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別咒我!”他笑了笑,用下巴指指前麵,“我要是你,就不會問這麽多,沒發現人家在等你?”


    我抬頭一看,江碎玉正佇立在不遠處,我們身後也沒別的人,她確實很像在等我們。


    而他有點過於識趣了,朝她打了個招呼,腳步一邁一溜煙跑沒影了。


    遊典一走,她又變得和之前一樣,開始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不知怎麽的我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不由道:“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你看再久,我也聽不到你想說什麽。”


    她尷尬地收回目光,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說什麽,隻好我來開這個口:“剛剛,謝謝你啊。”


    我示意她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在我以為我不知道她是她的時候,她也不止一次這麽奮不顧身地救我,我一度以為我是因為她的舍身相救才愛上她的,然而在我意識到我其實早就知道她是她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我依然愛著她,當時我隻是在竊喜她好像也還愛著我。”


    江碎玉一點都不像江洗秋說的“可惜天賦沒點在腦子上”,相反她一下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她緊抿著唇,“我不為別的。”


    “可我不想欠你人情。”反正也沒別人,我直言,“恩也好、怨也好,有些東西隻有相愛的兩個人才能互相虧欠,我無法理所當然地接受你基於朋友之外的感情給予我的幫助。”


    “這是我的事。”


    “我知道,但這會給你帶來麻煩,也會給我帶來困擾。”


    反正都已經說到這份上,我索性把話挑明了,“我是一個眼裏容不下沙子的人,對我來說感情的事真的一點也不能勉強。你也應該想一想,我們是不是真的合適,你對我的這份感情又到底值不值得你去追逐。情感與理智看似相悖,實際上隻有用理智對待的情感才能真正的長久,更何況你背後還有你的家族,更不應該被一份連你自己都沒有搞清楚的感情衝昏頭腦。”


    她默默地聽著一言不發,我正準備加快速度追上遊典他們,她突然開口:“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麽理智嗎?”


    我理所當然地搖頭:“不是。”


    “我明白了。”她努力扯了扯嘴角,低下頭繼續悶頭趕路。


    很快我們從暗道另一頭鑽了出去,底下居然也是個陪葬坑,但比上麵的大了不知有多少,陪葬的人俑也不再僅限於兵馬俑。


    它們或站或坐,或是吹奏或是巡邏,不僅身形外貌被雕刻得惟妙惟肖,舉手投足間呈現出來的那種妙不可言的動態感更是讓人拍案叫絕,乍一看我心底油然生出一股錯覺,仿佛這些斑斕的人俑本就是生活在這裏的人,隻不過隨著時間的遷移他們的人生軌跡定格在了某一刻。


    而在陪葬坑四麵的岩壁上分布著不少這樣的暗口,遊典指了指其中兩個:“裏麵特別淺,藏著七號和八號機關,咱們估計得在這等一等,讓許心楣上去先把六號機關開了。”


    我覺得有些奇怪:“怎麽不去七號機關那等,不是更省時間?”


    說完我自己就反應了過來,估計和在上麵一樣,許心楣怕隔牆有耳或者隊伍裏真有內鬼,所以留了一手,免得最後被破龍鑽了空子。


    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些不安,萬一我之前的懷疑不幸成真,那根本不是小舒,我們這機關一開,他們那也跟著打開最後一片區域的入口,到時候就剩一個九號機關,真能攔得住他們嗎?


    眼見許心楣就要往其中一個暗口走,我下意識想提醒一下他們,但權衡再三最終還是放棄了。


    不為別的,隻要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經過這麽一說,小舒百分百會暴露,可如果我有所隱瞞,又鐵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試想如果沒有人幫我、如果我這個人不是深藏不露,當時根本不可能逃出來,怎麽說都圓不過去。


    賭一把吧,我下定決心,賭小舒沒有問題,賭哪怕他們進入了最後一片區域,九號機關也能攔他們一攔。


    話說如此,我心裏還是有些忐忑,就連這片刻的等待都變得無比煎熬。


    我正胡思亂想,一張棉巾遞給了過來,鍾巒挽了挽耳邊的發絲,指指我嘴角的淤青:“上麵沾了消腫止痛的藥,擦擦吧。”


    “我去附近轉轉,你們聊。”遊典打了個哈哈,腳底抹油溜了。


    我不好意思地接過,想了想還是說道:“謝謝。”


    她明知故問:“謝什麽?”


    “你一開始就知道封巧身上的傷口能和謁靈符對得上,為了幫我轉移其他人的視線才懷疑的許心楣。”


    “果然瞞不過你。”她笑了笑,但很快她笑容一斂,意有所指地問我,“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麽在沒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針對許心楣?”


    我怔了怔,緩緩低下頭。


    其實我很想問,她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上頭是不是真像我猜測的那樣準備用借刀殺人的手段除掉我,然而我心頭像是壓著一塊石頭,它也死死地壓著我的喉嚨,讓我根本開不了口。


    “別回渠城。”她突然壓低聲音說道,“不管去哪裏,都不要再回渠城了。”


    說完她瞥了瞥我身後,轉過身若無其事地朝徐飛他們走去,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餘寒正朝這邊過來。


    他看了看鍾巒,又瞄了瞄我手中的棉巾,揶揄一笑:“我發現你小子真是豔福不淺,不僅我堂妹為了你把江家都要豁出去了,連防盜辦這朵出了名的‘笑芙蓉’也對你關懷備至。”


    “笑芙蓉?”這都什麽外號。


    “多簡單,‘笑’是指她的行事風格,‘芙蓉’則是指她的外形長相。”


    “你是說她熱情坦誠又美麗?”


    “你不覺得你對她的濾鏡有點厚嗎?”他還吐槽上了,嘴裏嘖了一聲,“可惜,這個‘笑’是‘笑裏藏刀’的笑。”


    我承認鍾巒確實不算熱情坦誠,但說她笑裏藏刀多少有些言過其實:“這該不會是你作為五〇三成員對他們防盜辦的人所固有的偏見吧?”


    他還不承認:“謠傳,絕對是謠傳。”


    我信他才怪,之前葛來他們也差不多是這個態度。


    想到葛來,我將潼城發生的事又說了一遍。


    “怎麽感覺這是個局……”他聽完也是眉頭緊鎖,“不行,等回去我一定要第一時間聯係一下他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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