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這裏,我終於弄明白了古姚國原址的那幅玉鉤圖以及古“國”國遺址下的那些壁畫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當時古姚國的敵人的確是另一支薑妄人,但又不限於薑妄人,還有執幡人和另一位“姚母”帶領的另一支古姚國人;而他們之所以起衝突也確實是因為龍脊鳳心盤和鎮龍幡,隻是背後的邏輯和我以為的完全不一樣,他們攻打古姚國純粹是為了拆穿所謂“神使”的陰謀。


    而且有一點很明顯,汝君並沒有死於那場交戰,那就怪了,他們最後又是如何和太陽城扯上的關聯?還有,最後和薑妄人互相融合建立古“國”國的是汝君統治的古姚國人,還是另一支?


    如果是另外一支,那事情估計就是這樣的,趕跑“神使”之後,他們作為已經分離出去的另一個族群自然是和薑妄人一起撤離了,或是因為在這場爭端中並肩作戰產生了深厚的情誼或者別的原因,他們索性合二為一建立了古“國”國,而後他們發現刹梭外湧才有了後麵的事,我之前認為他們是由衝突走向的融合多多少少有點張冠李戴了。


    正好關勝雪看得興起,繼續將玉簡展開往另一頭推了推。為了印證我的猜測,我索性將這一部分內容也一鼓作氣讀了一遍。


    “我們和薑妄人握手言和,他們便跟著母親他們一起離開了,盤和鎮龍幡也交給了下一代守幡人,我本以為我們終於可以回歸以前平靜的日子,卻不知噩夢才剛剛開始。


    崖葉是第一個出現‘症狀’的人,她的身體像被一股無形的烈焰灼燒得滾燙,渾身的血液也好似被蒸騰得近乎幹涸。


    但她還活著,痛苦地活著。”


    我暗暗皺眉,這“症狀”怎麽那麽像被刹梭侵蝕……


    “‘這隻是一個意外。’我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可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出現類似的症狀,甚至就連我也一樣,我沒法再繼續欺騙自己——他將血脈分享給我們的時候動了手腳,什麽永伴光明果然隻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由此陷入了雙倍的痛苦,忍不住祈求上天讓我再見他一麵,就算我沒有辦法挽回這一切,至少也應該問個明白。或許它真的聽到了我的心聲,他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


    可當我厲聲質問他的時候,他又問了我那個問題:‘汝君,死亡與黑暗,你是否仍在恐懼?’


    我情不自禁地點頭,甚至不自覺地抱著一絲幻想去哀求他:‘真的沒有辦法補救了嗎?’


    ‘有。’他的語氣充滿了蠱惑,‘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勇氣去做。凡人本就無法承受“神”的血脈,那股力量會抗拒和你們融合太正常了。至於要怎麽補救,你們隻需要去“那裏”找到“它”,就能不死不滅成為真正的“神”。’


    ‘成為“神”?’我喃喃道,一個聲音也開始在我心裏鼓動,‘隻要成為“神”,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弭。’


    ‘“那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我問他,‘“它”又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那裏”是光明永駐之地,我們稱之為“太陽城”。至於“它”——’他笑了笑,‘它有一個和你一樣的名字,叫“神女心”。’


    說著他拿出一樣東西:‘這是“冰心”的配方,服下“冰心”你們的身體可能會玉化,亦可能幫助你們緩解症狀乃至前往太陽城,那裏刹梭彌漫,不是凡人可以靠近的,除非你們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


    我顫抖著手接過,仰頭看著他:‘這一次,你不會再騙我了吧?’


    他注視著我,眼中深情恰如當初:‘當然,等你也成為“神”的那一天,我們就能永遠地在一起了。’”


    看到這裏,我心裏一陣恍然,原來古姚國人一開始服用“冰心”不單單是為了抵禦刹梭進入太陽城,也為了緩解自身被刹梭侵蝕的痛苦——


    所謂“神使之賜”估計就是指他們提到的血脈分享,即通過血液將刹梭注入其中一部分古姚國人體內。


    但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在同化他們,更像是在以此製造同化的假象,讓他們暫時獲得刹梭體獨有的、超強的恢複能力,以便他取信於他們,讓他們心甘情願地幫他騙取龍脊鳳心盤拿到鎮龍幡。


    我已經可以預見後麵發生的事,都說撒一個謊要用無數個謊去圓,既然這一開始就是一場欺騙,那不管神女心是不是那件超刹梭單體,他們想被它轉化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為了能順利地進入太陽城,我們瞞著母親他們開始了試驗,有的人和我一樣成功了,但更多的人身體出現了玉化。


    ‘至少他們不會覺得痛苦了。’我這樣安慰自己。


    終於,進入太陽城的時機成熟了,憑借身上的疒氣,我們頂著刹梭潮關閉了那個機關,‘門’打開了,我們不顧一切衝了進去,很快我就見到了‘它’——它是那麽的完美,我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觸碰它。


    可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我慌忙叫崖葉他們去試,卻還是一樣的結果,那一刻我終於意識到他再一次欺騙了我。”


    感情底下的天鎮陣早在古姚國人下來之前就已經存在了,那它會出自什麽人之手?隴明人或者後隴明人?如果太陽城真正的締造者是後隴明人,我倒是可以猜到他們為什麽要設置這樣一個機關了,恐怕就是為了防備郟羅人,那些玉鉤圖裏記錄的事也正是發生在太陽城。


    而不管是欺騙汝君的人,還是後來籠絡瓊和查爾斯的人,估計都是郟羅人,哪怕不是也肯定是刹梭體,偏偏天示之人也是刹梭體,這兩者之間到底有沒有關聯?


    我無從知曉,但有一個問題此時此刻已然有了答案,難怪古姚國人能進來,他們根本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刹梭體,哪怕身體裏的刹梭悉數被超疒中和,估計也不會致命。


    而彼時的汝君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果不其然,許久沒有露麵的他也出現在了太陽城,我不死心地問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卻說:‘我知道你蠢,但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麽蠢。’


    他臉上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誌得意滿。


    ‘多明顯,外麵的那道機關會把我擋在太陽城之外,我隻能拜托你們幫忙了。不過我可沒有騙你,神女心確實能讓刹梭體不死不滅,但很可惜你們不是——除了我們,也沒有人能再成為真正的刹梭體——我分享給你們的“神”之血脈不過是麻痹你們的一點甜頭。哼,為了成為刹梭體我們吃了多少苦,你們卻想坐享其成,簡直白日做夢!’


    我麻木地看著他,仿佛靈魂出竅,我拚命地在他眼裏尋找當初的那份赤誠,卻隻看到輕蔑和瘋狂。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卻還在炫耀:‘對了,要想成為疒源,單單服用“冰心”根本辦不到,可你們的身體偏偏和疒源一樣在不停地生成疒氣,你猜這是為什麽?’


    ‘隻要服下“冰心”,玉化就會開始。’我喃喃道,‘直到我們的身體徹底被疒氣吞噬。’”


    我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但願後來配置的“冰心”都是經過改良的,並沒有這樣的副作用,不然餘寒他們可就慘了。


    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繼續往下讀。


    “‘沒錯。’他放肆笑道,‘如果你們還想苟活,就隻能依靠這裏的刹梭和你們身上的疒氣互相抵消,雖然它的侵蝕會讓你們倍感痛苦,但也算得償所願永伴光明了不是嗎?’


    理智終於在那一刻崩塌,我不顧一切朝他衝去,卻遠遠低估了他的力量,好在母親他們及時趕了過來,終於將他重創。


    看著他狼狽地逃離,我心裏並沒有覺得痛快。


    悔恨,唯有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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