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開了,我麻了。


    你猜我看到了什麽。


    它眼中有淚,可淚又被眼生澀地咽下。據說,悲傷的眼淚是帶刺的。此刻,我也不知道是哪兒在疼了,就隻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敏芝伸手將我肩膀攬住,與我站到一處,直麵眼前這叫人絕望的一幕。


    有小孩,有老人;有男有女,有的是精靈,有的是神族人,還有的獸族和人族!


    沒有分開,我們抱團一起死。


    十把龍脊長矛,每把長三米,被誰從高處擲下。整座城的人全部被逼進一個圈子裏,用鮮花裝點的,婚禮時常用的綠牆,圈住。


    以美好的修飾殘酷,綠牆下,調色盤般混亂的血卡,誰家新嫁娘今日揭蓋頭?


    整城空寂,這下好了,再不用擔心疫病。


    沒一個載體能撐到病毒轉移,傳播。


    無法描述那慘狀,各位可曾見過荊棘叢,請將那綠色替作白,骨荊紮透了每一具活屍,直至把全部生命都抽走,抽空!


    這還隻是碧翡,其他地方呢?精靈族的地域,神族的地域,整整幾大片地。還能活幾個?


    三個醫療組全部動用,不是救人,而是安魂,超度死者——【安魂曲】。


    綠草一株一株的,從死地上長出,屋牆被綠意攀爬,煙囪上長出綠苔,灰白城牆也遭綠意征服。


    仿佛替死者而戰,我們吟唱,企圖為它們辯護,向裁決者標明正義的血已被抽空。


    再沒哪一刻叫它如此清晰地直麵現實,實在是太絕望。該死的都死了,沒死的被囚了。


    被打斷的脊梁,幹癟的囊腔。


    洛兒意識到,凝一族之力複國,複興精靈族就是幻夢!根本不可能實現!


    就算加上神族也無用!


    哪怕真複興了,這精靈族名頭下罩著的,也不再是精靈,頂多是人族,神族,獸族,眾多的混血種。也隻有混血種才能憑借美貌獲得項圈。


    種族凋敝至此,它歌畢,一時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活著,為什麽活著的是它,不是別人。


    矮山上的城有兩扇門,鵬七它們這隊要做的就是清除這條聯通兩門的大路上的,一大圈屍體。


    人手一個火折子,已經幹枯的花草牆成了最好的助燃劑。我們一起點的火。


    早先就有預備,我們將隔火帶開辟出來。


    我們下山去,在山下駐紮。鵬七它們將這片沼澤地的慘狀如實報告給總指揮部。


    火燒了很久,可屍體都幹了,應該很快才對,但煙就是一直衝天上冒,像要拆天,很可怕。


    沒有閑下來,洛兒這幾天跟著大家一起去挖了條水渠,將拍賣廳後麵那個獸人族造的蓄水池挖穿一個孔,把它接連小河的活水導出來,引過去沼澤地那兒。


    第一次失敗了,考慮到土層滲水。那邊地下還埋有很多等待變作肥料的屍骨。也有地勢高,水上不去的緣故。


    最後的結果就是暫時先把水引到沼澤地下邊,方便山上的隊伍進行日常補給,後期如何,要看大部隊決定往哪個方向遷。


    城裏著火之後,碧翡的天就經常是烏黑的一片,跟別處形成鮮明對比。


    白鵬歧特地找醫療組聊過,我們每天都要加固守護光障,確保大家有一個好的精氣神工作。


    也不確定黑雲降下的雨有沒有毒,反正有一天下雨了,大夥都守命令,全部待在營帳內躲雨。


    算是給生靈讓道了吧。


    天放晴後,原本幹涸的沼澤地,開始煥發生機,雖然是很微小的一抹綠,但到底算個盼頭。


    城裏應該差不多,甚至更好。


    再一次推開城門,我們確認該燒的,都燒得一幹二淨了。焦黑的龍骨化炭,它抬腳,輕輕一踩,骨矛就碎得不像樣。


    在大路中點廣場附近的民屋裏,我們找到掃帚鏟子等等清掃工具,用它們給這滿地飛灰找個家。


    咱掃著掃著,不知道誰,突然高聲喊了一句:“這有個活的!這裏還有個能活的!”


    數十雙眼,一聲令下,全部都聚到它手上高高舉起的一粒【骨鑽】中去。


    那是神族的遺骨!


    神族是自體繁殖的,並不依賴兩性,是神族四大後裔中最接近神的存在,因此族名被定為“神”。


    它們的繁殖方式也很簡單,就是【骨鑽】,或者說是某根骨頭。理論上,隻要摘下自己身上的一根骨頭,神族人就能以此骨孕育出自己的孩子。


    這些孩子一出生就自帶神性,繼承生身父母的天賦資質,卻不會背負父輩的記憶,也不會記得自己的母親是誰。在它們的經驗裏,它們是天生的。


    此認知也鑄就了神族的驕傲。


    ——————


    《雀兒飛,第六天》


    彩蝶飛,戀冰花


    陽春白雪題琳琅


    碎玉著桑,丁香掛耳


    木槿四季春


    黃皮包裝黑滾輪


    站台前


    她牽她爸送娘歸


    此去不經年


    葬韶華,舞流連


    她如燕翩鴻


    遊龍串巷戶戶驚


    蠶叢路,三思門


    是芳籠引卻佳人


    還是那似錦前程


    曉春才去,就別離


    猶憶昨日,與昨夜


    紅襖馬麵裙


    繡金寬紅繩


    年節裳兒,娘捎帶


    新妝與嬌娃


    獨留與守候


    二月榕,葉不落


    來個仙人把戲說


    詞曲動聽,編得好


    引來看客和小孩


    朝起暮不歸


    席前無空座


    三四天了


    她守住小屋


    開窗,看那先生


    雲裏霧裏的


    上躥下跳,不亦樂乎


    窗花紅紙,迎風起褶


    她卷發梢,同風舞


    一個月未滿


    倒長不少青絲


    是稚齡,小麻雀


    總盯故事


    又忌網篩


    爸爸說


    那是騙子布置的陷阱


    是要抓小孩的


    可陸虎聽了好幾回


    都沒事


    就是不許她去聽


    她爸疑心重


    也不知是咋回事


    回回攔


    恨不得,一鎖百了


    終於是大哭一場


    她才掙來些


    權利


    得了應允就賣乖


    初別離,她


    要麽如那霜打的茄子


    要麽就是亂折騰


    怎敢離,哪敢放


    她爸光操心


    此計斷無女兒愁


    才出四角屋


    盡收迎春景


    牆根雪水助青苔


    哇聲一片人人樂


    缸有餘糧不愁吃


    身著新衣不愁穿


    她二月,玩得歡


    且無憂,如春淳


    撿著新年的尾巴


    與小夥伴一起


    快快樂樂地


    嬉戲打鬧


    春祭的廟會


    社火的玩趣


    她一樣沒落


    眼見的三月將近


    學堂重開


    榕樹下


    看客一天比一天少


    鳥兒都聚到教室裏去


    在那嘰嘰喳喳的


    芳籠粉白,惹人憐愛


    於是知母不歸巢


    隻盼四季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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