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沒有拒絕,繆正柔連忙走到前麵帶路,我和薑嬋跟著她往茶室走,我隨口問了一句:“阿嬋,你怎麽也來飛雲觀了?”


    “我聽人家說這裏的祈福大會很靈,想著幫你求個平安,順道幫阿媖婆婆看望一下一位老朋友。”


    她心不在焉地說著,似乎在想別的事情,我也就識趣地不再開口。


    “前麵就到了。”不多久,繆正柔領著我們穿過一條回廊,最後停在了一間房間門口,她先是敲了敲房門,跟裏麵的人打了個招呼,這才轉過身朝我們招了招手。


    我一邊在心裏組織語言,一邊跟著她進了房間。


    裏麵就倆人,正坐著喝茶,主座上是張光塵,對麵是個六七十歲、滿頭銀發的老太太,估計她就是繆正柔的奶奶。


    見是我,張光塵臉色一沉,倒是繆正柔奶奶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番,詢問地看向繆正柔。


    繆正柔附她耳邊也不知道說什麽,老太太頓時笑逐顏開,朝我招呼:“原來是柔柔的好朋友,快坐快坐,正好陪老婆子我喝杯茶、解解悶。”


    我不由瞄了瞄繆正柔,她奶奶故意把“好朋友”三個字拖得老長,笑容又那麽意味深長,真不知道她是怎麽介紹我的。


    我看著繆正柔,老太太視線一轉,也看向我身後的薑嬋,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了僵,最後她幹脆斂了笑容,目光上上下下在薑嬋身上打著轉,最後放在了她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上。


    “你知道這位是誰嗎?”她回過頭,冷聲問繆正柔。


    “她也是我的朋友,昨天上香的時候認識的。”繆正柔察覺到了她奶奶情緒上的異常,回答得很是謹慎。


    “我是問她和這位後生的關係。”


    繆正柔看了看我們剛要回答,薑嬋搶先一步答道:“我和他是朋友,普通朋友。”


    “是嗎?”老太太譏誚一笑,“你看他的眼神可不是這樣的。”


    說著她抬起眼睛又瞥了瞥我:“她梳著並蒂髻,自是已經成婚,薑妄寨的女人各個都是死心眼,若是和別人結的連理,斷不會再跟你牽扯不清,這麽說,你就是她的丈夫?”


    “奶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繆正柔回望著薑嬋,最終還是把我和薑嬋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


    老太太臉上看不出喜怒,仍舊看向薑嬋:“我剛剛說你是薑妄寨的人,你也沒有否認,所以我又猜對了,是不是?”


    “不,我不是!”薑嬋好不容易回過神,連忙搖頭。


    結果老太太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繼續問道:“是薑媖讓你來的?”


    她明明是在問,語氣卻極為篤定,這下薑嬋徹底慌了:“阿嫻婆婆你別誤會,不是阿媖婆婆讓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她還想著解釋,老太太卻早已蓄勢待發,一看她手上悄悄凝了力,我就暗道不好,哪還顧得了細想趕緊往薑嬋身前擋了擋,下一秒她悄然揮出的一掌直接和我撞了個滿懷。


    我被她手上的力道一推,整個心口都是麻的,過了幾秒劇痛才迅速蔓延開,鮮血也跟著從口鼻間湧了出來。要不怎麽說人不可貌相,一個年近古稀、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太太,手勁居然這麽大,就是比起圖野恐怕也毫不遜色。


    我頓時有些支撐不住,薑嬋本能地想扶住我,可惜她力氣太小,再加上驚嚇過度,被我一帶也一並栽倒在地。


    好在這時繆正柔也回過神來了,趕忙和她一起扶著我在一邊的長椅上坐下,見我吐血不止,她豁然站起身,扭頭看著她奶奶質問道:“奶奶,有什麽話咱們不能好好說,非得動手?!”


    老太太氣定神閑地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淡淡瞥了我們一眼:“我要教訓的是這丫頭,他非上趕著替她擋這麽一下,我能有什麽辦法?”


    一聽她的目標是薑嬋,繆正柔愈發惱火:“阿嬋就比我大一歲,她和您能有什麽仇,讓您下這麽重的手?!”


