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這些疒氣隻是臨時地在我體內盤踞,並不會影響我作為疒源製造疒氣的速度?”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他歎了口氣,“你的身體既是疒源又是宿源,並不是分開而論的,還是用原來那個比喻,它就像一座工廠,隻要產品增加就會提高倉儲上限,不管這個產品是自己生產的還是從外麵采購的。


    即便後麵采購中止,為了不浪費倉儲空間,生產部門必然會加大生產,讓產品的數量恢複至倉儲上限,換言之作為疒源你身體停止生產疒氣的臨界點會隨著它作為宿源攜帶的疒氣上限的提升而提升,而且這種提升是不可逆的。”


    我隱約捕捉到他話中最為關鍵的一點,心裏不由生出一絲僥幸:“如果我一直佩戴截玉戒指,讓這股疒氣不至於消散,我身體製造疒氣的速度是不是就不會提升了?”


    “理論上當然可行,但前提是你不會因為受傷而流血,截玉隻能保證你身上的疒氣不會自然消散,可管不著其他途徑,就像你戴了截玉戒指,不也還是能通過吞並其他宿源來汲取疒氣?”


    他無情地打破了我的幻想,“你從屍狩那裏獲取的疒氣早就隨著血液流出去了,你現在所攜帶的就是你身體自己製造的,不然你以為後來那些屍狩為什麽不攻擊你?”


    我一下呆在了那裏——我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麽,鄭重道:“所以你還是聽我一句勸吧,不管什麽時候都要保護自己,盡量不要受傷,一旦疒氣隨著血液流出,你身體這座疒氣工廠就會自動開工,製造疒氣的速度也會逐漸提升,繼而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還有,對很多宿源來說吞並其他宿源是天性,經過這一遭你的身體已經產生嗜疒性,再來一次百分之百會上癮,到時候除了其他宿源你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所以這些天你一定要忍住,過段時間就好了。”


    關於這一點我早有心理準備:“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說了這麽多也沒有說到正事,我忍不住問他:“你來薑妄寨都好幾天了,有沒有打聽到第一個鎮龍台在哪裏?”


    “我已查明,它就在雙祖廟。”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不自然,“隻是那裏守備森嚴,我們要進去恐怕不容易。”


    “雙祖廟?”我略一回想,倒是想了起來,“莫非是薑妄寨的人供奉薑和妄的地方?作為宗族重地,確實不容易進去,像我們這種外來人員估計靠近都難。”


    他點點頭,旋即有意無意瞄了瞄我:“其實要真想進去也不是沒有辦法,過幾天就是薑妄寨的阿思節,薑妄寨的人向來有逢年過節、婚喪嫁娶祭拜雙祖的習俗,或許是一個可乘之機。”


    我記得薑嬋也提起過這件事,頓時反應過來:“對啊,薑妄寨即將成年的男男女女在參加成人禮前會先祭拜一下薑和妄,說不定咱們就有機會混進去。”


    他一臉的不認同:“就算能混進去,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也不好動手啊……”


    聽他的意思,他似乎已經有了主意?我心領神會地一笑,索性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在阿思節上結合的男女會有一次單獨的祭拜機會,這才是方便我們行動的好機會。”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一番:“不會幾天沒見,你走了桃花運要來段黃昏戀吧?說吧,看上哪家的阿婆了,我可以幫你去做媒。”


    “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麽呢,是你去不是我去。”他有些心虛地挑了挑眉,“你都不知道,你被送回來的時候那個叫薑嬋的小姑娘哭得是死去活來的,說她對你沒意思我都不信。


    薑妄寨的姑娘不是一般的熱情,我看她八成會趁著阿思節跟你求婚,反正你也沒對象答應她得了,等你進入雙祖廟我們給它來個裏應外合,拿到龍脊鳳心盤殘片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嗎?”


    “抱歉,我有對象。”我好氣道,“你這出的什麽餿主意。”


    他不死心地勸我:“真戲做不了那就做假戲,等拿到龍脊鳳心盤殘片,再跟她解釋清楚不就好了。”


    “我要真這麽做了,首先對不起我的未婚妻,逢場作戲並不是背叛的理由,其次對薑嬋也是一種傷害,不管出於什麽樣的原因,即使事後告訴她真相,欺騙就是欺騙、謊言終究是謊言。”


    我認真地看著他,“希望這隻是你的玩笑話,在我心裏你從來都不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的人,如果你心意已決,那隻能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無論什麽時候都能堅守自己的原則,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確實是一名合格的守幡人。”


    他笑了笑,神情中卻難以掩飾地流露出幾分落寞,“可惜我老了,人老了就會死,如果老天爺能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努努力做你心目中的遊典。”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顫顫巍巍地遞給我,我不明所以地接過發現那是一張診斷說明書,等看清上麵的內容我瞬間怔住了。


    “鎮龍幡和龍脊鳳心盤是在我們原盤派手裏弄丟的,自然也該我們原盤派找回來。”他苦澀一笑,“你就當幫幫我這個糟老頭子,即便最後塵歸於塵、土歸於土,好歹了無遺憾。”


    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我有些手足無措,他也沒有勉強我一定要現在給他一個答複,原路翻出窗戶背對著我歎了口氣:“你考慮一下吧,不管你最後做出什麽樣的決定,我都不會怪你的。”


    等遊典離開,我重新躺下,腦中思緒卻亂成一片,疲倦不覺翻湧而上,我索性閉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門口傳來一陣輕快的哼唱,伴隨著晚風在小小的院落裏輕輕飄蕩:


    天上的明月喲,地上的泉,


    明月它睡在清泉裏,


    圓時結成對喲,缺時配成雙,天上地上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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