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叫吐日溝,就在前幾天,有個牧羊人去附近找羊,無意中發現了這些石窟,正好我們的人也在附近,我就讓他去看了一下,裏麵全是一些佛教壁畫和造像,其中一個石窟裏供有一組禮佛圖,繪製之精美極為罕見,最主要的是它們似乎就提到了太陽城。”


    他終於說明了來意,“其他人我不放心,你去把它們帶回來,到時候咱們再慢慢研究。”


    說實話一聽他的要求,我心裏本能地生出幾分抗拒:“咱們隻需要研究壁畫上的內容,有必要把它們帶回來嗎?”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其他人收到消息肯定也會聞風而動,如果我們不這麽做,一旦線索泄露出去,想去太陽城一探究竟的恐怕就不止我們了。”


    我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一時間陷入了兩難。


    他知道我在想什麽,帶著幾分鼓動勸道:“咱們不是要毀掉它們,隻是將它們揭取下來,等琢磨透了就收藏起來,這樣它們反而能得到更好的保存,不是嗎?”


    事實上我擔心的並不單單是這個,我已經猜到他提出這一要求的真實目的,它才是我真正要麵臨的難題。


    但我最終還是沒有拒絕:“那等我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就出發。”


    “行,我會知會下去,到了那裏一切聽從你的安排。”他滿意一笑,“林應該已經備好了晚餐,咱們先去吃飯吧。”


    我將需要的物資列了個清單,交給阿豐去辦,這才和他出了門。


    第二天一大早,焦照又領了好些人過來,而且無一不是荷槍實彈。


    我暗暗皺眉:“我們這次去吐日溝本來就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你讓這麽多人跟著,還各個帶著家夥,不是適得其反嗎?”


    “這是張先生的意思。”他語帶歉意,態度卻非常堅決,“他說他手下的那兩位高徒都有事不能陪您一起去,所以必須得多帶點人以保證您的安全。”


    我還能怎麽辦隻能點頭,不管他們這麽做是真出於保護還是為了監視我,我都做不了主。


    我們一行三輛車再次從予明園出發,吐日溝遠在岩城西側的戈壁深處,那裏幾乎是無人區了,我們要進去還得先跟之前的探子會合,由他帶路。


    夜長夢多,我不想耽擱太久,還沒到岩城就讓阿豐發了個消息過去,讓他直接去一個叫細細楊的村子等我們,它是我們進出那片戈壁的必經之路,最先發現吐日溝石窟群的人就是那裏的一名牧民。


    我本以為那是一個和老胡楊村差不了太多的村子,結果到了那一看整個村子不到十戶人家,我們三輛越野車開進去那是相當的紮眼。


    好在整個村子幾乎已經搬空,我們穿村而過的時候隻有一個大爺探頭出來看了看。


    “陳先生,就是那個人。”阿豐突然指了指不遠處的牆根,一個留著半長頭發的青年正蹲那抽煙。


    他打下車窗,喊了一嗓子:“油賴李!”


    那人立馬將煙頭一丟,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豐哥,你們可算到了,這破地方吃沒吃、住沒住,要是你們天黑都還不到,我就得去喝西北風了!”


    “還不快見過陳先生。”阿豐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往邊上讓了讓。


    “哇!”他特別誇張地發出一聲驚歎,直接往窗戶裏一鑽,越過阿豐拉住我的手就是一頓搖,“幸會幸會,陳先生果然器宇軒昂、帥氣不凡,英俊瀟灑、貌比潘安……”


    “讓他去後麵的車。”我說道。


    好在他還算識趣,聽我這麽說,不等阿豐發火,自己就退了出去,小跑著上了後麵的車。


    “真夠吵的。”雖然他隻說了兩句話,但我感覺我兩個耳朵都在嗡嗡響,頭也隱隱作痛。


    阿豐尷尬一笑:“他就這樣,說話油、做事也賴,所以才得了這麽個諢號。”


    我想起來一件事:“對了,那個牧民呢,怎麽不叫他帶路?”


    我當然知道為什麽不能讓他帶路,畢竟我們這一趟要幹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我這麽問其實是想探探他的口風,可能是我陰暗了,我總感覺以他們的行事風格搞不好會直接滅對方的口。


    沒想到他居然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不過他明顯誤會了我的意思,壓低聲音說道:“放心吧陳先生,我們已經給了他一筆錢打發他到城裏花天酒地去了,沒有人能找到他,保準誤不了我們的事。”


    感情在他心裏,我才是最陰暗的那個……


    我幹笑一聲:“行,那就出發吧。”


    他將對講機一按:“明子,準備出發,你們的車先走,讓油賴李給你指路。”


    我們一頭紮進戈壁灘,一路從下午開到了半夜,這讓我心裏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猜疑,如此遠的距離還是在荒無人煙的戈壁灘上,那名牧民真的是進來找羊的嗎,他又真的隻是一名牧民嗎?


    “陳先生,前麵應該就是吐日溝了。”阿豐的提醒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探頭出去一看,眼前的景象和那張照片上拍的簡直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此時正值午夜,近處的戈壁、遠處的溝穀都籠罩在如水的月光中,越發顯得肅穆清冷。


    尤其是溝穀兩邊的山岩,被風沙侵蝕成各種形狀的雅丹,它們匍匐在明月之下,如同一群異獸似醒未醒。


    我們將車停在溝穀口,一下車油賴李就迎了過來,殷勤開口:“陳先生,我先帶您去那個石窟看看?”


    看當然是要看的,不過我多了個心眼,朝阿豐發話:“把車開到隱蔽的地方,再帶幾個人去上麵的山頭蹲著,多留意一下周圍的風吹草動。”


    “不用了吧,這地兒鳥不拉屎,除了我們沒人會來!”油賴李胸脯一拍打起了包票。


    我沒理他,扭頭朝底下溝穀走去。


    阿豐連忙朝阿儉和明子示意:“你們跟著陳先生,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安全。”


    我、油賴李、阿儉還有明子,我們四個順著溝穀而下,往裏走了十來分鍾,一排排石窟出現在我們眼前,它們或大或小、或高或低,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北邊的懸崖上,仿佛一隻隻眼睛,默默地注視著我們,無聲地訴說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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