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樹枝幹嘛,你餓了,要生火?”衛璞問道。


    “你怎麽就知道吃,我要做張筏子,這樣咱們順流而下既能省時又能省力。”馬莧得意道。


    別說他手藝還真不賴,我們一人撿了一大抱樹枝回來,他從包裏掏出一卷繩子,沒多久筏子就紮好了,往水裏一放相當的穩固。


    他又紮了一對漿一根撐,將槳扔給我和衛璞,自己撐著木篙往筏子上一跳,滿意一笑:“還不錯!走吧,你倆劃水,我來掌舵。”


    他撐著筏子繞著地下湖轉了半圈,見沒什麽線索,這才朝對麵的河道劃去。


    這邊的河道其實比石山內的還要寬,越往下遊露出水麵的河灘越多,直接從岸上走也行,不過乘著筏子順流而下確實省時又省力,我們果斷繼續“劃水”——這裏的河水流速不慢,我和衛璞是真劃水,倒是馬莧因為要仔細留意河裏的狀況,這會兒是絲毫不敢大意。


    “咦?”衛璞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上麵好多洞,幹嘛用的?”


    我心下一動,順著她指的方向一掃,果然是之前我們在斧鑿峰底下看到的那種墓穴,它們大小、形狀非常的一致,如同一排排巨大的泥鰍洞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河兩岸的崖壁上。


    “這是……崖葬墓葬群?!”馬莧看了看我,木篙一撐立馬把速度降了下來。


    雖說鳧水村也流行崖葬,但這家夥還沒見到裏麵的石棺,就下意識這麽認為,我是該說他“經驗”豐富,還是他本就有備而來,早知道這裏的情況?


    馬莧左一撐右一撐很快將筏子靠岸,他跳上河灘踱到離地麵最近的一個洞穴下麵,興味地搓了搓手:“都說賊不走空,這碰到就是緣分,要不咱們上去瞄兩眼?”


    他看似在征求我們的意見,實際上話音都還沒落下手已攀住洞穴邊緣三下五除二躥了上去。


    怕他亂來,我趕緊招呼衛璞跟上。


    估計之前鳧英河的水倒灌下來的時候這裏也被淹了,裏頭濕漉漉的。除此之外它和斧鑿峰底下的墓穴沒什麽兩樣,也是十來米深的一條通道連著一個不算大的墓室,墓室中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口纖長而精美的石棺,甚至連上麵鏤空的魚形紋飾也如出一轍。


    毫無疑問,這些墓穴和斧鑿峰底下的墓葬群同屬一個族群。


    一見裏麵的石棺,馬莧就兩眼放光,將手電別在外套上攥住撬杆往棺蓋底下一送,立馬將它掀開了一條縫,他把棺蓋推到一邊,迫不及待地拿過手電往裏照了照,沒忍住又爆了句粗口:“操,這麽多水!”


    說完他反應過來:“剛剛河水倒灌下來把這裏也淹了?但也不至於漏這麽多水進來……”


    他皺著眉,將手電左右一掃,總算發現了上麵的魚形紋飾,卻越發摸不著頭腦:“這石棺怎麽是鏤空的?”


    “鏤空的怎麽了?”


    衛璞習慣性地搭話,也跟著探頭往裏張望了一眼,突然她一個哆嗦噔噔噔往後退了幾步,“水、水裏有東西在動!不、不、不會是屍體詐屍了吧?!”


    我低頭一看,渾濁的水麵果然正被什麽輕輕攪動著,我知道那是什麽,胃裏不由一陣翻騰。


    馬莧大概也猜到了這是怎麽回事,那是一點都不忌諱,拿著撬棍往水裏一戳一攪,原本蟄伏在水底的魚群被它一驚四下亂竄,更有甚者直接從鏤空的地方躥出,嗖的一下就從衛璞腳邊爬過,朝著洞外跑沒影了。


    但我還是看清楚了,這仿佛長了腳、酷似爬行動物的魚正是馬莧之前提到的屍腦殼。


    有它打頭,其他屍腦殼也紛紛往外逃竄。


    馬莧眼疾腳快,一腳踩住其中一隻,用鞋底一碾除了魚頭完好無損魚身直接被他踩得稀爛,他故意將猶自掙紮的魚頭往衛璞那邊踢:“跟著河水偷偷溜進來的‘小動物’而已,瞧你嚇的,說話都結巴了!”


    魚她肯定是不怕的,發現自己鬧了烏龍,衛璞頓時有些惱火,賭氣將魚頭往牆上一踢,結果也不知道是她力氣太大還是魚頭太硬,它就跟錐子一樣整個紮進了岩石裏,這下連馬莧都瞪大了眼睛有點不敢置信。


    “不愧是石腦殼,果然頭鐵。”他嘖嘖道,卻下意識後撤了兩步,然後不著痕跡地繞到了石棺另一邊,這下離衛璞更遠了,看來比起屍腦殼他還是更怵她。


    “咳咳,讓我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麽寶貝。”見我看著他,他掩飾性地清了清嗓子,將撬杆一放直接上手開始在水裏摸索。


    我暗暗皺眉,這家夥膽子真夠肥的,也不怕裏麵還貓著什麽,不過我更擔心他會不會真從棺底摸出來點什麽,眼下還不是翻臉的時候,東西怎麽處理也是個問題。


    哪知他剛摸沒一會兒,神情驟然一變。


    衛璞的好奇心一下被他勾了起來,湊過來幸災樂禍地問道:“你摸到什麽了,臉色突然這麽難看?”


    馬莧沒有理會她,收回手借著手電這麽一看,立馬蹲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隱約分辨出他手裏似乎攥著一個鏽跡斑斑的哨子。


    衛璞被他嚇了一跳:“你怎麽了?!”


    馬莧還是沒有理會她,而是站起身用隨身攜帶的水壺將棺底的水一點一點舀到外麵,很快一具皮肉糜爛的屍體露了出來。和我之前見到的那兩具詭異的屍骨不一樣,這具屍體比例非常正常,而且看上去相當矮小……


    “這鐵哨子是我專門給我侄子做的,他以前可喜歡了。這伢子生下來不到兩歲,我那哥哥嫂嫂就離婚又各自結婚了,除了我和我爸沒人管他。他打小就親我,我也拿他當親兒子養,本來好好的,結果去年暑假沒看住,讓他一個人溜出去玩水,一下就出了事……”


    他盯著棺內,握緊了拳頭,“當時我親手將他和他最喜歡的玩具一起送到了山頂的‘仙娃洞’,鬼知道哪個天殺的連小孩的屍骨都不放過,竟將他偷偷帶到這裏喂魚?!”


    我一下想起了莫·康裏的話,難不成這些石棺中的屍體真是吸引屍腦殼的“魚餌”或者喂食它們的“魚料”,又或者屍體其實是那些魚因為嗜疒的天性自己從岸上帶回來“養”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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