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沒什麽不好的,他要真能了結這一切,我也算解脫了。


    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最後連他手中的槍都在微微地顫抖,我幹脆閉上眼睛,希望他能少一點心理負擔。


    哪知就在這時,一聲冷喝從一邊的地道裏傳了出來:“你要敢開槍,今天我就讓在場所有人為他陪葬!”


    我一下睜開眼睛,隻見賴鵬程敞開外套,帶著阿槐他們一步一步逼了過來,他的腰間纏了一圈炸藥管。


    當時我就嚇出了一身冷汗,這老哥真是藝高人膽大,虧得之前觸發那些攻擊性機關還有被岩漿攆著跑的時候他沒有中招,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都說狠的怕虎的,原本想一擁而上的蘇家人立馬不敢亂動了,不管是蘇江冉的人還是蘇湖冉的人都紛紛將目光投向蘇河冉,現在他是蘇家唯一能管事的,不想拿主意也得拿主意。


    他仍舊看著我,最終鬆開了手。


    他默不作聲地收好槍,一把抱起蘇湖冉往來時的地道裏一鑽,丁有成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示意背著薑嬋那人放下她去背阿元,然後朝其他人一揮手:“我們走!”


    蘇江冉的人一陣對視,也帶著蘇江冉的屍體跟了上去。


    直到他們走遠,賴鵬程幾人才鬆了口氣,阿樂幫他取下腰間的管子,拎在手裏大喇喇地敲了兩下,嘿嘿笑道:“這蘇家人也沒什麽見識嘛,我們居然就這麽瞞天過海成功了!”


    我定睛一看,那些“炸藥管”輕飄飄的連根引線都沒有,純粹是個樣子貨。


    一時間我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我都能看出來苗頭,它們又怎麽可能瞞得過蘇河冉,或許我誤會他了,他並不是真的想殺我,隻不過當時他不這麽做,根本沒法跟蘇家人交代。


    不管怎麽樣,這事暫時也就這麽著了,我們現在更應該把關注的重點放在如何離開這裏上。


    沒想到這一次壓根不用我操心,賴鵬程一把拉我起來,說:“夜長夢多,咱們也趕緊走吧,之前我們去探過路了,有條地道能直接通到外麵。”


    他示意阿槐去背薑嬋,自己則打頭鑽進他們來的那條地道,等拐過幾個岔路口,地道裏岩漿流過後漸漸冷卻下來的痕跡越來越明顯。


    一團蜷縮在地的黑影也出現在手電光中,乍一看我嚇了一跳,一時半會兒沒認出來那是什麽,直到離得近了,我才意識到那是一具燒得焦黑的屍體。


    屍體之下點點金光不停地閃現,除了明耀我想不到還有什麽人會帶著這麽多金銀珠寶死在這裏。


    看來我的詢問計劃要落空了,我心想。


    “能用帕目奴寶藏陪葬,這小子也算得償所願了。”阿樂嘖嘖道。


    “不然怎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萬子也在一邊附和。


    “你們哪來這麽多感慨?”賴鵬程在前麵催促,“出去的路就在前麵,趕緊的!”


    地道的盡頭確實連著一條長長的甬道,它不停地盤旋向上,不知過了多久前麵隱約有光傳來。


    我們不約而同加快了腳步,鑽出去一看,烈日當空,已是晌午,再一掃四周,阿樂不禁感慨:“好家夥,這邊的出口居然就開在棲雲居背後!”


    沒錯,它隱藏在棲雲居後麵的石林間,穿過幾座石山,我甚至可以看到我們的房間,要是之前我們心血來潮跳窗過來看看,說不定就能發現端倪,不過帕目壇底下的暗口是從裏麵鎖死的,就是發現了估計也沒用。


    一看離這麽近,賴鵬程他們索性幫我把薑嬋送回到了她房間,這才告辭說要去見老太太。


    我本來想跟他們一起去,但想想還是算了,一來我放心不下薑嬋,二來我們雖然找到了繆正柔的父母,但這怎麽也不算一個好消息,她和她奶奶都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來麵對這次特殊的團聚,我一個外人還是不要去打擾她們了。


    我胡思亂想著在床邊守了一會兒,薑嬋嚶嚀一聲終於清醒了過來。


    我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笑著問道:“感覺怎麽樣?”


    她不說話,咬了咬嘴唇,突然撲進我懷裏。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相思扣會讓中毒的兩個人同生共死,差點害死你……那會兒我被冰釺打中,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活下去,絕對不能連累你,好在它這個功效對你好像不會生效。”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淚不停地湧。


    “可你怎麽這麽傻,差點被我害死還要救我。你都不知道,當時我睜開眼睛看到你朦朦朧朧的,感覺整個人都要消失了,我心裏有多害怕,比我以為我要死了還要害怕。真的,我寧願死的那個人是我!”


    “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我聽到我媽跟我爸吵架,不管我爸怎麽勸我媽都要把我送走,雖然最後不了了之,但從那之後我就特別沒有安全感,總感覺說不定哪一天他們就不要我了。


    我假裝不知道他們的想法,可每每想起這件事心裏都會覺得不平衡,這份平衡在我弟出生的時候達到了頂點,盡管他們明麵上對我的態度沒有任何改變,我卻總忍不住去刺探他們。


    我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在他們看來也越來越喜歡沒事找事,但他們最終選擇了忍耐。就這樣,我刺探了很多年,他們也忍了很多年,就在我放下心、覺得他們會一輩子愛我的時候,我被他們掃地出門。”


    她神色中不覺流露出幾分疼惜,但更多的是不解,大概有點搞不明白為什麽我要說起這些。


    “那時候我已經認識我愛人,隻是我和她之間那層窗戶紙還沒有捅破,我被我爸媽趕出家門的時候,我心裏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麽憤恨,我隻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她。


    可惜那時候她還小,比我還不懂看人臉色,玩著鬧著要我跟她打遊戲。我打輸了,砸了她的遊戲機,還遷怒她罵她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她媽媽肯定是跟別的男人跑了才不要她。她既傷心又憤怒,我們從惡語相向到大打出手,最後我差點死她手裏,她也不知道怎麽麵對我,就此遠走他鄉。


    十年之後我跟她再次相遇,可哪怕過了這麽多年我還是沒有學會怎麽愛她——在我以為她是她的時候,我極力證明我已經不愛她了,在我發現我還愛著她的時候,又自欺欺人地認為那根本不是她,因為我害怕她仍恨著我,怕她對我的感情也跟我父母一樣是水中月、鏡中花。


    可能我就是這麽一個缺愛的人,感情於我異常的珍貴和奢侈,所以我總是患得患失,我便常常告誡自己,不管是誰隻要她給予了我誠摯的感情,我就應該心懷感激。”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阿嬋,不是我傻,而是我欠你太多了卻無以為報,隻能用命去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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