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老弟?高手老叔?高手老妹?”褚序一口氣喊了一遍,還自作主張地加了幾個,“高手老姐?高手阿姨?高手奶奶?”


    蔣平平“切”了一聲:“笨啊你,搞那麽複雜幹嘛,直接叫‘高手’!高手,你怎麽不理我們,難不成你是個啞巴?”


    我算是明白了,他倆在這裏關得久了都閑出屁來了,估計平時都是自說自話,這會兒好不容易遇到個人,是一個賽一個話癆。


    一時間我是真心希望九鼎的人能快刀斬亂麻給我一個痛快,不然一直跟他倆關在這裏,遲早有一天我也會變得和他們一樣神經兮兮的。


    不過我的策略明顯是對的,見我始終沒有吱聲,兩人可算消停了下來,我也終於得到片刻的清靜,可以安安心心地打個盹。


    也不知道眯了多久,褚序突然打了個呼哨。


    “今天可真是熱鬧,都還沒到送飯的時間,又有人下來了。”他朝我喊道,“底下的高手,他們不會是來找你的吧?可我也沒聽說這千骰樓還能探視啊……”


    “噓,安靜點!”蔣平平有點惱火,“咱們本來就討他們的嫌,你還在這瞎嚷嚷,一會兒要是被殃及池魚,看你怎麽辦!”


    別說他倆耳朵還挺靈光,我是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但也就過了一兩分鍾,頭頂轟隆作響,果然有訪客到。


    沒一會兒,有人打開上麵的門提著燈從樓梯上跳了下來。


    我抬頭一看,除了沈心原和晏繪秋,還有兩張生麵孔,其中一人五六十歲的年紀,三角眼、羅漢眉,一看就是個狠角色,至於另外一人——


    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眼就認出了陳巳,可能我對他那雙眼睛印象太深刻了,而他作為四派成員,會出現在這裏我是一點也不意外。


    “好久不見。”發現我已經認出他,他也懶得裝了,用他自己的聲音跟我打了個招呼。


    隻是在我看來,他這寒暄是一點誠意都沒有,我完全沒有回應的欲望。


    “喲,脾氣挺大。”沈心原將燈往牆上一掛,踢了我一腳,“給你麵子你不要,那一會兒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他回頭看了三人一眼,開門見山地說道:“反正今天就是他的死期,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至於他死在誰手裏也不重要,咱們四個誰來?”


    陳巳和晏繪秋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老人,如果晏繪秋代表的是五家,那我大概能猜到他的來曆:


    四派之中除了循中道聲名不顯,其他三派都各有所長,既然慧心道和乾坤道都派了人下來,作為四派之首的妙手道肯定不會缺席——假如他們殺我真是為了給陳淵和封巧他們報仇,那他確實有可能是循中道的人,可惜和上頭一樣,他們想除掉我隻為我是天示之人。


    “那就沈老弟請吧。”老人抬頭示意,非常自覺地退到了一邊。


    晏繪秋卻道:“可我聽說天示之人的恢複能力遠非普通人可比,隻有傳說中的隴山鏃能將他們殺死,咱們直接動手搞得定嗎?”


    他們是一點顧忌都沒有,就這麽當著我的麵說了出來。也對,在他們眼裏我本來就是一塊任由他們搓扁揉圓的肉,他們要幹什麽根本不需要藏著掖著,不然也不會和一三四一樣,連審問都沒有就急著對我痛下殺手。


    “不試試怎麽知道。”沈心原微微一笑,甩了甩手中的碎心錐。


    我心中一凜,他肯定也提前了解過,知道不上點特殊的手段是弄不死我的,之所以要試,純粹是想折磨我。


    晏繪秋頓時意會,也忍不住一笑,掉轉頭在樓梯上找了個位置坐下,還不忘招呼老人和陳巳,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來,先讓我們見識見識你這逆天的本領。”沈心原話音未落,碎心錐已先一步飛了過來,他的身手遠非蔣平平可比,再說就算是蔣平平,君耒都無可奈何,又何況我。


    隻一瞬間,碎心錐就洞穿了我的肩膀,劇烈的疼痛讓我的身體不由地一陣痙攣,我的心卻像是和身體分開了,是一點波瀾都沒有。


    我的無動於衷毫無意外地激起了他的怒火,他猛地一扯,碎心錐帶著血花飛了回去沾了他一手,他卻一點也不在意,再次將它甩了過來,非常精準地紮在同一個地方。


    劇痛再次炸裂開,盡管我努力克製,可嘶啞的慘叫還是從我喉嚨裏爬了出來,這終於取悅了他,他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笑意。


    “上次要不是她攔著,我早弄死你了。”他慢條斯理地收回碎心錐,“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招女人喜歡,上次是她,這次是紀心欞。你怕不知道,她提前把你關在這裏,可不是想讓你吃點苦頭,而是防著我對你下手。她以為靠著何鎖心和這千骰樓就能攔住我,可惜她不明白真正想殺你的人是道主他們,這固若金湯的千骰樓要闖進來,隻需要她一句話。”


    他湊近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是在欣賞我的痛苦,那一刻我分明地在他眼底捕捉到了幾分複仇的快感,還有難以掩飾的恨意。


    我就知道當初在允山城他的善意是裝出來的,但我不知道的是他居然這麽恨我,難不成這位老兄是個完美主義者,完全接受不了任何失敗,所以哪怕隻是一次小小的失利都讓他銘記至今?


    不然我真想不出來,這份恨意會從何而來。


    我看著他,目光中不由帶了幾分憐憫,但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在蔑視他,一時間勃然大怒,手上碎心錐更是瘋了一樣來回穿梭著,直到我身上再也沒有它落腳的地方。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的身體已經開始習慣這樣的痛楚,過了某個臨界點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居然開始一點一點地減輕。


    很快我發現這不是我的錯覺,而是我身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也許是血流進烏骨木鞘讓謁靈符有了汲取疒氣的通道,又或者這是刹梭體的自我保護機製,哪怕我身上有疒氣掩蓋,一旦我所遭受的創傷會危及我的性命,由刹梭驅動的快速恢複能力就會自發地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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