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冬天,隔壁縣給馬老板看家宅的瘸子被人捅死在雪地裏,還是活活給凍死。


    這種人一般都特別敏感,因為平日給人看相看風水,在當地也是個有名的人,突然就這麽死了,誰都覺得可惜了,那年月沒監控攝像頭,想破獲這案子太難,誰知道瘸子會因為說錯什麽話得罪人呢。時間一長也就被擱置下來了。


    算破天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深知因為自己的緣故,無端害人性命,當真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一時之間心情五味雜陳,索性也就借酒消愁,他知道,自己這身本事,是把雙刃劍,用的好是造福鄉裏,用不好就像現在這樣,隻能害人不淺。


    恰逢又是下雪的時候,於是找了個國營的飯館,拿著從馬老板那掙來的票子,。就像現在這樣,這國營飯館也是個驢肉館,算破天一人邊吃邊喝,因為心裏不舒服,認為自己無意中害了人,沒多久就喝多了。踉踉蹌蹌的走路都不穩,說話也開始結結巴巴。


    那時的國營飯館都相當負責任,也都認識算破天,更知道隔壁縣城的瘸子出了那麽一遭子事。看見算破天喝大了,生怕他也因為這嘴得罪了人,給人放倒在夜裏,或是喝多了摔在哪個溝裏頭,外麵下這麽大的雪,也給凍死。


    於是飯館老板便上去拿開了算破天的酒


    “師傅,喝了不少了,下雪挺大,我們也到關門時間了,明天再來吧。”老板好言相勸道


    此時的算破天內心苦悶,又沒人能說,隻能借酒消愁,眼看老板不讓喝,借著酒勁撒起了酒瘋


    “你不認識本座?道號抓穩子,你不認識?認識就趕緊起來,別耽誤我喝酒,惹惱了我,你小心我弄你!”說完將酒一口幹掉,衝著老板哈了一口“好酒!”


    老板能經營國營飯館,當然也是個有眼力見的人,社會上三教九流的人見多了。算破天他當然認識,畢竟這段時間算破天已經紅透了半邊天。此時本想掏個好心,可麵對一個喝醉的酒瘋子,你再有一萬道理,也得往後退。就跟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一樣,你平常人遇見酒瘋子,趕緊離遠點才是真的。


    有道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老板既然已經告誡,無奈算破天此刻聽不進半分。便不再繼續說,隻是說什麽也不給算破天再上酒了。


    算破天喝了個五分飽八分醉,這才罵罵咧咧的結賬出來。此時外麵雪下的很大,那年代基本人手一雙大棉布鞋。條絨布的,鞋底子是千層底。也就是用布一層一本貼一起,用漿糊粘住,放太陽下曬幹以後,這就叫胎子。用麻繩搓成線,再把胎子剪成需要的鞋碼尺寸,用麻繩線一針一針的兩麵來回縫出花紋,防滑的同時也耐穿。


    鞋子是棉花麵,就是怕下雪,尤其是新手做的鞋,一下雪鞋底子就濕了,人腳丫子也涼的快。算破天這雙鞋就是他鄰居家丫頭給做的,全當練手了,還掙了算破天五塊錢。


    眼看雪越下越大,算破天已經感覺到腳下傳來濕冷的感覺,自小就跟師傅學習中醫。這時喝了酒,體內熱量正在發燒,要是從腳下著了涼,這一冷一熱在腳下一頂,自己定然落下病根,腳是人體第二心髒並非空穴來風。於是加緊步伐朝家趕去。


    還未到家門口,剛走到巷子口,就看到自己家門口站著這個身影,遠處瞧不清楚,隻能判斷是個男人,身材高大,身穿一件破羊皮襖,頭上戴著一頂狗皮帽子。帽子兩邊可以放下來,用的時候放下來就能遮住耳朵跟臉,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我家就有一頂。


    算破天心裏起疑,大雪天在自己家門口幹嘛,現如今天都黑了下來,那男人遮著臉,看不清長相,一時也不知道是敵是友。一聯想到那瘸子的下場,算破天的八分酒也已經醒了三分。當下不敢再往前走,正在猶豫之際,街上正好有幾名聯防隊的人。


    這聯防隊現如今已經沒有,早些年是部隊退伍的人回到地方,由於地方崗位有限,便成立了聯防隊,也就是現在的協警,幫助巡邏,處理一些應急的事。抓小偷,趕小商小販。,處理一些打架鬥毆的。


    聯防隊一行四個人,其中一個算破天認識。姓吳,叫吳彩傑,是這其中的頭子。前陣子吳彩傑他爹去世,就是算破天給紮的墳看的功夫。此時遇到,算破天自然沒有不用的道理,人民公仆為人民嘛,何況對方還曾用過自己。


    算破天一路跌跌撞撞的小跑過去,從後麵拍了拍姓吳的肩膀。


    聯防的人向來隻有他們推人拍人,哪有被人拍的道理。加上那年月經常有人打架鬥毆,聯防隊處理的最多的就是此類。平日裏就有某某聯防的人在處理事的時候得罪了那些小混混,隔天就給人從後麵一板磚拍倒了。吳彩傑此時被人從後麵一拍,頓時心頭一驚,直接掏出警棍,作勢就要打下去!


