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懷疑你,但我聽說之前不管是岱鼎還是王容心甚至連那兩位都沒在你手裏討到好處,到了我這你能乖乖任我拿捏?”


    我算明白了,他壓根就沒打算誠心拉攏我,反而一直在防備我會不會壞他好事,雖然是他自己找上的我、雖然我為魚肉他才是刀俎,我甚至懷疑他之前出手打傷我也是在試探我,或許在他看來我應該是個深藏不露的人。


    這是何其的諷刺,我都被他逼到什麽地步了,到頭來居然還要背這個鍋,要我說我真應該謝謝他對我的信任,畢竟沒有誰跟他一樣,不僅從未懷疑過我的能力,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立場。


    “所以你想怎麽樣?是再給我一拳,還是繼續用我的親朋好友威脅我?”我讓自己冷靜下來,盡我最大努力鎮定地看著他,既然他對我有這麽高的期待,那我當然要裝得更高深一點,好讓他有所顧忌。


    當然這還不夠,隻有我對他足夠有用,他才會真正地投鼠忌器。


    想著我有意一笑:“不過在你動手之前,我想提醒一下你,眼下隻有我能下到這片水底幫你探探情況,說不定後麵也隻有我能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更何況也不是隻有你在找它吧?”


    我也看著他,故作無奈地搖搖頭:“圖總,別逼一個原本願意為你效勞的人去為你的對手效勞。”


    他手上動作一頓,臉上卻看不出喜怒。


    結果就在這時,倪棹泉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們是聽到有人大喊才趕過去的井邊,當時老黎也在,估計是他最先發現的雷子,搞不好他也接觸過雷子的屍體。”


    他這麽一說,阿由也點了點頭。


    兩人明顯是想給他一個台階下,圖野看了看他倆,順著話頭就是一笑,伸手拍了拍我肩膀,變臉變得毫無壓力:“我就說嘛,肯定是別人在搞鬼,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是我最欣賞的人,我怎麽會懷疑你呢!”


    敘哥兒本若無其事地貓在一邊偷聽,一聽他這麽說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我心裏卻鬆了口氣,他會借坡下驢說明我賭對了,別看這位圖總多疑又喜怒無常,實際上他是一個非常擅長權衡利弊的人,要是他跟江洗秋一個脾氣才麻煩,搞不好我剛剛那一番話會弄巧成拙。


    “多謝圖總信任。”我也跟著放軟了態度,“要是有用得到的地方,我一定盡力而為。”


    他擠出一絲笑容,裝作滿意地點了點,重新看向西爺:“所以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之前我就說過,黃泉旗在做成之前被活人觸碰會立馬失效,可惜當時我們都以為沒有其他人碰那張人皮,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西爺無奈搖頭,“咱們隻祭了六張旗,相當於是強行打開的入口,難怪血藻不會沉寂,祭旗儀式沒有百分百地完成,拜旗的本能會促使它們不停地製作第七張旗。”


    見對方不再追究,馮霽連忙把我也拉到一邊,我們剛坐下,敘哥兒就忍不住跟我們吐槽:“我懂了,這是操作失誤,卡bug了……”


    “你小子別瞎嘀咕,上趕著觸人黴頭!”拐爺沒好氣地給了他一拐杖。


    不過圖野顯然已經聽到他的話,臉色是越來越難看,見狀西爺適時補充了一句:“好在入口已經打開,它們不會主動上岸攻擊人,咱們隻需要小心有水的地方。”


    可惜圖野神色中的陰沉並沒有因此稀釋,他用下巴指了指水潭:“光小心有什麽用,關鍵是咱們得繼續往前。依你之見,我們現在到底要怎麽弄,總不能就這麽灰溜溜地回去吧?”


    倪棹泉立馬提了一嘴:“既然它們隻會待在水中,那我們不如把這裏的水也抽幹?”


