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知道。”我不露聲色,又問了一句,“他們就沒說點別的?”


    他一個勁地搖頭:“別提了,我剛想湊過去再聽聽,就被防盜辦的人逮了,最後被他們送到了這裏。後來我偶然聽到有人說渠城話,感覺口音有點像,你說你是渠城人,我就想起來問問你。”


    完了他還是不死心:“你再想想,你們渠城話裏有沒有什麽詞跟這兩個字聽著差不多?”


    “真沒有。”如果有,我早想起來了,畢竟我也很想知道這兩個字背後的含義。


    “好吧,要是哪天你想到了,記得跟我說一聲,我是真想搞清楚它到底什麽意思,你都不知道那倆煞星說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有多詭異,簡直虔誠到了滑稽,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突然,他神色一凝,毫無預兆地打住了話頭。


    我下意識問道:“怎麽了?”


    “噓!”他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先不要說話,豎起耳朵聽了幾秒鍾,拽著我就往斷頭河方向跑,“他們追過來了,人還不少,快走!”


    跑了一會兒,我終於也聽到了動靜,對方不僅速度快,而且幾乎就是奔著我們來的,我暗暗皺眉:“我們這一路上也沒留下什麽痕跡,他們怎麽那麽清楚咱倆是往哪邊跑的?”


    “對啊,就算帶了狗,也不至於這麽快找到我們……”他也察覺到了蹊蹺,“莫非他們已經猜到我們要去斷頭河?”


    看來他還是覺得一三四的人應該也知道那條路。


    “咱們換個方向跑,試試不就知道?”我提議,“這樣也能避免他們跟著我們去斷頭河。”


    “行。”他一轉方向,朝五雲楓主峰另一邊跑去。


    然而對方還是緊追不舍,不管我們如何頻繁地改變方向,都始終無法甩開他們。


    我意識到不對勁:“我們身上不會還有其他定位設備吧?”


    “定位設備應該沒有,但有沒有別的不該帶的東西就不好說了……”說著他兜裏一陣亂翻,將能扔的基本都扔了。


    “趕緊的,你也找找!”他催促道。


    他這話簡直和當初我們在乾坤塚第一次遇到屍狩時章辛成的提醒如出一轍,我瞬間明白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麻煩了,他們中應該有勘靈人。”


    “什麽人?”他沒聽明白,急得直撓頭。


    也對,他不是典藏者,自然不知道這裏頭的門道。


    “這麽說吧,我血裏有種特殊的物質。”我指了指我身上那些擦傷,“一流血它們就會跟著往外湧,巧的是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天賦異稟,剛好可以察覺到這種物質,水平高一點的還能定位它們的源頭。”


    “操……”他直接蒙了,等回過神朝我一豎拇指,“你他媽拿個0開頭的編號,是真不冤啊!”


    我擠出一絲笑容,想了想還是決定主動開這個口:“咱們分頭走吧,不然誰也跑不了。”


    “其實你也可以不說出來的,起碼還能拉個墊背的不是?”


    他脫下外套,撿起地上的煙盒抖出一根叼在嘴裏,用打火機點燃了,一邊抽一邊看著我,“心軟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就算今天你能逃出生天,以後過的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心太軟遲早會害死自己。”


    說著他用外套將我身上的鮮血全抹了過去,然後舉著它朝我示意:“這樣才公平,咱們一人一邊,最後誰能脫身誰去斷頭河。”


    “萬一我們都被他們抓住了呢?”


    他吐出一個煙圈:“那就願賭服輸。”


    我心頭一陣熱血湧動:“你現在不怕死了?”


    “其實廖聞是早就死了,至少桑葚他們心中的老廖已經和他們一起死在了允山城。”他笑了笑,“所以死有什麽好怕的,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和他們團聚,對不對?”


    他拍拍我肩膀正要離開,選的卻是遠離斷頭河的方向。


    “別費這事了,就算你身上沾了我的血也引不開他們,他們知道哪邊才是真正的源頭,你這樣隻會暴露你自己的位置,反過來還差不多。”我拿過他手上的外套,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真覺得過意不去,如果以後有機會再回文城,記得幫我去看看我弟弟。”


    我朝他選的方向跑去。


    越跑越快。


    沒命地往前跑。


    因為我知道隻要我停下來我就完了,我們不僅逃出了一三四,手上還多了兩條人命,我不用想也能猜到被他們抓回去會是什麽下場,所以哪怕希望再渺茫也絕不能放棄。


    可惜追兵終究還是到了,這第一個追上來的還是個熟人。


    “我說了,我最討厭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林越一棍子砸在我背上,然後又是一下,我被他打倒在地就放棄了抵抗,可他始終沒有停手。


    血腥味漸漸在密林中彌漫開,其他人終於也趕到了,卻沒有一個人敢勸。


    而他本人相當會拿捏分寸,就在我以為我要昏死過去解脫了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手。


    他俯過身掰住我腦袋讓我看著他:“別急,慢慢享受,這才剛剛開始。”


    他說的是實話,我被他們帶回了一三四,卻沒有被送回岩洞,而是被他關進了上麵那些房間中的一個。


    之後的經曆哪怕過了這麽多年我也依舊不願意去回想,反正後來據敘哥兒描述,那幾天整個三區都是我的慘叫,他們在底下噤若寒蟬,生怕惹到林越牽連到自己。


    等重新被他扔回到岩洞,我完全喪失了五感,看不清、聽不見,甚至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整個人就像被一團棉花包著,特別的虛無。然而意識最終還是一點一點回歸了——也許餘昧是對的,可能我真的是屬韭菜的,越往死裏噶就越往死裏長。


    馮霽正抱著我痛哭,見我睜開眼睛,她都有點不敢相信。


    “雱兒,你、你醒了?!”她緊緊抱住我,眼淚決了堤一樣往我頸窩淌,“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姐姐的,我們才剛剛團聚,老天爺又怎麽會那麽殘忍……”


    “他又不是沒丟下過你。”敘哥兒涼涼開口,“要我說,他就是一白眼狼,我們那麽照顧他,他轉頭就和姓廖的攪和在了一起。虧得他們查清楚了我們不知情,不然咱們什麽都沒撈到,還得白替他背著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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