    算破天躲閃及時,隻是喝了酒,重心不穩,一個趔趄摔倒在雪地裏。吳彩傑用手電一晃,才認出坐在雪地裏的算破天,趕忙上前將他攙起來,嘴上卻振振有詞的說道


    “你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被我一棍子打死,也得算你個襲警,大晚上的,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算破天自知此時有求於人,不敢還嘴。悻悻地說道


    “吳隊長,我不是有意的,隻是我家門口有個人形跡可疑,我被堵在家門外,看你們從這過,能不能幫我過去看看。”說完就掏出五塊錢,偷偷摸摸地塞到吳彩傑兜裏。


    天黑咕隆咚的,其他人看不清,吳彩傑感覺到了算破天的動作。於是笑著跟其他人說道


    “既然人民有事,我們就是幹這個吃的,在哪呢,走,我過去給你看看。”說完掏出兜裏的錢,放在手電下一照,是個黃色的五塊錢。


    他當然開心不已,算破天給他爹紮墳也就要兩塊錢,如今算破天給五塊,哪有不開心的道理。


    加上算破天一行五人來到算破天家門口,那高大的男人此時已經蹲下,吳彩傑用手電一照。發現此人右腳沒有穿鞋,左腳是一隻氈靴,是不是羊毛小不得而知。臉上胡子拉碴的,嘴裏哈著粗氣,一邊暖手,一邊搓著沒鞋子的那隻腳。


    “你是幹啥的,大晚上的蹲人家家門口幹啥,看你連鞋子都不在了,說!是不是剛剛偷了哪戶人家,被人狗攆的!連襪子也不在了啊?先跟我們回所裏再說。”說著話,吳彩潔向後扭頭,其他三人就要扭送男人。


    “不……不是,我……我找這裏的那老神仙,聽人說這的老神仙算卦看事特別準,我家裏有急事,從南山底下來的,來的路遠,我一路走了過來,山那邊雪下的大,地上的雪太厚,我的鞋子在走路的時候不知道丟哪個雪坑裏了。”他說話時嘴都在打哆嗦,凍得夠嗆。


    “你說是就是啊,先弄回去再說”說完不管男人的辯解,就要帶走。畢竟那會他們這些所謂的聯防就是協警,每個月都有任務,抓的壞人越多,沒準以後就能轉正留編。現在有現成的,又怎麽會放走。


    算破天上下打量了這個男人,看的出來男人應該不是那些二流子,小混混,因為混的再不好的小混混,也不能連個鞋子都沒有,另一隻腳上還是氈靴,現在都穿棉鞋了。很少再穿這樣的鞋。因為穿這種鞋就不能穿襪子,穿了襪子反而不暖和。


    算破天心裏已經相信了男人七分,無奈請神容易送神難,自己招惹的這聯防姓吳的,此刻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於是上前說道


    “吳隊長且慢,看這人不像是小偷小摸的人,再說了,誰偷了東西不趕緊跑,還在這等著人來抓,畢竟天寒地凍的。不跑就算沒人發現,凍也凍夠嗆。我看他真的是找我有事,您看要不然就算了吧。”


    聽算破天這麽一說,男人也注意到了算破天,聽他說自己是來找他,心想別人都叫老神仙,麵前的人也就三十來歲,跟老不搭邊,便張嘴說道


    “你就是這家的老神仙,能掐會算的那個?”


    算破天笑了一下


    “我是會看點事,不是老神仙。你說的應該是我,這鎮上隻有我一個人會這點本事。”


    聽了算破天的話,男人立馬跪下,央求算破天救命。其餘四人也被這一幕弄暈,心想這又是怎麽一回事,吳隊長心裏雖然已經明白這男人是來找算破天看事的,嘴上卻沒鬆口


    “帶回去再說”又衝算破天說道


    “讓來的是你,說沒事的也是你,咱哥幾個成了你的保鏢了啊”


    算破天聽出話中的意思,將兜裏喝酒剩下的毛票都掏了出來


    “就剩下這些了。弟兄們擔待,以後有用的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這次我欠哥幾個的情。”


    話說到這個份上,姓吳的也得了好處,便順坡下驢


    “既然當事人都不追究了,咱也不能拿著雞毛當令箭,盡找不自在,好了,收隊,咱去別處看看”說完便領著一眾朝街口走去。


    算破天扶起跪著的男人,把他扶進了屋,生了一爐子火,看著男人暖和起來,才問道


    “說吧,找我到底有什麽事,家裏又是什麽情況。”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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