    “這裏的水怕是直接連著地下水源,若機關不能徹底打開將水泄下,光靠抽水機抽估計很難抽幹。”


    西爺說著話頭一轉,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我,“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要是我猜的不錯,這水潭底下必然還有一個入口,而陳先生說的很對,現在隻有他能下水一探,我們不妨請他幫我們去探探路,到時候……”


    他湊到圖野耳邊一陣耳語,後者神色一緩,當即拍板:“就這麽著!”


    “這老小子又想到了什麽歪主意?”


    拐爺正嘀咕,西爺一邊讓老俞拿出一套潛水設備,一邊走過來親自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陳先生,麻煩了。”


    我順勢站起身,馮霽一把拉住我,悄悄搖了搖頭。


    可我不得不去,一來如果我不付出點實際行動幫他們的忙,圖野肯定會拿她開刀,二來我也必須趁著跑這一趟先把情況摸清楚,隻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找到脫身的機會——盡管圖野表現出了妥協,但我不能真拿馮霽的命去賭他就一定不會再次翻臉。


    穿戴妥當,我繞過虼子的屍體,從側麵潛入水潭。


    裏麵確實很深,但說句實話它遠沒有它看上去的那麽深,因為越往下遊它就越窄,整個水潭就像一道向下裂開的岩縫——我突然一個激靈,搞不好它就是一道向下裂開的岩縫,隻不過現在裏麵灌滿了水。


    至於這潭水的源頭,應該就在裂縫底,正如西爺所言,它大概率是直接連著某個地下積水層。


    這一路我都沒有看到血藻的蹤跡,它們要不是融入到了水中讓人無法用肉眼捕捉,要不就是也藏到了縫裏。


    就是不知道西爺提到的下一個入口是否也在底下,如果是就麻煩了,因為那一部分很窄,過水沒有問題,過人隻怕夠嗆。


    果然,我遊了一會兒就沒法再往下潛,隻得拿探照燈往四周照了照,燈光剛一掃過去我就瞄到對麵好像有個洞口,湊近了一打量,我發現它比我預計的還要寬敞,形成了一個橫向的通道,我索性順著這條通道遊到底,很快就出現在了另外一片水域。


    我往上照了照,越看越眼熟,這不還是一條上寬下窄的岩縫嗎?


    當時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去鑽出水麵一看,果不其然,這頭也是一個水潭加岩縫的組合。


    “不知道對麵會通到什麽地方。”我的好奇心不知不覺被勾了起來,索性脫下潛水設備鑽進岩縫,想先順著它一路走到底,結果走是走到底了,它卻連著一左一右兩條岔路,我必須二選一。


    我隨便拐進一條,走了沒一會兒又是一左一右兩條岔路。


    “怎麽感覺這些岩縫跟魔他城的岩洞一樣。”我估算了一下它的方位,當時我就意識到不對勁,“難怪我們會遇到‘鬼打牆’,瞽爺說的那股疒氣怕不是在村子附近,而是盤踞在這裏,隻不過村子剛好在它的輻射範圍內。”


    看來沒錯了,隻有差不多規模的疒氣才會強大到影響人的主觀認知,讓人不知不覺心生幻覺。


    魔他城發生的一切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一看這情況我趕緊往回走,就怕待得久了再也出不去。


    不過這樣的地方用來脫身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我一邊在心裏盤算,一邊原路返回。


    我重新穿戴好潛水設備回到第一個水潭底,剛要往上遊,眼睛的餘光卻隱約瞥到對麵的岩壁上有什麽東西嗖的一下縮了進去,不過很快它就適應了燈光的照射,又鬼頭鬼腦地探了出來。


    見我浮在那裏不動,它試探性地往這邊遊了遊,見我確實沒什麽反應,它嘴巴對著我衣襟就是一頓嘬——那居然是一隻屍腦殼,估計是被我沾在衣服上的血吸引過來的。


    我心裏那根弦難以抑製地被撥動了一下,我遊到它剛剛藏身的地方一摸,入手堅硬冰冷,跟旁邊的岩石沒什麽兩樣,甚至上麵還長了一層薄薄的苔蘚,別提多逼真了。


    但我知道這個位置一定有問題,不然它剛剛是怎麽躲進去的?


    想到這裏,我心緒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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