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下車,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目光深處一片陰鬱。


    “到底怎麽回事?”他冷著臉問謝雲君。


    謝雲君抿了抿唇:“是我辦事不力,還請老師責罰。”


    “和她沒關係,怪就怪我沒有料到底下的情況遠比我以為的複雜,最後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這個人自忖沒有別的優點,但還算恩怨分明,既然她沒有哪裏對不住我,我也不想因為我的事最終連累她。


    “看來這一趟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們還是先進去邊吃邊說吧。”林炳源也趁機打起了圓場。


    結果一聽事情的來龍去脈,張吾思的臉色沉了又沉,就連林炳源也是眉頭緊鎖。


    “麻煩了,陳先生傷口沾了‘疒水’,怕是很難再恢複。”


    “疒水?”別說我,謝雲君也沒有聽說過,不由問張吾思,“老師,疒水是疒氣的一種嗎?”


    他沒有吱聲,隻是將目光投向林炳源,仍示意他來說。


    “應該說它們都是疒這種物質的兩種形態,它就像水也有氣態、液態甚至是固態之分,隻不過它們之間轉換的條件和水不一樣,至於是怎麽個不一樣法,時至今日也沒有哪個勘靈人搞明白。”


    沒想到這位還真是個行家,他一一道來,“疒氣是疒最常見的一種形態,也是最無序的狀態,當它們按照一定的順序湧動就會形成疒流,但即便形成了疒流它也依舊是氣態的,除非它們能更為緊密地凝聚在一起,這時它們會呈現出液體狀態,也就是疒水。”


    我明白過來:“所以井底既不是陰極‘黃泉’也不是什麽地下泉眼,而是疒氣凝聚而成的液態疒?”


    他點點頭:“疒一旦凝結成疒水,別說肉體凡胎,就是鋼筋鐵骨一旦沾上也是非死即傷,虧得你是疒源,又有長生燈傍身,這才幸免於難。”


    我心裏一陣後怕,但更多的是疑惑,這樣的地方怎麽會和地下河直接連通,或者我應該這麽問,我到底是怎麽從裏麵出來的?


    “林管家,如果疒能直接凝聚成固體,又是叫什麽?”倪棹泉非常有鑽研精神地問了一嘴。


    “固態的疒叫‘疒石’,可以說是疒最穩固的狀態,但有一種疒石除外,它純度極高,據說如果周圍有足夠的疒氣補充,它甚至可以將別的東西甚至活物疒化,哪怕疒化中斷也有可能讓它們變成疒源。這種疒石被懂行的勘靈人稱為‘極疒石’。不過極疒石極為難得,自然形成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看來我就是屬於後一種,因為同化中斷最終成了疒源,而非之前遊典推測的那樣。


    估計謝雲君和倪棹泉都沒想到會從他口中再次聽到極疒石三個字,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我。


    其實我心裏也是直犯嘀咕,這樣一看,那篇郟羅文裏提到的疒單體確實就是極疒石——他隻說它自然形成的可能性為零,但架不住郟羅人手裏有黑科技,直接就給“培育”出來了。


    “就是不知道這塊極疒石和長生石是不是同一塊,如果不是,長生石又是怎麽來的?”


    “傷口沾上疒水,即便是刹梭體也無法痊愈嗎?”這時張吾思終於忍不住開口。


    林炳源搖搖頭:“這麽說吧,陳先生體內的刹梭和疒在傷口的位置達成了一種極為穩固的平衡狀態,除非能接觸到刹梭凝聚而成的液態刹梭也就是刹梭水,從新打破這種平衡,不然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沒轍。可刹梭本就不如疒氣常見,能直接凝聚成液態的更是聞所未聞……”


    我心頭一沉,大概是見我臉色有些難看,張吾思幹笑著安慰道:“雱,別擔心,我和林都認識不少勘靈人,說不定他們那裏會有什麽線索。”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或許我可以問問陳酉,比起勘靈人,謁靈人對刹梭和疒的了解遠要深得多。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之前的預感這麽快就成了真,一時間也沒有心情繼續在這跟他們說些有的沒的,索性道:“我有點累,先去休息了。”


    我拎著背包上了樓——也不知道是我的功勞,還是長生燈的功勞,我的背包和包裏的東西居然也沒有損壞,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房門一關,立馬撥通了陳酉的電話。


    然而等我將事情始末揀能說的這麽一說,他是越聽越茫然:“什麽,疒氣還有液態的和固態的?”


    我倒不覺得他在裝蒜,如果他真的了解過,之前在極疒宮也不會跟我一樣滿頭霧水。


    “我是有點病急亂投醫了。”我暗道。


    我正要掛斷電話,他像是想到了什麽“誒”了一聲:“其實要找類似於疒水的液態刹梭很簡單啊!你想,既然世界上存在陰極,那肯定還有個陽極,會不會它也在不停地往外冒刹梭?”


    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管它們一開始是怎麽形成的,但既是相反相成,陽極周圍的環境肯定和陰極差不了太多,那麽在它附近形成液態刹梭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他在對麵打了個響指:“沒錯!”


    “可我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鬼知道這個陽極在哪。”我一顆心是直發涼,“更何況每次穿越黃泉井都是險象環生,要去陽極怕也不遑多讓。”


    “這事確實急不來。”他安慰道,“要不這樣,我先去幫你打聽打聽,說不定哪天就有消息了。”


    眼下也隻能這麽著,我掛了電話,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雖說事出有因,但站在我的立場上看,要不是落雨於海棠推我那一把,我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我是越想心裏越不平衡,最後我決定放棄內耗,直接打開聊天軟件,發了條消息過去。


    “當時我在你身上沒有看到哪怕一絲殺心,說明你並不是真的想除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掉下去也不會危及性命?”


    她回得不是一般的快。


    “對啊,我看他們各個都想對你不利,為了救你才推你下去的。”


    結果她順著我的話就邀起了功,“你能明白我的苦心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你會記我的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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