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個聲音說道:“不管是同化,還是讓人死而複生或者讓原本老朽的身軀重新煥發活力,應該不是沒有代價的吧?”


    我回過神,發現說話的居然是張篆福,剛剛他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後就一直沒有開口,現在突然出聲,讓我有種錯覺他像是在有意提醒我,反正他兩個師弟一聽他提起這茬是頻頻朝他使眼色。


    我也終於想起了當初王崇明的忠告:“他們費盡心思才能得到的東西你輕而易舉就能獲取,真的不會因此付出更大的代價嗎?”


    “你確定他沒法將你完全同化,是因為當時他受了重創?”我盯著張吾思的眼睛,沉聲問道。


    他知道我真正想問什麽,倒也沒有避而不談:“同化需要耗費刹梭體的原始刹梭,那才是刹梭體能夠永恒的根本。”


    “原始刹梭……”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四個字了,事情還真沒讓嬛君說錯,也虧得長生燈最後掉落在了饕餮井下的疒水裏,不然我長時間使用它,中了招估計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也難怪他說我的情況和他不一樣,哪怕之前我體內的刹梭在夾螺峽被隴山鏃中和了大半,也始終沒有傷及根本,自然可以慢慢恢複……”


    這個念頭一閃過去,我就愣了愣,似乎我的潛意識早就認定他就是張吾思提到的那個人。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郟羅人?


    如果是,那豈不是意味著我當時的懷疑沒有錯,那篇郟羅文記錄的並不見得都是真的?


    “他是不是因為同化了太多人,最後才變成的那副樣子,整個人就像一座琉璃。”我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嘴,“不然還有什麽能消耗他的原始刹梭?”


    “是,但你應該也發現了,他已經找到解決的辦法,隻要同化的時候有足夠的刹梭補充就可以避免這個問題。”他似乎沒有發覺我言語中的試探,又或者他和老胡他們一樣更擔心另一個問題,所以第一反應是解釋。


    但他的話無疑坐實了我剛剛的猜測,他口口聲聲提到的“神”正是那個透明人,不管後者是不是郟羅人,又會不會和我一樣也是天示之人。


    不過對於張吾思剛剛那番話,我還是持懷疑態度,雖然他說的這個辦法和長生石同化我的過程非常接近,似乎很像那麽回事,可我沒有忘記在和那座玉骨神木“交流”的時候,我體內的刹梭消耗得非常快,原始刹梭會不會被波及還真不好說。


    而且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不是已經被我同化了嗎,而且也恢複到了鼎盛狀態,為什麽還要把我引到這裏來?”我懶得跟他繞彎子,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總不至於真是為了拿到神女心吧?”


    “我做夢都希望我已經被你同化,但很遺憾那天我們的行動被兩個惹人生厭的家夥打斷了。”他臉上擠出一絲笑,幾乎是咬著牙才說出這句話。


    看得出來他對這件事很是耿耿於懷,而這兩個“惹人生厭的家夥”中的一個想必就是開槍打傷他的人,也正是因為此人的阻撓,圖野他們才沒有得逞。


    我無從得知這兩人到底什麽來頭,但眼下儼然到了該攤牌的時候了。


    “我明白了,雖然你的身體已經恢複到鼎盛狀態,但它依舊會老去,所以你想趁著尋找神女心的機會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可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我提醒他,“也許就算沒有對方的幹擾,當時你也無法被我同化,因為有個人他並不願意。”


    要知道,要控製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一直有求於自己,我想起瓊的那番死亡留言,搞不好對於瓊背後的人而言,他就是一個反麵例子,這也是他最後會步舒屏雲後塵的根本原因。


    而有他這個前車之鑒在,等輪到張吾思,對方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去重蹈覆轍。


    “所以我才會讓你先過來,再帶著人秘密行動,隻要咱們沒有同時出現在太陽城,他又哪來這樣的擔憂?”他笑意盎然地說道,“雱,我準備了這麽長時間,為的就是這一刻。”


    “看來是我多慮了。”我幹笑一聲,“這麽說,對於這次的同化,你是勢在必行了?”


    我將笑容一斂:“但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


    他眼中笑意卻絲毫不減,我心裏有點不安,隻能強裝鎮定道:“畢竟刹梭體的同化需要主動進行,而我有權力這麽做。”


    他理所當然地點頭:“你確實有這個權力,我無法也不會強迫你。”


    他越這麽說,我心裏越沒底。


    “雱,別緊張。”


    他大概看出來了我的不安,攤攤手衝我安撫一笑,“我知道你的性格,素來吃軟不吃硬,所以我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動不動就威脅你或者用武力脅迫你,我隻會開出自己的籌碼。”


    他目光深處浮動著幾分勝券在握:“一個哪怕是你也無法拒絕的籌碼,它會讓你心甘情願地跟我合作。”


    “合作?”那我就有點好奇了,“反正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咱們不如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如果我同意將你同化,你能給我什麽?”


    他緩緩吐出四個字:“不死,不滅。”


    我心旌一震,因為我想到一種可能,但我還是問道:“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他言語間俱是蠱惑,“即便是刹梭體,也依舊難逃死亡的厄運,你幾次身陷險境、生命垂危,是不是也曾惶惶不安地在心裏恐懼著?現在,有一樣東西可以讓你不死不滅,隻要得到它,你就能成為真正的‘神’。”


    “你是說那件能夠將刹梭體轉化為超刹梭體的超刹梭單體?”


    我有心試探他,“可它真的存在嗎?不瞞你說,郟羅峽底下的那座玉骨神木上鐫刻著一篇郟羅文,裏麵就提過這個超刹梭單體,可惜的是不管是郟羅人還是他們的對手,最後都沒有培育成功。”


    “在我生活的地方,有句格言叫‘有時候謊言並不需要去刻意編造,隻要知情者決定隱瞞’。”他朝我一眨眼,“雱,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心下一動:“它不僅存在,而且就在太陽城。”


    他笑得意味深長:“沒錯,它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情不自禁地說出那三個字:“神女心。”


    “準確地說,是完整的神女心。”他從隨身攜帶的背包裏摸出一塊碎片,我一下認了出來,正是當初我交給陳辛的那一塊。


    看來他之前並沒有說實話,他早就知道神女心的真正來曆。


    他掃了掃老胡三人:“我懷疑神女心之所以會碎開,正是和當年的那場變故有關,可惜那時候我還在上麵跟江潛鏖戰,隻有老師他們下來了。”


    我假裝不經意問道:“對了,他們三位提到的那個年輕人是不是就是他?”


    沒想到他居然搖了搖頭,旋即他像是想起來什麽,別有深意地笑了笑:“不過他的身份也有點特別。”


    在我開口發問之前,他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雱,別再問了,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不見得是件好事。”


    他言語間不乏警告,而這樣的警告我已經聽過太多次了,也就識趣地轉移了話頭:“好吧,言歸正傳,你這麽有把握,應該早就知道神女心遺留在這裏的主體部分到底藏在什麽地方吧?”


    “這個嘛……”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將目光有意無意掃向老胡三人。


    我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可能是我多心了,之前我就有種感覺他們師兄弟三人應該沒有說實話,這倒不是說他們撒了謊,而是像張吾思說的,他們會不會也有意隱瞞了一些關鍵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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