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沉,薛守垣卻有些無語。


    “都什麽時候了,你小子還在這兒賣關子!”他伸手推了洛平一把,扭頭衝我歉意一笑,“別聽他胡扯,老所長回去一看,太陽城的入口已然打開,那幫人最終還是闖了進去。”


    頓了頓他又說道:“估計你的同伴也在裏麵,老所長他們本想追上去看看,但底下情況不明貿然行動隻怕會幫倒忙,權衡之後他們還是決定先回去求援。”


    得知這一消息,我沒有心情再繼續和他們討論,忍不住提議:“你們應該知道那片遺址在哪吧?時間不等人,咱們趕緊出發。”


    他臉上尷尬神情更甚剛剛,拉開自己背包掏出一張紙遞給我。


    我攤開一看,那是一幅古畫的縮印圖,畫中內容和臧小蕊發給我的航攝像片如出一轍,都是一個盆地,周圍險峰林立,巍峨的白頭頂與之遙遙相望,經過細膩的刻畫更顯肅穆。


    唯一不同的是前者盆地之中多了一片湖泊,它就像一顆沉睡在綠色絲絨中的寶石,靜謐而又神秘。


    而在湖泊中央,遊曳著一艘猩紅如血的帆船,它看上去極為高大,尤其是深紅的船帆,層層疊疊向上翻湧如一片豔麗的火燒雲。


    我瞬間認了出來,它正是我們當初在凰渠畝底下的暗河中遇到的、最終墜落於瀑布群之下的那艘幽靈船。


    當然,也不排除它們隻是由同一個人或者同一群人設計的,但不管怎麽說同樣的船出現在鳳月嶺和刹梭海,兩者不可能沒有任何聯係,更何況那個戴麵具的女人也千裏迢迢地來到了這裏。


    我隱隱意識到一點,它們之間的關聯或許才是方馭光將其中一塊龍脊鳳心盤殘片藏匿在附近的原因。


    我將視線移到古畫之外,在一邊的空白處有一幅手繪的刹梭海地圖,上麵著重標出了一個點,應該就是老所長提到的遺址,我仔細對比了一下,它和那片船形遺跡的位置相差無幾,果然是同一個地方。


    除此之外,地圖上還標注了一條以深溝為參照的路線圖,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可我越是喜出望外,就越搞不懂薛守垣為什麽會是那個表情。


    我看了看他,他也看著我,有點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洛平心直口快,反問了我一個問題:“你不覺得奇怪嗎,明明我們知道那片遺址在什麽地方,不趕著過去跟他們會合,卻偏要在這兒埋伏你?”


    不祥的預感再次降臨,他朝我一攤手:“實話跟你說吧,我們早就按照上麵標出來的位置找過了,但那裏什麽都沒有,隻得原路返回看看能不能截住你,結果鬧了一出烏龍。”


    “找不到?”我暗暗皺眉。


    會不會是老所長搞錯了?畢竟人的記憶能力有限,一張手繪的路線圖存在著誤差太正常了,但很快我反應過來,就算他真記錯了,那張航攝像片總不至於也有問題,既然他們去搜尋過,不可能沒有任何發現。


    “那裏真的什麽也沒有?”


    然而在我一再追問之下薛守垣仍舊是搖頭,洛平急了:“我們研究所水平有限,是比不上你們五〇三,要不你親自去看看?”


    被他一嗆,我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咄咄逼人,難怪他會心生不快,思索再三我拿出手機點開那張航攝像片遞給薛守垣,洛平也湊過來瞄了兩眼,臉色一下就變了。


    “老所長說的遺址該不會就是這片船形遺跡吧?”他倒吸一口涼氣,“邪了門了,咱們也沒找錯地方,這麽大一片遺址它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薛守垣沒有搭腔,他將手機還給我,朝其他人一揮手:“準備出發,我們是得回去看看。”


    好歹去過一次,不及晌午我們就趕到了目的地,和四周茂密的樹林不同,這是一片混著灌木叢的草甸,一眼就能看清周圍的情況,確實沒有任何人工修築的痕跡,難怪薛守垣他們會那麽肯定。


    抱著一絲僥幸,我繞著草甸裏裏外外勘查了一遍,依舊毫無所獲,偏偏薛守垣哪壺不開提哪壺:“你有沒有什麽發現?”


    洛平看出了我的無奈:“我們之前下了探鏟都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他能有發現才怪了!”


    我和他不熟,自然無法分辨他這是在幫我開脫還是在嘲諷我,但如果他所言非虛,那我們就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不管是老所長提到的遺址,還是那片船形遺跡都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結論和線索指向相悖,必然有一個是錯誤的,我更偏向於前者出了問題,不然怎麽就那麽巧,老所長從古畫中破解的信息,剛好和四編提供的航攝像片對得上?


    更何況這片船形遺跡還和方馭光扯上了關係,肯定有它的非同尋常之處,搞不好是我們的思路不對……我不死心地又去附近轉了轉,細密的草甸在耀眼的陽光下蒼翠欲滴,仔細一看上麵還真蒙了一層水汽。


    溫差大這倒也正常,但臨近中午仍未散去就有些古怪了,我嚐試著用手指撚了撚,熟悉的滑膩感傳來,不知怎麽地我有些反胃,一時間喉嚨發癢沒忍住蹲那一陣幹嘔。


    “你沒事吧?”薛守垣趕忙扶我起來,關切道,“你臉色不太好,要不先休息一下?”


    我搖了搖頭,仍舊蹲下身繼續尋找。


    事實上,並不是所有草叢和灌木叢都沾著這種黏液,仔細分辨就能發現兩者之間存在著明顯的界線,更詭異的是這些或直或曲的線條勾勒出來的輪廓看上去居然有點眼熟。


    我將我的發現跟薛守垣這麽一說,他儼然也意識到了什麽,當即道:“大家都去找找,盡快把這些黏液覆蓋的範圍確定下來。”


    等所有人去而複返,洛平一陣咋舌,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句囫圇話:“這、這兒真有一片遺址?!”


    薛守垣沒有回答,反而將目光投向我,似乎在等我開口,我卻久久回不過神——遺不遺址的先不論,我大概知道那片像船一樣的陰影到底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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