗手之力。且在這段時間裏,大部分人都遷到牧場去,好避開鹹陽城的風風雨雨。”


    項少龍道:“不若二哥也留下吧!二嫂臨盆在即,二…”


    滕翼斷然打斷他道:“這事休要再提,此行表麵雖看似凶險不大,但六國形勢詭變難測,要我留在這裏,怎可安枕睡覺?”


    聽到“臨盆”兩字,眾人的神情都不自然起來,尤以烏應元為甚。


    項少龍亦心中不舒服,自己不能令烏廷芳等懷孕一事,愈來愈成了個明顯的問題。


    若在二十一世紀,他還可去驗出原因來,但在這時代,任何人都是一籌莫展。


    烏卓歎道:“我不能隨三弟出使,確是遺憾,但又沒有其他方法,唉!”


    陶方接入道:“你兩位兄長為你在家中挑出了十二名武技高明的人,作你的親隨,這批高手人人都能以一擋十,可成你的好幫手。少龍千萬不要落單,很多人都恨不得把你拔除。聽說陽泉君會派出高手,在途中行刺你,一來可拔掉他們的眼中釘,又可打擊呂相的威信,少龍千萬要小心才好。”


    項少龍頷首受教後,烏應元歎了一口氣道:“少龍真要帶廷芳和倩公主同去嗎?”


    陶方道:“那便把春盈等四人都一並帶去吧?好讓她們侍候三位少夫人。”


    項少龍欣然答應了,這時才有閑情想到來自陽泉君的威脅。


    烏應元道:“呂相剛和我商量過出使的事宜,呂相會撥出一批珍寶和三千黃金,供你送禮之用。我們則精挑百匹良驥,一批歌姬,另外再加三千金,足可夠少龍應付很多貪得無厭的人了。”


    荊俊聽得籲出一口涼氣道:“這足夠我揮霍十世了!”


    滕翼聽到要送歌姬,麵色沉了下去。


    項少龍歎了一口氣道:“送什麽也沒有問題,但小婿卻怎也不慣以歌姬作禮物,嶽丈大人可否收回此一項?”


    烏應元微感愕然,瞪了他好一會後,才點頭道:“少龍既有此古怪想法,我也不勉強了。”


    各人再商量了一會後,結束了會議。


    紀嫣然剛好回來,正和烏廷芳趙倩兩女閑聊,談的是高傲冷漠的寡婦清。


    不知如何,項少龍有點不想聽到關於她的事。


    婷芳氏的早逝使他愈來愈覺得感情本身實在是一種非常沉重的負擔。以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慣於一夫一妻製的人來說,隻是眼前三嬌妻已讓他享盡,何況還有遠在大梁的趙雅和趙致。


    夠了!


    他再不想為情苦惱。


    隻希望扶助小盤登上王位,控製了秦國後,他可退隱園林,快快樂樂度過此生算了。


    忽然間,他感到非常疲倦。


    次日他起來後,到王宮去訓練小盤小賁兩個小子徙手搏擊的技巧,好讓他們在他離後可繼續練習。


    雨雪在昨晚停了下來,天色放晴,這白色的世界美麗得使人目眩。


    其他人或不會覺得有什麽特別,但在他這來自另一時空的人來說,這些鋪滿了積雪與古色古香的宮廷建築,確令他心動神迷,不能自己。


    過去像一個夢,眼前卻是活生生的另一個夢境。


    他坐在亭內,呆看著小盤和小賁兩人拳來腳往,打得不亦樂乎時,身後響起了琴清甜美的聲音道:“唉!項太傅!政太子又耽誤時間了。”


    項少龍嚇得從沉思裏驚醒過來,回頭一看,隻見琴清一身素黃的絲服,外罩一件雪白毛茸茸的長披風,神色平靜地瞧著小盤兩人。


    項少龍忙站了起來,向她施禮道:“琴太傅早安,讓我立即把太子喚來吧!”


    琴清眼光移到他處,襝衽回禮,搖頭道:“難得太子這麽興高采烈,項太傅又遠行在即,讓他缺一天課好了。”


    項少龍想到明天又要開始勾心鬥角的生活,頹然坐了下來,淡淡道:“琴太傅請坐!”


    琴清出奇地聽話的在石桌另一邊坐了下來,輕輕道:“太子像對太傅特別依戀,有你在時他特別興奮,平時卻沉默得不像他年紀的孩子,總好像滿懷心事似的,真教人看得心痛。”


    項少龍想起趙妮,心中一痛,說不出話來。


    這時小賁已製著了小盤,但因不敢把太子擊倒,反被小盤摔了一跤,四腳朝天,小盤得勝,興奮得叫了起來。


    項少龍大喝道:“過來!”


    小賁敏捷地彈了起來,和小盤歡天喜地奔到亭前。


    項少龍向小賁道:“你剛才明明占了上風,為何卻白白錯過機會。”


    小賁尷尬地看了小盤一眼,垂頭道:“小賁誤了太子,會殺頭哩!”


    小盤愕然道:“什麽?誰要你讓我?”


    項少龍失笑道:“那叫你是太子哩!不過隻要依足我方法練習,絕不會輕易受傷。下趟你們近身搏鬥時,可在地上加鋪數層厚席,那什麽問題都沒有了。練習前亦要做足熱身的動作,那就更萬無一失,清楚了嗎?”


    兩小子轟然應諾,又搶著去練劍。


    項少龍回頭向琴清笑道:“孩子是最可愛的,不過隻要想到有一天他會變成像我們般,再不懂以單純的方式去享受生命時,我就感到現實的殘酷了。”


    琴清呆了一呆,沉吟半晌後道:“項太傅似乎很厭倦眼前的一切哩!”


    項少龍大感觸,歎了一口氣,再沒有說話。


    琴清反忍不住道:“琴清從未見過人敢以你那種態度和政太子說話,都是巴結都來不及的樣子。項太傅是否真不重視正掌握在手上的名位權力呢?”


    項少龍心中暗驚,琴清似乎對自己生出了興趣,此情確不可助長。隻不知是否通過昨天與紀嫣然的接觸後,她對自己有了不同的看法。


    想到這裏,隨口應道:“人生不外區區數十寒暑,那理得這麽多,想到對的事便去做,否則有何痛快可言。”長身而起,施禮道:“鄙人要回去收拾就道,琴太傅請了。”


    琴清想不到他會主動告辭,有些兒手足無措地站立還禮。


    項少龍走下小亭,才往小盤處走了兩步,琴清在後麵喚道:“項太傅!”


    項少龍愕然轉身時,琴清垂下螓首道:“那個關於一滴蜜糖的寓言確是精彩絕倫,琴清受教了,項太傅一路平安!”俏臉微紅,轉身盈盈去了。


    項少龍心中苦笑,待會定要審問紀嫣然,看她向這與她齊名的美女,還泄露了他的什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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