    “她和我是沒什麽仇,但四十八年前我曾當著你死去的爺爺還有叔叔的麵發過重誓,隻要是薑妄寨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哪怕是剛出生的嬰兒也絕不例外。”


    我心下一動,她剛剛確實動了殺心,繆問柏的死怕和薑妄寨脫不了幹係。


    繆正柔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奶奶,完全忘了怎麽反應,薑嬋也是許久才回過神:“阿嫻婆婆,阿媖婆婆說你本也是薑妄寨的人,和她更是情同姐妹,為什麽你會這麽痛恨自己的族人?”


    老太太還是那副不鹹不淡的神色:“她沒告訴你?”


    薑嬋抿唇搖頭,她頓時一笑:“那你還是回去好好問問她吧……嗬,情同姐妹,我可消受不起。”


    她站起身,半眯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別讓我再看到你,今天他幫你擋了一劫,算是一命換一命,明天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一命換一命……”薑嬋顯然誤會了她的話,哪還聽得進去其他,看著我眼淚一下湧了出來。


    “別怕,這位婆婆手下留情了,我隻是受了點內傷,不會有事的。”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再清楚不過,忍不住安慰道。


    老太太冷哼一聲,又回頭瞪了繆正柔一眼:“他自己都說沒事了,你還杵在這裏幹嘛?”


    繆正柔賭氣不理她,就是不走。


    她沒來由地歎了口氣:“柔柔,我剛剛是準備下死手的,我清楚,他也清楚,但他還是幫她擋了這一掌……就算他沒把她當作自己的妻子,怕也不是沒有感情。世界上的男人那麽多,想找一個一心一意對你的也沒有那麽難,何必執著於一份根本不可能完全屬於你的感情呢?”


    繆正柔看著我,還是不說話,直到她奶奶過來拉她,才一聲不吭地跟著她出了門。


    臨到門口,老太太這才想起來跟一直坐在那跟個透明人一樣的張光塵示意:“張道長,他會跟著柔柔來這見我,肯定不單單是找我的,如果他有求於你,看在老婆子的麵子上幫幫他,下次去文城,我請你喝我們文城最好的茶。”


    說著她拉著繆正柔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而張光塵終於舍得放下茶杯,麵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你找我什麽事?”


    我當然不能說我是來找圖方的,隻將之前應付薑嬋和繆正柔的話又說了一遍。


    他倒沒有拒絕,隻道:“這事也得等到祈福大會舉行……這樣,你先在棲雲居住兩天。”


    說著他衝門外喊道:“明輝!”


    一個青年走了進來:“師父,您叫我有什麽吩咐?”


    原來他就是明輝,也不知道他和鬱典是不是真有交情。


    張光塵指了指我和薑嬋:“帶他倆去棲雲居。”


    明輝也沒多問,一邊扶我起來一邊招呼薑嬋出了門,沒一會兒我們拐進了一個院子,他打開兩間房門,扶我進了其中一間就要走,我連忙道:“我有兩個朋友也是一起的,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再勻我們兩個房間?”


    他還是沒問,取下兩把鑰匙遞給我就走了。


    我倒不覺得受了冷落,反覺得他很有個性:“比起張道長,他徒弟倒是好相處多了。”


    薑嬋勉強一笑,下一秒愁雲又重新攏聚在她眉頭:“阿嫻婆婆下手那麽重,真的不要緊嗎?”


    “真沒事,多休息一下就好了。”我搖搖頭,靠著床頭躺下。


    “你總是這樣。”她眼中眼淚直打轉,也在一邊坐下,用衣袖輕輕幫我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疼成這樣,還跟沒事人一樣。”


    我不想讓她擔心,索性拿出謁靈符:“要不要打個賭?用不了十秒鍾,我就能徹底痊愈。”


    我用謁靈符劃破手心,將它壓住傷口緊緊攥在手裏,隻一瞬間,不僅手心的傷口肉眼可見地愈合了,胸腹間那股疼痛也迅速消散。


    我坐起身,將光滑的掌心展示給她看,然後用力握了握拳。


    她呆呆地看著我,完全忘了反應,不知道為什麽我想起了在過龍村我當著餘昧的麵打開盜王鎖時她的反應。


    “看,我沒騙你吧?”我沒忍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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